大監察使龍肖,居然是來找紫萱的,這個消息着實讓沈追有些頭疼。
龍肖是什麼實力?像這種真神,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機會。
沉默了好一會,沈追低頭一看,卻發現紫萱已經在自己的懷裡睡去。
在知道龍肖來了的事後,一路上紫萱其實思慮過無數種可能性。然後又從黃立口中得知了沈追被藍凌侯指婚的消息。緊接着又被心上人表達心意,甚至願意拋棄功名帶她走……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此刻在沈追懷中獲得片刻溫暖,頓時心神放鬆,竟是睡了過去。
她修煉的功法本就獨特,平時必須壓制修爲境界,這一神奇而擁有莫大好處的秘法,此刻在放鬆壓制之後,頓時就慢慢將紫萱原本的修爲暴露了出來。
沈追驚奇的發現,紫萱的境界從靈橋巔峰一路上漲,很快就突破了神通境,並且一路達到了神通巔峰!
不過沈追此時卻沒有去詢問什麼,在發現紫萱並無異常之後,頓時就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將她輕輕的抱了起來,放到了庭院樓閣的軟牀上。
注視着紫萱熟睡時仍舊緊蹙着眉頭的模樣,看着她那眼角未乾的淚痕,沈追輕輕將她緊拉自己衣角的手握住,目光中有着一絲堅定。
“禪心,你有沒有辦法,躲過那龍肖的探查。”洞天世界中,沈追的魂魄元靈看向禪心。
“成功性都不大。”禪心也嘆了口氣。剛纔的一幕他當然都已經知曉了,且早就在想對策,可是面對真神,而且還是攜帶天子劍的龍肖,禪心也沒辦法。畢竟,慈雲尊者也就是尊者九階。
“太強了,沈追,那龍肖太強了,他甚至比你老師還要強。”禪心道。“更何況,姬紫萱乃是人皇的女兒,而且是地位很重的公主,你現在的修爲,恐怕跨不過滄瀾江就得被堵住。到時候,等待你和她,都沒有什麼好結果。裹挾大周公主的罪名你承擔不起,人皇若怒,甚至你師父師兄都會遭殃。
最有可能的是,爲了保證公主的名節。一旦你真的這麼做了,定會死的悄無聲息。”
“至於她,會被抹除記憶,帶回宮中。”
“所以,沈追,你不能走這一步。”禪心勸道。
“但我別無選擇。”沈追搖頭道。“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一個不喜歡的人,被當成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不,也許還有別的辦法。”禪心急了。“沈追,你別犯傻。我敢保證,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一旦你敢帶着她離開落雪峰,你連萬峰城都出不了!”
“那就快給我想!”沈追紅着眼道。
“武安侯,你去找武安侯!”禪心連道。“現如今,唯一有資格說得上話的,就只有武安侯趙興了。”
“他如今要封王,而且以戰功封王,如果他肯幫你求情,或許還有一絲轉機!”
被禪心一提醒,沈追頓時恍然,彷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是啊!武安侯趙興,乃是封王強者,自己人微言輕,但武安侯就不一樣。或許真的有機會!
唰~沈追頓時分出一道分身留在原地,繼續陪伴着紫萱,而本尊則是匆匆忙忙的趕往天心殿。
天心殿。
“神威將軍且慢。”一名甲士擋住沈追的去路,此人乃是武安侯的親兵。“侯爺有要事處理,暫時不方便見人。”
“王大人。”沈追連忙拱手道。“我有要事稟報,還請大人通報一聲。”
“沈追,我已經說了,侯爺不便見人,你聽不懂嗎?”王磊皺眉道。“若是有要事,你可暫去雷行殿,與諸位殿主商議。”
以沈追現在的身份,現在軍中絕大多數事,都可以和其餘殿主商議決定。
“耽誤軍情,王大人承擔得起嗎!”沈追眼中有些怒意,不再客氣。
“本將職責所在,沈追,你莫要糾纏,速速退開!”王磊目無表情道。
就在氣氛變得緊張時,突然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王磊,讓他進來吧。”
“是,侯爺。”王磊恭敬的點了點頭,然後讓開了身形。“沈將軍,請進。”
沈追也沒跟王磊計較,迅速的跑了進去。
寬敞的大廳中,武安侯盤膝坐在了一張長牀上,趙興此刻穿着一身白袍,牀上還有一張寬長的茶几。
“侯爺,我……”沈追剛想說話。
“坐。”武安侯揮了揮手,指了指茶几的對面。
“屬下不敢。”沈追姿態放得很低。
“心不靜如何談事?”武安侯淡淡道。“坐下說。”
“是。”沈追不再推辭,輕飄至長牀上,坐在武安侯對面。
“來,嚐嚐。”趙興輕輕將茶杯推到沈追面前。“樑王世子夏靖孝敬給本官的龍巢葉,乃是入冬前的最後一波新茶,還是從南海那邊運過來的。”
“夏靖禁足被解了?”沈追微微一驚。不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此刻沈追也沒心思想這些,頓時就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牛嚼牡丹,方式不對。”武安侯輕笑道。“品茶可不是這樣品的。”
說罷,茶杯自滿,再度被推到了沈追身前。
沈追張嘴欲言,不過看了一眼茶杯,若有所思,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端起茶杯。
說來也怪,這一次,沈追就心平氣和了許多,茶水波瀾不驚,心境重歸寧靜。
“不錯。”武安侯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也端起了一杯,一飲而盡。
“侯爺爲何如此喝茶?”
“因爲本候心靜,無論怎麼做,都是最正確的方式。而你心不靜,怎麼做都是破綻百出。”
“屬下受教。”沈追拱了拱手,很顯然,武安侯這是在點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禪心說得果然沒錯,逃跑是行不通的。至少,武安侯就不會容忍在封王之戰開啓前夕,出現這種事!
“都知道了?”武安侯問道。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沈追點了點頭。
“還算冷靜,知道先來本候這裡。”
“求侯爺指一條明路。”沈追後挪幾步,拜了下去。
“我給你安排過一條路,而且還是一條康莊大道。”武安侯淡淡道。“雲氏姐妹德才兼備,爲了你能站穩腳跟,本候甚至不惜讓藍凌侯親至落雪峰。”
“尊者屈身,送人送錢……你以爲就憑你是雲鐸的師弟,雲氏就會白白給你這麼多好處?”
“你還想本候如何爲你指路?”
沈追心中一震。
的確,雲康貴爲藍凌侯,怎麼會如此屈尊降貴,去見自己的義父義母?頂天了派一名雲氏長者來就是,根本不必一家之主親至。
“侯爺大恩,屬下不勝感激,但沈追只想和紫萱在一起。”沈追誠懇道。
“既然你知道她的身份,就該知道,她不僅僅是安樂公主,還是玄月仙島的唯一繼承人!”
武安侯冷哼道:“沈追,本候是該說你心高氣傲、還是癡心妄想?你覺得陛下會答應?”
“無論侯爺信與不信,屬下喜歡她,與她的身份沒有半點關係!”沈追嘆道。“屬下倒是希望,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她乃純靈之體,天生神通境!無論哪系本源感悟,都天生親和於她,又有天下名師指點,得元庭造化,壓勝修爲,重頭體悟境界。如今她身上的異象你也看到了,她成尊者不會有半點阻礙,將來就算真神也有望!”
“就算沒有玄月仙島這一節,你要娶這麼一位天賦卓絕的公主,也是難於登天!更何況,範家多次提親,陛下已經假意拒絕了兩次,此番回去,絕對不會再拒絕第三次!”
“屬下以爲事在人爲,並且不惜付出生命代價!”
“若是本候不答應呢?”武安侯冷冷道。
沈追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片刻後,武安侯輕嘆一聲,揮了揮手道。“起來吧。”
“屬下多謝侯爺相助!”沈追欣喜的起身。
“你先彆着急謝。”武安侯道。“此事有很大的難度,而且風險不小。”
“只要有一絲希望,屬下願爲侯爺效死。”沈追誠懇道。
“哼,讓本候冒着這麼大風險,少不了你出力的機會。”
頓了頓,武安侯繼續道:
“範家想要提親,一定是在比較隆重的場合提出,而且是確認公主已經回城的情況下,這是對皇家最起碼的尊重。”
“眼下是十二月,安樂公主會在月末回京。”
“本候會稍微拖延一點時間,讓萱丫頭晚幾日回到京城,先錯開皇宮年夜宴。”
“至於之後的上元節,你去告訴萱丫頭,讓她自己想辦法,以她的才智,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按照時間節點看,一月會舉行冬狩宴,不過冬狩宴煞氣太重,不是提親的好時節。”
“二月、三月、四月有神廟祭禮,祖廟祭禮範家同樣不會提親。”
“四月上巳節倒是沒有什麼顧忌,但是四月乃是玄月仙島的祭祀禮,玄月仙子回仙島省親。只要萱丫頭說動她孃親,早早動身,在玄月仙島拖上一個月也不是難事。”
沈追點了點頭,武安侯在朝堂也有不小影響力,這一點從大監察使當初的平等姿態,以及紫萱對武安侯的稱呼,就可以窺見一二。
就算範家中間突然奇想的提親,武安侯暗中以禮制爲由,阻止一下,也未必是難事。
尤其是武安侯封王之戰即將開啓,朝堂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巴結這位將來的趙王。
“但是連續拖延,到了五月,範家一定會發現異常,怎麼着也會提親,而且五月有不少吉日,比如五月十八,乃是陛下的壽辰。”
“天子壽宴,無論安樂公主怎麼推脫,都不可能不出現,拖無可拖。”
“那怎麼辦。”沈追急了。
“只有一個可能。”武安侯豎起一根手指道。
“本候已經打完了封王之戰!”
“而且,你有資格被封侯!”
沈追眼睛一亮!
武安侯傲然道:“本候封趙王,地位自然截然不同。”
“再加上你立下過硬的功勞,一戰封侯,那在陛下的壽宴上,我也就可順理成章的爲你提親!”
“那時候,趙國新立,武將的戰功就是最好的壽禮,或許能夠讓陛下改變主意!”
沈追頓時激動了起來。
的確,按照武安侯所言,自己還真有可能拼過範家!
武安侯淡淡道:“想要獲得這一絲機會,你現在只有一條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沈追,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並不是一條輕鬆的路。”
“你最多隻有五個月的時間。”
“其中如果封王之戰出現差錯,或者你功勳不夠,又或者範家所有警覺,那一切都會落空。”
“而且,爲了讓別人無話可說,本候一定會把你往死裡用!”
“此中艱險,難以言喻,你可要想好了!”
“你現在拒絕,本候仍舊可以讓你坐享榮華富貴,雲氏聯姻照常進行。”
“本候最討厭有人打壓下屬,只要你有本事封侯,本候不會擋你的路。”
甚至,就算你戰功稍差,本候成王之後,照樣可以將你擡上去。”
“新王當立,又沒有這檔子事,沒人會爲了這一點小事來得罪本候。”
“兩種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說完,武安侯就重新端起茶杯,靜靜的等待沈追答覆。
“屬下,選擇第一種!”沈追毫不猶豫道。
“好。”武安侯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好好回去準備吧,這一個月,是你們最後的時間。只是,切記莫什麼出格的事。否則本候也救不了你!”
“屬下,謝過侯爺!”沈追再度拜謝,爾後緩緩告退。
待到沈追離開之後,武安侯的臉上也恢復了平靜。
“侯爺,您爲何要如此幫沈追?此事若是出了差錯,恐怕難以善終。”
“即便成功,侯爺也定會惹上範相這種敵人,影響侯爺的仕途。”一道聲音出現在武安侯的耳邊。
“仕途?”武安侯輕輕一笑,似是想起了什麼,有些自嘲道:“本官的仕途被耽擱了兩百餘年,還怕這走這一遭?”
“十八,等着看,或許這小子會給我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