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周震頓時皺緊了眉頭。
“數字森林”裡的羅宇晨，從吉威電影院出來……
皇嘉會所“數字森林”裡，已經死亡的黃旭榮，還在賣着數學教材……
全城【墨菲定律】……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黃旭榮當初賣的數學教材，就是從他那間教室裡帶出去的數學書！
他當時給盧鈞打過電話，也給幽靈小組彙報過這個情況。
原本以爲，有了自己的提醒，濱海市就可以避免一樁“數字病毒”的案件，但沒想到，那些數學教材帶來的影響，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嚴重！
盧鈞那邊一直不接電話，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幽靈小組那邊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必然是發生了什麼狀況。
因爲當初報信的時候，除了他的那兩個電話之外，陶南歌也找同事講述了濱海市的情況。
三管齊下，居然一點沒有起到作用！
想到這裡，周震頓時站了起來，他大步流星的走出這間休息室，進入寬敞冰冷的甬道，快步朝剛剛那間實驗室走去。
片刻後，他走進燈火通明的實驗室，“拾光”坐在實驗臺邊，面前懸浮着一塊全息屏幕，正在敲敲打打的查看着什麼資料。
看到周震出現，“拾光”微微擡頭，面具遮擋了她的容貌與神情，只能聽到語聲帶進了幾絲煩悶：“你剛纔，其實可以直接在電話裡告訴我，那五個任務的情況。”
“沒有必要，親自過來。”
“雖然我現在已經注射了【數字阻斷劑】，但任何藥物，都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周震沒有理會“拾光”的不滿，他平靜的走到“拾光”斜對面，隨手拉出一張椅子坐下，注視着那張矜貴邪異的面具，直截了當的說道：“五個任務，應該都完成了。”
“第一個任務，經過我的確認，時空隧道的另一邊，是‘過去’，不是‘未來’。”
“第二個任務，殺死當地的土著，只能影響時空隧道里的時間線，但不會影響我們所在的這個正常的時空。”
“因爲時空隧道里的時間線，本來就已經被‘數字病毒’感染，發生了改變。”
“第三個任務，我在時空隧道里，殺了‘十二賢者會’的第九賢者，薩米·德拉克斯勒。”
“薩米·德拉克斯勒在時空隧道里，確認已經死亡。”
“不過，他是否還在這邊的世界活着，我現在不能確定，需要你們自己去調查。”
“第四個任務，我挑選了時空隧道里一名年輕的土著，悉心教授了很多數學知識。”
“那名土著非常好學，全程都在用心的聽講與理解。”
“但在那個時空裡，‘數字病毒’無法感染那名土著。”
“前四個任務，都是我完成的。”
“至於第五個任務，是‘九尾狐’負責，我不知道具體情況，嗯……她有可能也完成了。”
“我們當初說好的，完成這次時空隧道的任務，組織會幫助我解決身上的問題。”
“現在，我已經完成任務。”
“該組織兌現承諾了！”
聽完這番話，“拾光”頓時陷入一片沉默，由於戴着面具，看不到她神情的變化，好一陣之後，才聽“拾光”聲音有點古怪的問道：“你在時空隧道里，有沒有跟‘九尾狐’說過，這次的五個任務？”
周震坦然說道：“當然說了。”
“不過，我和‘九尾狐’一進去就失散了，在快要離開時空隧道的時候，才碰到一起。”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找‘四維烏托邦’，或者官方的成員確認。”
“這一趟進入時空隧道，據我所知，活着從裡面出來的人，一共就六個。”
“我，‘九尾狐’，‘四維烏托邦’的一個人，官方兩個人，還有路行寬。”
聽到路行寬，“拾光”頓時有些詫異，但很快，她就明白過來，第五個任務，沒有完成！
“九尾狐”的記憶力太差，兩個人一進去就失散，這意味着，在這之前，沒有人提醒“九尾狐”她的任務，兩個人在快出時空隧道的時候才碰上，很顯然，“九尾狐”在跟周震匯合前，估計連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去完成？
不過，五個任務，周震一個人完成了四個，這個結果，比預想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想到這裡，“拾光”開口說道：“你說的這些，組織上會進行覈實。”
“確認無誤之後，就會給予你治療。”
“實際上，你的情況，我已經向組織上彙報過。”
“上面安排的專用藥劑，很快就能抵達。”
“當然，組織也要提醒你一下，那個藥劑，只能起到壓制的作用，無法進行根治。”
“如果想要根治的話，只有兩種辦法。”
“第一個，是伱自己找到剋制‘數字雨’的辦法；第二個，那就是等‘醫生’有空了，可以請‘醫生’親自幫你做手術！”
周震眉頭一皺，他現在身上這麼多問題，就是因爲“灰燼醫生”給他做的手術！
不可否認，“灰燼醫生”的技術肯定是頂尖的。
但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否則，他可不想再做一次對方的實驗材料……
於是，周震立刻說道：“等藥劑到了之後，我試用了效果之後，再說。”
“拾光”點了點頭，接着又問：“那麼，這次是誰把‘九尾狐’傷成這樣的？”
周震簡短的說道：“出了時空隧道之後，遇到一名官方的幽靈。”
見周震沒有過多的解釋，“拾光”當即追問道：“就一名幽靈？”
周震點頭：“對！”
“拾光”再次陷入沉默，好一會之後，才語聲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你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事情？”
“沒事的話，就再去休息一下。”
“我要立刻向組織彙報這次任務的情況！”
周震正要說“沒事”，但話到嘴邊，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馬上說道：“還有一件事情。”
“是關於人面果的。”
“我這次進入時空隧道，看到了人面果。”
“我記得，當初練習‘方程融合手術’的時候，就用到過那種人面果。”
“你曾經說過，我手術時用到的人面果，就是清泉谷的人面果。”
“當時，我只是把人面果當做了一種普通的‘數字’材料，並沒有多想。”
“但這一次進入時空隧道後，我發現那些人面果，很不簡單。”
“組織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人面果的情況？” “那爲什麼，在我和‘九尾狐’進入時空隧道之前，沒有給予我們任何這方面的提醒？”
“拾光”看了眼周震，並沒有把這個問題太當回事，直接解釋道：“你弄錯了。”
“組織看中的，從來不是什麼人面果。”
“而是時空隧道的‘數字’。”
“不管是什麼，只要能夠從時空隧道里帶出來，就是實驗體最好的材料。”
“你當時用到的三顆人面果，都是路行寬從時空隧道里帶出來的。”
“路行寬從時空隧道里出來之後，很早就派人來找組織，想要進行手術。”
“不過，組織特意拖了很多天，就是爲了觀察路行寬的數據。”
“以及他從時空隧道里帶出來的三顆人面果的穩定性！”
“對了，人面果這個名字，也是那個時候臨時起的……”
時空隧道的“數字”？
周震聽着，微微點頭，但聽到後面的話，頓時臉色一變！
實驗體最好的材料？
“灰燼秩序”當時給他安排練手的那幾名病人，是實驗體？！
“拾光”在他練手之前，曾經說過，會把實驗體的名單給他，他爲此後來還催促過“拾光”。
結果，名單早就給過他了！
那批病人的信息，就是實驗體的名單！
難怪……難怪當時他需要病人練手的時候，“灰燼秩序”那麼上心。
每次車接車送，所有設備、材料、場地，提前準備妥當。
而且，還把“九尾狐”這一號成功的實驗體，安排過來確保他做手術的過程不受干擾！
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五名病人的手術，是真的難！
想着想着，周震臉色陰晴不定，頓時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
片刻後，周震回到之前那間休息室。
這裡仍舊空無一人，全息投屏已經從峽灣地貌，切換成了茫茫大漠，沙丘連綿如凝固的海浪，層迭着逶迤向遠方，駝鈴的聲音混合着砂礫拍打翻卷的動靜，響徹室內。
周震直接走到沙發旁，以一個後倒的姿勢，重重的躺了下去，閉上雙眼。
過了一分鐘左右，他徹底冷靜了下來。
事情已經發生，再糾結下去，也沒有意義。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濱海市的問題！
“灰燼秩序”給他準備的藥劑，暫時還沒有到，他現在還不能返回“玉欖隔離點”。
思索間，周震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周震，什麼事？”
周震迅速回道：“南姐，我這邊有點事情，可能要再過段時間，才能回去。”
陶南歌平靜的說道：“好，你注意安全。”
“對了，上次說過的幽靈戰衣的申請，我已經提交上去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通過。”
聞言，周震一點沒有感到意外。
陶南歌已經恢復正常的事情，官方那邊應該還不知情。
不過，這件事情，涉及人體實驗，他也不敢拿出來跟官方解釋，只能讓陶南歌自己去跟官方一步步對接了……
心念轉了轉，周震立刻說道：“也許是上面弄錯了，可以多申請幾次試試。”
“最好找個內部的同事，問問情況。”
陶南歌說道：“已經問過了，但什麼實質性的消息都沒有問到。”
“還有，濱海市那邊，好像出事了。”
“我剛剛發送了一份返回濱海市支援的申請，也被拒絕了。”
“等你回來之後，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周震微微點頭，濱海市那邊的情況，南姐也知道了……
其實他現在的打算，跟南姐差不多。
南姐在等申請通過，他在等藥劑抵達。
快速思索了一下，周震最終平靜的說道：“好。”
通話結束，他看眼手機通訊錄，又撥打了謝瓊寧的號碼。
謝瓊寧本身是濱海市的人，後來成爲了“黃昏審判”的實驗體，對方上次離開彤福市的時候，跟他說過，要返回濱海市，去找她爸爸拿零花錢……
現在濱海市出了問題，謝瓊寧作爲虹山集團的千金，應該知道很多具體的情況。
周震準備向對方打聽一些消息。
嘟……嘟……嘟……
跟他剛纔嘗試聯繫盧鈞一樣，聽筒裡的呼叫音不緊不慢，持續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起，片刻後，呼叫自動切斷，忙音響起。
周震皺了皺眉，很快又撥打了第二遍。
呼叫音在休息室裡靜靜的迴盪，很久之後，通話又一次自動掛斷。
確認目前無法聯繫上謝瓊寧，周震又相繼撥打了謝林、何叔等熟人的號碼，又上網查找濱海市幾個比較出名的旅遊景點、娛樂場所、飯店的號碼……
所有號碼統統打了一遍，全部都是一直呼叫中，直到系統自動掛斷，也無人接聽。
周震緩緩放下手機，心中終於確定，只要是濱海市的號碼，沒有一個能夠打通！
不，羅宇晨和黃旭榮的號碼，可能是個例外。
但那兩個人，本身情況就有問題！
而且，這部手機裡，也沒有儲存羅宇晨以及黃旭榮的號碼。
之前羅宇晨打過來的那通通話，通話記錄裡也完全不存在。
思索之際，周震打開了VV，調出跟羅宇晨的聊天記錄，望着最近一次聯絡，對方看似毫無問題的回覆，他沉吟良久，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消息，而是直接收起了手機。
緊接着，他閉上眼睛，開始小憩。
似乎感知到他此刻的疲憊與沉重，風沙彼此相擊的聲音漸漸淡卻，四周的全息屏幕又一次變化，海浪的喧囂似裹着沛然的水汽撲面而來，海鷗聲聲鳴叫中，猶如搖籃曲響起，天花板上的光照自動黯了下去，整個休息室似乎沉入了幽暗的水底，冰冷而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