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前進一步都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明軍的正面火力強大到讓他們絕望。密集的彈雨擊垮了日本人篤信的武士道精神，雖然這些日軍士兵高喊着天皇陛下萬歲的口號試圖一鼓作氣，但兩個小時的高強度進攻確實已經讓他們“再而衰、三而竭”了。
一個又一個日軍士兵被明軍打出的子彈擊斃在進攻的半路上，交叉射擊的火力讓這些狂信徒們舉步維艱。沒有裝甲部隊掩護，缺乏先進進攻體系的傳統步兵，在預設的堅固防禦陣地前的脆弱，再一次被參戰的雙方演繹的淋漓盡致。
當年在遼東戰場上，明軍就是因爲苦於沒有擴大突破口的手段，一次次功敗垂成，品嚐了無數次討伐叛軍失敗的苦果。現如今他們同樣把這種滋味帶給了日本對手，讓對方也體會到了攻堅戰的絕望。
在十年前，沒有誕生坦克這種裝甲車輛的時候，塹壕戰大行其道的年代。進攻的一方要頂着多於敵軍十倍的傷亡衝擊敵軍陣地，奪下陣地之後卻又沒有太好的辦法立刻擴大自己的戰果，所以那個時候戰鬥異常的慘烈，進攻方往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損失，讓人望而卻步。
現在，進攻渭原的日軍也同樣面臨着這樣的困難。他們在進攻中損失掉了大量的士兵，僅僅只是一個衝鋒，有的時候就會讓100名以上的士兵消失在黑暗裡。
而他們能夠得到的戰果，往往只是前進了幾十米，或者幾米的距離。如果放在戰役的層面上，他們的推進似乎還有作爲戰果的價值，可對於第8師團上上下下的官兵們來說，這種收穫未免太過沉重了一些。
“可惡！師團長那邊是不是瘋了？這種情況下，不允許我們休整，直接進攻？”第8旅團的參謀長在一個臨時被作爲旅團指揮部的散兵坑內抱怨着。
他的身邊，守着電臺的旅團長面無表情。他的旅團下轄兩個聯隊，入江聯隊已經在戰鬥中損失慘重，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另一個聯隊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已經有超過100人陣亡或者失蹤在了進攻的過程中。
如果再這麼打下去，即便他的部隊奪取了渭原小鎮，估計也沒有任何辦法再繼續作戰了。或者說作爲一個成建制的旅團，他手中的這個第8旅團，也差不多就沒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去執行上原有沢師團長的作戰命令，因爲在他的高度上來分析問題，如果不趁着天黑反擊，奪回失去的前線陣地，明天天亮起來，日軍就再難收回屬於自己的鴨綠江防線了。
若是放明軍的裝甲部隊進入平原地區，已經喪失了制空權的日軍究竟要面臨怎樣的災難，他也不敢想象。所以在執行攻擊命令的時候，他個人也是做好了寧願拼光第8旅團，也要奪回渭原這樣的心理準備的。
可是，僅僅是他一個人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是絕對不夠的。當所謂的一鼓作氣的進攻被明軍士兵打退之後，第8旅團的一線官兵們，就再也不願意邁開自己的雙腿，往明軍的陣地方向再走一步了。
誰能想到，即便是有黑夜阻隔，即便是因爲正面突破的寬度夠大，讓整個旅團的損失真實情況並不爲人所知，可是因爲傷亡損失實在巨大，官兵們還是意識到了問題，不再盲目的執行上級擬定的作戰任務。
“入江聯隊剩下的最完好的兩個中隊來電，詢問可否讓士兵們休息一下，他們已經連續猛攻了三個小時，實在沒有能力再繼續作戰了。”那邊的電報軍官放下了手裡的聽筒，側過臉來問自己的旅團長。
同樣的，另一個聯隊的聯隊長也發來電報，要求旅團後勤部隊補充彈藥，休整部隊然後再繼續進攻。在自己的手下人全部都造反起來的時候，第8旅團的旅團長也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決策。
“給師團總部發電文……請求讓部隊休息一個……不，半個小時！”旅團長苦笑了一下，對着電報員下達了這樣一個近似於求請的消息。
畢竟，師團總部下達的攻擊命令，是讓第8旅團連續進攻，一直到打碎明軍全部防線，佔領渭原城中心。現如今他們在明軍第二道防禦陣地上就被迫停下了腳步，距離接到的命令實在太遠。
第8旅團這邊發出的電報，沒過多久就被送到了第8師團的師團長上原有沢的手中，這位平日裡有些苛刻，偶爾還有些暴力傾向的師團長看完了電文，卻出奇的沉默了下來。
他皺着眉頭在那裡繞着圈子，並沒有如同手下人想的那樣破口大罵，或者堅持自己的命令不允許手下人更改。他只是如同一隻被關進籠子裡的餓虎一樣，不停的在狹小的空間裡徘徊盤旋。
因爲這個時候，他也意識到了，整個第8師團必須直面的一個重要的問題——兵力！進攻渭原只是日軍反擊部隊的一個小目標，在這裡投入海量的兵力，顯然是一件極其不明智的愚蠢選擇。
可是他只能依靠投入兵力來取得戰果，這就是讓上原有沢惱火的地方了。如果他不驅趕着自己的士兵用肉身去撕扯敵人的防線，那麼他如何用最快的速度佔領渭原？如果不佔領渭原這個小鎮，那日軍反擊部隊如何能威脅明軍佔領的渡河地段？
留給上原有沢的選擇是一個相悖的無解題：他進攻渭原就要損失大量的兵力，損失大量的士兵讓他無力擴大佔領渭原之後的戰果；可如果他保存兵力卻又無法攻佔渭原，那樣更是輸的徹徹底底。
現在的他，終於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來自哪裡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獨被他忽略的，就是在高強度的進攻之中，超出第8師團自身能夠承受的兵力損失！
“不能等！告訴他……中隊長帶頭進攻！死也要死在前進的路上！中隊長陣亡了，大隊長上去帶隊！大隊長陣亡了，聯隊長上去頂替！”權衡了十幾秒鐘的時間之後，上原有沢就下達了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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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名師團級別的指揮官，他下定了決心，要和剛剛通報全軍，證實已經與陣地共存亡了的小澤一裕少將一樣，爲大日本帝國的千秋萬世，獻出自己的生命。他要爲天皇陛下盡忠，要在日本的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可惜的是，當接到了他的命令之後，第8旅團的士兵們並沒有立刻發動進攻。他們上報自己的部隊沒有彈藥了，然後繼續等待，耽誤了整整20分鐘，才緩慢的在炮火的掩護下，展開了第二次“試探性質”的攻擊。
爲什麼要說是試探性質的呢？因爲這一次攻擊，他們只是摸到了明軍陣地前沿，打了一陣子機槍之後，就草草的結束了這一次佯攻——在耽擱的時間裡，第8旅團多少搞清楚了自己的損失，基層官兵們更加膽喪，不重新振作，是沒有辦法再繼續攻堅下去了。
“這打的是什麼仗？這打的是什麼狗屁？”聽着稀稀落落的槍聲，完全沒有了剛纔那般激昂，上原有沢惱怒的在自己的指揮部裡拍打着桌子，教訓着剛剛從前線被召回來的第8旅團旅團長。
“前線的損失太大了……部隊的損失已經超過三分之一，如果不是訓練刻苦意志堅決，這些士兵早就潰散了。”第8旅團的旅團長爲自己的部隊辯解道：“他們現在也不是要求什麼……只是想要休息。”
“休息？他們休息了，敵人不也同樣休息了嗎？第8旅團纔剛剛打了不到4個小時，大明帝國的士兵可是從今天早上一直打到了現在！”上原有沢拍着桌子對着自己的手下大吼道：“作爲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作爲天皇陛下的武士，你們難道這點兒困難都克服不了嗎？”
第8旅團的旅團長趕緊甩鍋，表示這個鍋我不能背：“將軍閣下……第8旅團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帶傷或者陣亡了，卻沒有後退一步！這難道說還不能說明我們第8旅團官兵對於天皇陛下的忠誠嗎？”
知道再這麼爭論也不是辦法的上原有沢少將冷哼了一聲，算是不再糾纏忠誠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壓着自己的第18旅團，保留這個完整的建制，在後面的戰鬥中使用了。
所以他咬着自己的後牙，狠狠的下達了更換部隊上前的命令：“讓第8旅團撤下來休整，換第18旅團上去！必須要在10日的零點之前，拿下渭原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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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靈記得還欠着大家4更，今天先補一更，謝謝大家的支持和厚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