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徐公館
房間被臨時改成了化妝間。因爲顏妍特意吩咐不用做任何裝飾,所以這間房間並沒有洋溢着新婚的喜慶與幸福,顯得冷冰冰的。
四五個美麗的女化妝師簇擁在顏妍周圍,將她團團圍住。不慌不忙地替她打理妝容整理婚紗。
“那個耳環!整理一下!還有那個頭紗,後面有點皺了,要飄逸起來,不能皺!”徐寧在一旁細細查找不足之處。她已經換好了伴娘服,是淺綠色的抹胸小禮裙,十分淡雅可愛。
“還有那個腮紅,再粉嫩一點!”
“是!徐小姐!”化妝師立刻拿起粉刷,在顏妍的臉上補了補。
顏妍已經被折騰得暈頭轉向了,天知道,她昨夜一夜未睡,她真的沒有精力來應付這些繁瑣的事情了。
“黑眼圈怎麼那麼深?快!使勁蓋一下!”徐寧驚呼着,命令道。
“是!”化妝師立刻開始用粉撲在粉餅盒裡沾着白色粉底。
“好啦!”顏妍不耐煩地掃過化妝師的手,“反正戴着頭紗,也看不出來。”
“好吧!來來來!鞋子!”徐寧指揮着另一旁的化妝師,她們立刻送上了準備好的鞋子。
顏妍低下頭,看見那雙沾滿白色玫瑰小花的高跟鞋。精緻美/豔。忽然,她的眼眶有些泛酸,一咬牙,還是將雙腳伸進了鞋裡。然後在心痛中站了起來。
一面偌大的化妝鏡擺在了顏妍面前。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上了精緻的新娘妝,不會太過濃豔,卻是恰到好處地晶瑩粉嫩。
“奇怪!洛伊呢?怎麼忙了一大早,洛伊不見了!”徐寧東張西望,四處打望着。
顏妍也反應過來。一直沒有看見洛伊。應該是在忙其他的事吧。
“好啦!我們走吧!”顏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該去的還是要過去。
“恩?”徐寧有些驚訝。難道她都不再跟哥哥告別嗎?
顏妍看着她梗塞的表情,也知道她在盤算着什麼。
這時,門被輕輕敲響。
緊接着,沈立威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彆着花,拄着鷹頭杖。周遭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無法釋懷。那張滄桑霸氣的臉,斂去了一貫的嗜血和冷酷。
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爹地….”顏妍看見那雙鷹眸,暖暖地一喚。
沈立威看着她如此美麗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無限感慨。
“走吧!我的公主!”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躬起了自己的手,示意讓顏妍挽着他。
顏妍微笑地點點頭,環過那隻臂膀。洋溢着女兒的嬌羞和不捨。
“爹地,洛伊呢?”他們邁開步子。
“爹地讓她去辦點事。”沈立威輕描淡寫地說。
走出房門,走廊上已經站滿了傭人,管家站在最前面,全部都整裝恭候。見到沈立威挽着顏妍出來,齊齊鞠躬:“恭祝沈小姐新婚快樂!”
顏妍怔了怔神,淡然地笑了笑。
走廊盡頭,那扇門一直緊閉着。她有些難以釋懷。
他還是不願意來送她….
她也沒有勇氣,送他….
沈立威轉過頭,深邃的鷹眸中倒映着顏妍的落寞疼痛。他微微扯起嘴角,輕輕拍拍顏妍的手:“走吧!新郎在等你!”
顏妍仰起頭也揚起了嘴角。然後踩着那雙高貴的玫瑰鞋,猶如踩在雲裡霧裡一樣不真實。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
羅馬式雙人牀上靜靜躺着已經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機票和護照也依附在一旁。好像是淡淡地諷刺。那麼大的行李箱,卻再裝不下一張機票。那麼大的行李箱,再裝不下一顆心,一個人.
牀邊,那抹高大的身影靜默地佇立在那裡。
今天紐約的天氣很好。是老天也在爲她歡慶嗎?
那雙幽黑的深眸再次空靈地望向窗外。
人羣簇擁下,他準確找到了她。她穿着那麼耀眼的婚紗,想不看到也難。更何況,他的眼裡從來都只會看到她。
他看着她挽着沈立威的手,慢慢坐進被裝扮得花團錦簇的婚車。那抹白色,淹沒在黑色轎車中。
他有些急切,慌了神。
沈靜妍!靜妍….顏妍啊…..
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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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聖約翰大教堂
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五彩繽紛的玻璃窗,鋪滿紅色天鵝絨的地毯,使得教堂更爲**神聖。
這一場世紀婚禮。在華爾街聲名赫赫的秦天楸和名震歐洲各大權貴世家的洛卡摩根公主沈靜妍。
人們都想目睹一下沈靜妍的真容。這個女人真是傳奇一樣的人物。她的財勢,她的婚禮,還有,她的前夫。
她的故事和傳言真是版本多得不勝枚舉。他們真是迫切地想知道,沈靜妍到底真人是怎樣的。
隨着世間的流逝,被邀請的名流們也開始不安焦急。好奇心急劇膨脹。
終於,黑色的婚車抵達了教堂門口。
早已恭候在教堂門口的天楸遠遠地望着,心裡又是猛地一糾。而下一秒,他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穿着純白色的燕尾服,像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恬靜英俊。
轉眼將,顏妍已經走下了婚車。
這時,有寒風吹過,凌冽無比。
那些風拂過耳畔,吹起了顏妍頭上長長的頭紗,在空中飄散,如此美麗動容。
天楸努力收拾好迷戀的神色,轉過頭對着沈立威淡淡一笑:“伯父!”
“怎麼?還不打算改口?”沈立威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然後拄着鷹頭杖,徑直走進教堂。
祭壇前,美國神父**而切肅穆地等候着。在場賓客當聽到音樂響起時也都默契地安靜下來,將目光灑向教堂盡頭。
顏妍捧着一束白玫瑰,挽着沈立威的手走進了教堂。
她沉靜着一張臉,淡然而優雅。
而天楸站在地毯中央等待着。他瞥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沉,塵埃落定。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天楸面前,沒有留給他太多掙扎的機會。沈立威沉沉地拿起顏妍手,然後輕輕地放在了天楸手上。沒有過多的憂慮和叮囑,乾脆地走向座位席。此時,洛伊和比望已經站在他的席位旁靜靜恭候着。一個眼神,就將交付的任務回稟。
顏妍挽着天楸,兩人相視一眼,轉身走向神父。
徐寧站在祭壇上,捧着白玫瑰,眼底閃過一絲不易捉摸的深邃,像濃霧般久久不散。
天楸拖着顏妍徑直走向神父,眼神卻忍不住看向徐寧。他們目光交匯的一霎那,天楸的眼前突然閃白
【“不瞭解她的應該是你。你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她要的幸福只會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你不過是不甘心而已!你根本就沒有能力給她想要的!你是放不下她還是放不下愛了她那麼多年的自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自欺欺人!”
“跟最愛的人結婚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激動地睡不着?結婚….”
“你害怕!你很害怕!”
“他們倆之間那個才叫真正的愛情!”
“還嘲笑我!我看,你纔是沒有談過戀愛!”
“顏姐姐真的很棒呢!如果我是個男人,我也喜歡她…”
“而不是喜歡我…..”
】
徐誠亞和徐寧的臉交叉出現在他腦海裡。
回過神,已經走到神父面前。他們並肩站在神父面前,站在全場祝福和羨豔的目光中。
另一邊,徐誠亞走出徐公館。管家跟在身後提着他的行李箱。
他穿着米白色羊絨大衣。剪裁精緻立體,勾勒出他的高貴霸氣。像中世紀勇敢英俊的王子。
上車前的最後一瞬,他回頭看向了“徐公館”牌匾。苦澀地扯起了嘴角,然後低下頭,乾脆地鑽進車廂,關上車門,也關上了自己所有的思念和不捨。
寬敞的豪車內。陽光透過車窗斑駁灑進,光斑點點。照耀着誠亞左手上的那條銀手鍊,刺痛了誠亞的深眸。他低下頭,柔柔地撫上了那條銀鏈子。那張青澀稚氣的臉浮現在她腦海裡….
【“生日快樂!”
“我從來不戴這種東西的!”
“不戴就算了!那我把它扔了!”
“哪有送了禮物還拿回去的道理。就算要扔也要我來扔!”】
那是他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生日,這也是他收到的最好禮物…
他笑了,是最無力的緬懷….
顏妍….
他心中再一次默唸着她的名字。
祝你幸福…..
祭壇上,神父開始問話。
“秦天楸先生,你願意接受沈靜妍成爲你的合法妻子。愛她,珍惜她,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疾病,至死不渝?”
“我願意。”天楸直覺的說出了這一句話。沒有受任何意識支配,聲音顯得很空洞,像夢話一般。
【 “哎呀!白玫瑰呀!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花呢!可惜啊~有人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都不知道顏姐姐最喜歡白色百合嗎?”】
“沈靜妍小姐,你願意接受沈靜妍成爲你的合法妻子。愛她,珍惜她,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疾病,至死不渝?”
顏妍側過頭,微笑地看了一眼天楸。呼吸,張開嘴,幽幽地呼氣…
突然,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她驚訝地轉過頭看着手的主人。那張溫暖的面孔在此時正微微地抽搐卻依舊如春風般溫暖。
“不要說!”天楸搖搖頭,堅定而寬慰。
“天楸……你…….”顏妍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教堂在此時,一片譁然。徐寧拿在手裡的鮮花突然掉落在地上。她看着此時高大帥氣的天楸,瞪大了眼睛。但心中卻忍不住歡呼雀躍。
“夠了!就到這裡了!我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我已經知道是什麼感覺了!”天楸放下捂在顏妍嘴上的手,沉沉地說。
“什麼意思?”顏妍微微皺眉,淡淡地問,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你不是白玫瑰。你還是做回百合吧!”
“顏妍,婚禮取消了!”
“那三個字,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配擁有。”
天楸一句一句地吐出,每一句之間抑揚頓挫,錯落有致。
“神父!她不願意。各位!婚禮取消了。不好意思,勞煩大家白跑一趟。”天楸轉過身,瀟灑地宣佈,顏妍低下頭,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異常平靜。
賓客開始騷動,陸續離場。
沈立威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泰然處之。他的面部表情平靜地像一碗水。鷹眸裡閃爍的是寬慰和輕鬆。
天楸默默轉過身,走回顏妍面前。他掀開了顏妍的頭紗,想最後看一次這張暫時還屬於他的麗容。他捧起她的臉,那麼溫柔那麼不捨。突然,眼前一片模糊。
“對不起,我累了。我不愛你了。”他忍住拼命想攢動到嗓子眼的熱流。故作鎮定地撒謊。
“爲什麼?”顏妍看着他破碎的臉,平靜地問。
“因爲追了你好久,可真的到追到的時候,卻發現那份感情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再見了!”天楸不想再做什麼糾纏,放下手,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秦天楸你給我站住!”顏妍突然爆發。她衝到天楸面前,狠狠地看着他,卻充滿了心疼的眼淚。她的手緊握着拳頭,重重地捶打着天楸的胸膛上:“明明就是我的問題!明明錯的是我!明明罪魁禍首是我!爲什麼你總要去承受爲什麼你就不能自私一點?”顏妍一下子撲進了天楸的懷裡痛哭起來。而天楸也緊緊地抱着她。那麼近又那麼遠。
“傻瓜!你不是一樣嗎?連最後做好人的機會都不留給我….”他有些哽咽地說着,微笑浮在臉上。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想再傷害你,不想再讓你難過…對不起….”
天楸輕輕地撫摸着顏妍的背脊,將臉貼在她的頭紗上。穿上潔白婚紗的她是那麼皎潔純美。可惜,即使潔白無瑕,她也只是百合而不是那朵白玫瑰。
不要說對不起,他終究還是拖到了最後一刻,只能說自私矇蔽了自己的雙眼。讓自己變得不想放手。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怨恨糾結在裡面。現在,他選擇停止了….
“不能給你想要的,纔是對我最大的傷害。我纔會難過。懂嗎?”他幽幽地開口,緩緩地撫慰。
“可是,你該怎麼辦?怎麼辦?”顏妍嗚咽着。
“愛了你這麼久,我也應該去談一次真正的戀愛了。我已經都好了,真的不用擔心我。”天楸釋懷地笑容,是那麼迷人。
“天楸….”
“顏妍,我愛你!可是,再見了!”天楸搶過話,他輕輕吻上顏妍的額頭。
“快去吧!奔向那個人。再不去,我怕我會反悔哦!這樣你就沒有機會了,只能做秦太太了!”天楸稚氣了語氣,調皮起來。他也被徐寧傳染了?
顏妍有些呆滯,她慢慢轉過頭,看着沈立威和徐寧。
“靜妍,快去吧!”沈立威拄着鷹頭杖,站了起來。笑着鼓勵她。
“顏姐姐!快衝吧!哥哥現在已經去機場了!”徐寧一臉感動又是一臉喜悅。
顏妍再次回過頭看着天楸:“謝謝你!”她湊上去,在天楸的脣上輕輕一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天楸卻也是最後一次。天楸閉上眼睛,努力享受着最厚的溫存與甜蜜。
一吻終了,顏妍果斷地提起了長長的婚紗,衝出了教堂。衆人看着那抹靈動的身影消失在白光裡,終於也落下心來,會心一笑。
而天楸在聽見顏妍的腳步聲已經遠去的時候才慢慢睜開眼。他還是沒有勇氣去看見她離開的背影。他還是沒有告訴她,他一直都只是她的騎士。而公主,應該和王子在一起。
儘管他知道她將奔向幸福的大門。可是,那扇門將不再是他爲她亮着燈。他曾經爲她快樂爲她挫折。放棄她,談何容易?他是多麼不捨得。可是,原以爲自己會崩潰,沒想到,在這最痛的一刻,他感受到了清醒與透徹。他終於可以徹底放下了,也可以重新開始了,而他的幸福終點站會是誰呢?
徐寧走到天楸身邊,又佩服又釋然地說:“喂!看不出來你有還這麼帥氣的時刻!酷斃了!”徐寧豪氣地拍拍他的肩,心中卻升騰起小小的竊喜和激動。
天楸轉過頭看着笑顏如花的徐寧,卻發現她如天使般陽光明亮。他笑了,隱隱約約地知道了一個答案:“爲了幫你哥哥我損失這麼大,你是不是應該幫我一個忙?”他戲謔地說。失戀的陰影蕩然無存。
“你說就是了!別說一個,十個我也幫!”徐寧揮揮手,十分義氣。
天楸側頭微笑着,然後故意皺起眉爲難地說:“怎麼辦?我都訂好了日本迪士尼樂園的門票,還有北海道溫泉度假山莊。聽說,那裡的壽司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看來,只有作廢了。”
“啊?!”徐寧瞪大了眼睛,被天楸的描述深深吸引:“不去了??太可惜了!!”她不由得驚呼出來。
一萬個感嘆號也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遺憾。
“總不可能我一個人去吧!”
“我去!我去!我好久沒去迪士尼了呢!”徐寧躍躍欲試,“這個忙我幫定你了!”她開心地跳了起來。
沈立威看着他們,微笑地邁開了腳步。
這些年輕人的故事,和他們的曾經,太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