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開她的嘴,強行灌……”
李響皺眉吩咐了一句。
根據他檢查的結果,小環並非患了什麼重病,應該是受到了精神上的打擊,不思茶飯,臥倒在牀。
看她現在這個模樣,怕是已經持續幾個月時間了,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等大虎灌完水,李響又讓他去街上買一碗羹湯,然後加了一些補氣血的藥材重新熬製。
晾冷了之後又讓大虎給小環灌下去。
“她現在極度虛弱,需要補充……總之就是需要吃一點東西,喝一點水,然後再說治病的事。”
大虎連連點頭。
灌完羹湯,小環又沉沉睡了過去。
“你把她抱到閣樓休息,然後下來談談。”
“嗯!”
大虎應了一聲,依言而行。
等他下來之後,李響便道:“她的病主要還是心病,完全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態。要想徹底治癒,就得打開她的心結對症下藥。
所以,你現在得如實講一下你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大虎長長嘆了口氣,閉上眼回憶了片刻,便開始緩緩講起了他與小環之間的故事。
原來,他與小環乃是青梅竹馬的情人。
二人同齡,同在一個小鎮長大,父輩之間也常有往來,眼見着兩個小傢伙情投意合,雙方家長也樂意撮合這門親事。
所以,在他們十二歲那年便訂下了親事,準備過幾年正式成親。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眼看着親事將近的時候,卻發生了一樁意外。
大虎的父親是個貨郎,經常走鄉串戶賣一些小玩意兒。
有一次去鄰村兜售貨物時,與當地一個富戶發生爭執,結果被對方打了一頓不說,還一把火把他的擔子給燒了。
那時候,大虎剛滿十六歲,正值血氣方剛之齡,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當下裡便拎着把菜刀跑去找對方算帳……
一場激烈的衝突之後,大虎將對方砍傷,之後對方報了官,大虎被下了大獄。
大虎的父母急得不行,跑去找那戶人賠禮道歉加求情,讓他們到官府通融通融,早些放大虎出來。
結果對方卻發狠說一定要讓大虎蹲一輩子大牢,永不見天日。
回來之後,大虎的母親又急又氣,竟然臥牀不起,沒幾日便撒手人世……
小環也在家裡哭的死去活來。
畢竟,二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加之婚期已定,眼見着就要過門了,哪知會出這樣的意外?
思來想去,小環揹着父母跑到對方家裡跪下來,苦苦哀求他們放大虎一馬,說她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償還這個恩情。
哪知這一去,卻被對方家裡的那個傻兒子給看中了。
這戶人姓趙,傻兒子名叫趙柱,當年十八年,尚未婚娶。
倒不是說沒人給他說媒,雖然這傢伙有點傻,但還算沒傻到家,就是腦子少根筋。
只不過,說了好幾門親事最後都沒談成,要麼對方瞧不上,要麼就是趙柱看不上。
這傢伙雖然傻呼呼的,但眼招子毒,長得不漂亮的不答應。
結果小環一來,這傢伙當場流口水,對他爹說他一定要娶小環。
趙老頭眼珠一轉,心生歹意,便威脅小環,說是前去官府說情可以,但是小環必須要先嫁給趙柱。
否則,大虎這輩子都別指望出來。
聽到這樣的條件,可想而知小環當時有多麼的氣憤與矛盾。
回到家,便忍不住給父母講了此事。沒料,她的父母居然也慫恿她嫁給趙柱……
在他們想來,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最終,小環迫於無奈,以最快的速度出嫁,期望着大虎能夠早些脫離牢獄之災。
還好的是,大概過了半個月左右大虎終於回家了。
但一切都變了……
娘走了,未婚妻也變成了別人的媳婦。
大虎心裡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衝動造成的,小環是爲了救他才迫不得已下嫁對方。
孃親也因此早早離世。
那一刻,他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萬灰俱灰之下,跑到附近山上的一座寺廟裡要求出家。
一開始,方丈並不同意。
但是大虎賴着不走,天天幫着挑水、劈柴、做雜活……堅持了差不多一年,方丈終於收下了他,讓他拋開塵事,潛心求佛。
但是,刻骨銘心的往事又豈是那麼容易忘掉的?
大虎曾經偷偷跑去看過小環,也曾偷偷打聽過她的事,得知她嫁到趙家之後並不幸福,經常挨打受氣。
如果不是已經出家,說不定他會再衝動一次,強行帶走小環一起浪跡天涯。
“前些日子,鎮裡有位好心的大嬸上山悄悄告訴我,說小環快要死了,讓我再去看一眼……
當時我大吃一驚,急急詢問原因,大嬸說是因爲小環嫁到趙家幾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結果被趙家一封休書給休了。
回到孃家之後也受盡旁人的白眼,說她是一隻不會下蛋的雞。
旁人說也就罷了,連她的親哥哥親嫂子居然也成天冷嘲熱諷,說她佔着窩不下蛋,跑回孃家吃閒飯……
小環又羞又氣,就此一病不起……”
說到這裡時,大虎泣不成聲,拍着自己的頭喃喃道:“這都怪我,都怪我當年一時衝動……”
李響不由輕嘆了一聲。
在古代,一個女子要是不會生孩子,的確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傳統觀念影響極其深遠。
一個女人不會生孩子,不僅夫家感覺丟人,孃家也是如此。
而且古人一般不會從男人身上找原因,只要沒有孩子,一切過錯都在女人身上。
所以李響差不多也理解了小環的苦楚,爲什麼會產生一種生無可戀的心理。
“所以,我不顧一切把小環帶出來,想要彌補以往的過錯……”
李響忍不住道:“可你現在是出家人。”
大虎不由雙手合什,閉眼默唸了幾句,然後睜眼道:“佛說普渡衆生,但我如果連最心愛的女人都渡不了,還妄談什麼普渡衆生?
所以,我已經決定還俗,回到紅塵,盡全力治好小環,然後陪伴她渡過餘生。
如果她不幸走了,我再回去向佛祖請罪……”
“呵呵,你本無罪,又何來請罪一說?”
大虎愣了愣,隨之低頭沉思。
“行了……”李響笑了笑:“不用擔心,就衝着你這份誠意與決心,我一定會治好小環。”
“多謝李郎中,多謝!”
大虎激動不已,趕緊起身揖了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