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楊枚我上學時就認識了,阿秋更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小冉、大斤也都是很多年的朋友,不可能是她們。”六六拼命搖頭,一邊看過身邊每一個人,阿秋還坐在六六身邊,身子貼着,手平攤在腿上,頭低下看着手指。楊枚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看了看小冉和大斤,大斤的臉上都是肉,總是副笑眯眯的樣子,看不出什麼大表情,小冉卻只是冷笑。
“那我們的福爾摩斯警探準備怎麼找出這個兇手呢?”大斤笑了下,打破僵局。
章本碩的眼睛一直在轉,說話時也沒停下,在五個女人身上轉來轉去,一個個看下去,到大斤身上又轉回去,從六六身上重新開始,“我只是個心理諮詢師——”
“噗——你還知道啊。”大斤笑出聲,本是場簡單的意外,卻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心理諮詢師搞的是場小型審判大會,該不是接觸病人多了,自己腦袋也出了問題。她本來是要走的,現在卻想留下來看看這個諮詢師能搞出什麼花樣,揪出一個虛無的縱火犯。
“找出兇手不是我的專場,不過作爲諮詢師,我有我的手段,可以讓兇手自己開口。”
“催眠?”六六第一個叫出來,她似是忘了朋友中隱藏着一個想殺死她的人,被章本碩的故作玄虛的口吻吸引,作爲一個黑暗系恐怖片的愛好者,喪屍、血漿不是她愛好的全部,任何揭示人性深處黑暗的作品都是她涉獵品嚐的對象,心理學相關作品也不例外,像是犯罪心理、別對我撒謊、CSI犯罪現場調查等等。
催眠是吸引她的一個母題,其實她很早前就想問章本碩了,問他會不會催眠。
其他人一起看向章本碩。
章本碩笑笑,反問道:“你們昨天玩碟仙?”
“對啊,我說不玩,六六說隔壁就是凶宅,碟仙肯定很靈,後來就跑臥室裡玩了一會兒。”楊枚心有餘悸,又縮了一下身子。
“喂,你到底要做什麼?快點,別賣關子。”大斤看着章本碩這張俊臉,反而更加厭惡,讓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章本碩不理會大斤,走到牆邊,指着洞口,問:“這牆上本來有個洞的。怎麼來的你們知道嗎?”
“不是你砸的嗎?”小冉說,她們來聚會,早就聽六六說了。
“差不多。知道爲什麼砸嗎?”章本碩關掉了走廊上的燈,只剩下客廳亮着,衆人像是上了舞臺,身周盡是黑暗,只有自己坐的地面亮閃閃地發光。
“你幹什麼?快開燈!”大斤叫道。
“不用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可不能太亮。”章本碩提着牆邊的錘子走過來,放平了錘子,留着木質的錘柄對準自己,五個女人被黑暗擠壓,不知不覺地靠近了,簇成一團,不過每人的身子都空出點間隙,提防着什麼似的。只有六六摟着阿秋,盤坐在地上,兩人似是連成一體,阿秋搓着手指頭,紅白紅白地變。
“你要做什麼?”楊枚嚥了口口水問。
章本碩還是保持着轉動的眼珠,一個個看過來,同時說話:“我砸了幾錘,賣我房的中介砸了幾錘,他說這家遭了火,燒死四個人,發現屍體的時候,都趴在地上,四個人的手都指着這面牆。”
沒人說話,明明客廳的燈都亮着,大斤她們卻都往四周的黑暗瞄去,用餘光去看,那面大白牆泛着幽光,像是剛給屍體化完妝。只有阿秋一直低着頭搓手指。
“聽說還死了一個人,據說是被砌在這堵牆裡——”章本碩往後一指。
楊枚叫了半聲,貼在大斤身上,又挪開,“別嚇人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章本碩的臉皮笑了一下,底下的肉紋絲不動,像是分開一樣,指着牆:“晚上大家都喝醉了,沒人看見是誰起來去六六房裡放火的是吧?但是有東西看見,她一直在那呆着,不如問問她?”
“不要!”楊枚第一個跳起來,“又玩什麼碟仙,幼稚不幼稚,自己嚇自己,我先走了。你們要玩就玩,別拉上我。”楊枚往外走了一步,腳踩在陰暗的分界線上,黑暗中似是多了許多東西窺伺,只要她一進去,就會拖走撕成粉碎。
再早個幾分鐘,章本碩沒講那面牆的來由,或許她還敢走,現在——
楊枚回頭,求助式地看向大斤,大斤卻紋絲不動坐在地上。
楊枚再看小冉,小冉笑了一下,拉一下楊枚,楊枚順勢坐下,“怎麼問呢?”小冉問。楊枚挨着小冉的身子抖了一下。
“靠這個。”章本碩指錘子。
“再砸牆?”六六看章本碩的眼神都變了,這傢伙該不是開牆上癮,想把整面牆都砸了吧!
“不是,把它當成大號的筆,玩筆仙,不對,是錘仙。”
噗嗤,六六、小冉沒忍住,笑出聲,接着是大斤、楊枚。只有阿秋沒笑。
“錘——錘仙?哈哈。”六六指着章本碩笑,章本碩眼珠子有節奏地轉,額頭上滲出一顆顆的汗珠。
之前好不容易營造的詭譎氣氛一掃而空,笑聲激盪開來,連周遭的黑暗也小了一圈似的。
“別笑,請錘仙多正經的事。大家把手伸過來,輕輕搭在錘柄上,不要用力。”章本碩說。
也許是之前笑聲的緣故,女人們沒把這個錘仙當真,六六第一個搭手上來,握住錘柄。接着是阿秋、楊枚、小冉,還有大斤。
“有不用的口紅嗎?”章本碩問女人們。
“我包裡有一個。MAC的。”六六說。“放在屋裡桌上。”
章本碩正要起身去拿,小冉從自己包裡翻出一個,遞給章本碩,說:“不用去了,我這裡也有。”
六六看了小冉一眼。
章本碩旋出口紅,在錘柄左右兩側寫下Y和N兩個大寫字母。然後自己也把手按在錘柄上。
六六看看地上的紅字,又看看章本碩,“那個,牆裡那位是中國人吧?”
“是啊,怎麼了?”章本碩問。
“要不要加個中文,萬一看不懂怎麼辦?”六六很擔心。作爲恐怖片愛好者,六六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膽大,相反剛開始看片時膽小到不行,正因爲有了代入感,才能深陷其中,體驗刺激。所以不管這個錘仙的遊戲有多無稽,一旦接受了這個奇葩設定,就要以此演化,思考各種可能。
“看得懂。”章本碩說。
“我說萬一呢?”六六堅持。
“好吧。”章本碩在衡量勸說六六和直接寫個是否的消耗後,毅然放手,又拿了口紅,在Y和N下寫了“是否”兩個字,重又按在錘柄上,看着六六,六六滿意地點頭。
“開始嗎?”楊枚的手已經開始發抖。
章本碩壓低嗓音,用一種吟唱的語氣說:“牆裡的那位,請出來,回答我們六個人的問題。”
六個人的腦袋聚在一起,呼吸聲此起彼伏,身體的熱量也困在一處,烘得每人臉皮發紅。
每個人都伸出手按在錘柄上。
楊枚突然輕輕叫了一聲,五個頭轉向她,楊枚臉上的紅迅速褪去,變成青白的紙色,握在錘柄上的手鬆了又緊一下,終於還是沒離開錘柄。
楊枚盯着錘柄,又數了下:“只有五隻手。還有誰沒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