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虎公司，副總經理辦公室，氣氛有些尬。
餘耀放下茶杯，擡頭看了看徐臻，勉強一笑：“徐哥，你怎麼知道，那個快遞員是小偷？”
“我猜的。”
“這………你也能猜得到？我可不信！”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倆現在喝的普洱茶，以及你桌面上這把仿真槍，都是那小子偷來送給你的。”
“這，這不可能！”
餘耀瞪大了眼睛，再次看了看那把玩具仿真槍。
“呵呵，舅舅，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不信的話，你也可以認真檢查一下，那把仿真槍的槍托，是不是也有些問題呢？”
“………”
餘耀沒說話，只是皺了皺眉，將那個仿真槍的包裝盒直接拆開。他將玩具槍拿出來後，認真一看。果然發現槍托的底部，有一道細小的裂縫。
也就是說，這個玩具槍，其實是個次品。
餘耀有些生氣，大罵道：“媽的，山賊這個鳥蛋，居然騙我說這是從商場裡買的。沒想到，這也只是個二手貨啊。我去他媽比的。”
徐臻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哦，原來剛纔那個快遞員，就是你常說的山賊啊？”
餘耀點了點頭。
關於山賊，徐臻很久以前就聽餘耀提起過。他知道，山賊的原名叫唐寶山，外號叫山賊。聽餘耀說，他是個盜竊犯，而且手裡有一套偷盜的絕活兒，許多人都稱他爲連海時遷。以前，餘耀因爲造假被抓進監獄的時候，恰巧就跟山賊分在了同一個號子，漸漸地兩個人也就成了好獄友。
出來之後，兩人還一直保持着低調的聯繫，並且還聯手操作了幾波。
餘耀是個古玩專家，所以他專門負責尋找各路的好東西。山賊是個硬核小偷，他就專門負責將餘耀鎖定的那些好東西偷到手。不過，兩人也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會偷。用餘耀的話說，盜亦有道。即使他們操作了好幾撥，也從都沒有對普通老百姓動過手。他們所選擇的對象，往往都是一些富豪、或者是一些財路不明的大腕兒。這種對象，就算是被盜了一兩件值錢的東西，多半也不會要死要活的。甚至，有些人的寶貝，根本就是見不得光的。
當然，千里馬也有失蹄的時候。
去年夏天，餘耀就失手了，而且代價慘重。那一次，餘耀在魔都的保利拍賣會上，跟蹤了一副張大千的《金荷圖》，價值600多萬。於是，餘耀就想和山賊一起搗鼓一下。可是，那晚山賊卻因爲喝了點兒酒，終於失手了。晚上十點半，山賊溜進粵龍酒店的一套總統套房，正準備偷那副《金荷圖》的時候，畫的主人和兩個保鏢剛好進屋了。倉促之間，山賊企圖逃跑，結果被對方的保鏢用瑞士軍刀削掉了兩根手指。
從那以後，山賊就退隱江湖了。
如今，半年過去了………
山賊一直都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但他卻一直都跟餘耀保持着聯繫。餘耀知道，山賊這半年來，日子過得並不好。因爲退出了江湖，沒有操作過什麼項目，山賊也失去了收入。今年35歲的他，已經是兩個兒子的爸爸了。房貸、車貸、加上家裡的開銷，哪一樣都要錢。但是山賊只是個初中沒畢業的渣渣，他要文化沒文化，要手藝沒手藝。
上個月，山賊的老婆嫌棄他是個賺不到錢的廢物，也直接把山賊給綠了。山賊一氣之下，用酒瓶子爆了老婆的頭，並且還跟老婆離了婚。因爲山賊坐過牢，又沒有固定工作，就連他兩個兒子都判給了賣保險的老婆。
更加要命的是，最近這段時間，山賊還瘋狂地迷上了賭博。
如果說偷盜是山賊的強項，那麼賭博他則完全是個外行。僅僅一個星期不到，山賊就在地下賭場欠下了一屁股債，就連房子和車子都被他輸了個精光。上個星期，山賊給餘耀發了一段視頻。視頻裡面，山賊被兩個蒙面漢子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他滿臉傷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餘耀，讓餘耀拿50萬去贖人。當時，餘耀搖了搖頭，想起當初兩個一起坐牢的日子，也只好拎着錢去了。
從那之後，山賊就發誓，再也不賭博了。
徐臻聽到這裡，不禁笑了笑：“舅舅，山賊這種人的話，你也相信？”
餘耀猛吸了一口煙，然後點了點頭：“徐哥，我對山賊的爲人很瞭解。我相信，他說到的話，就一定能夠做到的。”
“哦，是嘛，我可有點兒不大信。”
徐臻不屑一顧。
餘耀沒有說話，卻突然站起來，然後走到辦公桌前，將地下的抽屜拉開，從裡面拿出一個鐵盒子來。
那是一個黑色的裝煙的鐵盒子。
餘耀將那個鐵盒子輕輕地打開之後，徐臻頓時吃了一驚。
原來，那黑色煙盒子裡面，裝着一個很小的透明塑料袋。那塑料袋子裡面，居然裝着一塊完整的手指甲。看得出來，那個完整的指甲是從手指上直接暴力掀下來的，上面甚至還帶着一些血跡。
“舅舅，這………這是什麼東西？”
看見那帶血的指甲後，徐臻有些心悸。
餘耀卻面無表情的將那鐵盒子重新合上：“這是山賊對天發誓的時候，他從自己手指上撬下來的。”
“………”
徐臻點了點頭：“看來，是個人物。”
餘耀：“沒錯。山賊這傢伙，雖然劣性很多，又沒什麼文化，但其實人還不錯。記得有一回，我跟他互相配合，在一個黑老大家得手了一件元代瓷器，賣了80多萬。徐哥，你猜怎麼着？”
“猜不到。”
餘耀笑了笑：“那趟活，我跟山賊一人分了40萬，結果他將那40萬，全都捐給了地震災區。”
“嗯，有點兒意思。沒想到，這個山賊，還有點兒愛心啊。”
“是的。我感覺，山賊這傢伙，有點兒人格分裂，狠的時候，他比誰都狠；心軟的時候，他看見路邊死了一條流浪狗，都會哭的稀里嘩啦，跟個傻子一樣。”
“所以，舅舅你也很喜歡這種人吧。”
“沒錯，往往就是他這種人，手裡纔有真活。”
“舅舅，你剛纔不是說，山賊的右手已經被人斷了兩根手指嘛？你覺得，他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嘛？”
徐臻這麼一說，餘耀卻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徐哥，這你就不明白了。對於一個真正能成事的人來說，兩根手指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