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答爾看着瘋了一般衝上來的東智,不屑地啐了一口,腳尖一挑便將短斧送到手上,斧刃自下往上劃出一道半圓,正好擋在東智斬來的彎刀上。
一般來說,自上向下的斬擊通常要比自下而上的更強,況且東智含怒出手,力道比平時更猛三分。
但終歸是修爲差距太大,加上黑瘦小子本身營養不良,看似剛猛的一刀不但被噶答爾以短斧破去,那斧刃更是帶着餘力將他挑起,重重的摔在遠處的地上,揚起漫天雪塵。
“呸。”噶答爾啐了一口,將短斧架在肩上,不屑道:“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刀術,也配跟老子過手,老實將婆娘交出來,爺就放你一條生路!”
“咳!”東智咳出一口血水,隨手一抹嘴角便站了起來,一式旋轉納刀將彎刀收回腰間的鞘內,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鐔處,擺出了一個將欲出刀的古劍勢,眼神猶如鷹隼,滿是堅定冷漠。
從噶答爾剛剛的話中,他聽出了最重要的信息,自己那聰明的阿妹應該是在噶答爾斷鎖時躲進儲糧水的暗道裡去了,並未受到傷害,這讓他瞬間恢復了冷靜。
剛剛短暫的交手已經讓東智明白,眼前的噶答爾卻是他遭遇過的最強者,不管是力量還是技法上,都遠勝於他。而他修煉的劍術殘篇,光有劍勢沒有招式,他唯一制勝的希望,便是憑藉自己領悟的拔刀術,看看能否反敗爲勝。
而東智的鄭重肅殺也讓噶答爾感受到一些壓力,但自恃修爲碾壓的他當然不會將一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裡,只是向來的狡詐還是讓他想找些招式之外的優勢。
只見噶答爾一邊以輕佻的步伐不斷調整角度靠近東智,一邊口中還說些有的沒的進行挑釁,但不論他如何努力,東智都是那一副冷靜至極的模樣,唯有那雙猶如鷹隼的黑瞳,死死的盯着噶答爾的脖頸。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東智突然一個箭步上前,腰間彎刀突然出鞘,快得就像劃過天際的流星,噶答爾幾乎是看到東智上前的第一秒,便將短斧橫到了自己脖頸,但在東智彎刀出鞘的那一瞬,突然靈光一閃,將斧刃下移一尺,蹌蹌擋住了那道白痕。
原來東智瞄準咽喉只是假象,他真正的目標是噶答爾的胸膛,只是小聰明終歸頂不過實打實的修爲,快若閃電的彎刀終是被斧刃擋下,而噶答爾含怒的一腳,卻正戳到東智的胸膛。
“鐺啷啷。”
彎刀落在地上,東智被一腳踢飛三丈,狠狠地摔在地上,嘔出一大口血。
剛剛經歷生死一線的噶答爾拭去腦門上的虛汗,彎刀撿起彎刀,對掙扎着想要爬起的東智陰狠道:“小小年紀就這樣陰險狠辣,若是再放任你幾年,老子還真不一定能遭住,但今天,你必死無疑,阿修羅神也救不了你!”
從東智一刀斬死坐上門上的年輕人衝進房裡,到他被噶答爾打出來,再到兩人一番生死搏殺,說起來也不過十數息的時間,而兩個眼中只有對方的人,顯然忘記了,這兒還有個身着星袍頭戴面具,但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唐羅。
他本來以爲,名叫東智的小傢伙應該苦練了門不俗的刀術,對付那個凡境巔峰的中年人應該不成問題,但誰知道這小子光有架勢沒有招式,胡亂劈砍就跟初學者沒有任何區別,身爲一個刀客,竟然連自己的刀都握不住,就連那手拔刀術都像是野路子搗鼓出來的殘次品,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生死搏殺,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武道大昌一千年,人族竟然還有武道如此落後的地方,這不是搞笑麼。
“還能不能站起來?”
不耐煩的唐羅終於開口了,沙啞的聲音響起,將噶答爾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雙腿就是一軟,手中的武器“鐺啷啷”墜地,跪倒在地的噶答爾瑟瑟發抖,如同看到虎豹的羊羔。
東智扭頭看看面具怪人,又看了看三丈外跪伏在地的噶答爾,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決然,只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踉蹌着向噶答爾走去。
噶答爾自然是聽到東智的動靜的,但在唐羅的面前,他卻是動也不敢動,酒館裡頭髮生的事情,早已將他所有的勇氣耗盡,在他眼裡,那個頭戴勾陳面具的高瘦男人,是隻有阿修羅神能夠與之匹敵的魔鬼,他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
東智踉踉蹌蹌的走到噶答爾身邊,一把抄起地上的彎刀就向他的脖頸斬去,而到了生死關鍵時刻,噶答爾再一次戰勝了心中的恐懼,抄起短斧便向上撩去,在東智彎刀劈下之前,他這短斧定能將對方開膛破肚,而他最多被砍傷肩膀。
可當他剛剛抄起短斧,便被一股強橫的靈壓攝住心魄,無法動彈,渾身就像凍僵了一樣,艱難的將目光擡起,只看見勾陳面具後面那雙涌動無盡冷漠的重瞳。
彎刀利落的斬下,鮮血自脖頸涌出,噶答爾飛起的頭顱上,只剩不甘和怨憤。
手刃噶答爾的東智像是了了一樁心事,重重的坐倒在地,拄着彎刀狠狠地喘了兩口粗氣,然後連滾帶爬的衝進屋裡,翻開了內屋的牀板,露出了底下黑洞洞的窖洞。
將逆行而上的氣血吞下,東智柔聲地呼喚道:“阿妹,阿妹,沒事了,可以出來了。”
躲在黑暗窖洞中舉着短匕惴惴不安的桑露一聽到哥哥的聲音,眼淚便忍不住流了下來,將匕首一丟,便爬出了窖洞,看到滿臉血跡的兄長,慌忙抽出一塊帕子,心疼道:“阿哥,你怎麼了?”
“沒事兒,將兩個強盜殺死的時候受了點小傷。”
東智大喇喇道,彷彿殺死噶答爾只是揮揮手一般輕鬆。
男人總願意在家人面前展示自己強大一面,卻對些辛苦與險死還生隻字不提。
就在兩兄妹慶幸的時候,屋中突然想起了第三個聲音。
“原來這就是你比生命還重要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