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身體無力的傾斜着,尷尬地對導演說:“李導,李導,今天我不是爲我自己角色來的,我想求你在劇組裡面安排個場務,給位年輕人,他很優秀的。”
張叔這麼一說,申林的心咯噔一下,難道這是在爲自己找工作?
“老張,你就不要在這添亂了好不?優秀的人用你介紹?你都已經跟個要飯的了,何必呢。”
李導把喇叭往面前的桌上一放,點了一支菸說着。
臉色蒼白的張叔上前走了一步,用幾乎是祈求地語氣說:“李導,求你了,年輕人真的很不錯的。”
李紅扶着有些顫抖的張叔,眼睛都是紅紅地。
都這樣了,他還想着幫申林最後一次。
“李導,張叔他因爲這個角色的事情,已經重病了一場,你看能不能,就答應他……”李紅說着哽咽了。
李導眼皮都沒擡,假惺惺地說:“老張你年紀大了,還是別在這浪費時間了,該回家種地就種地,該打工就打工,我都是爲你好。”
申林站在人羣中,這才明白,他們倆原來並沒有去拍戲,而是張叔生病住院,李紅在照顧他。
在申林旁邊,一位年紀不大的羣演低聲說着:“張叔太可憐了,本來完全可以得到大太監的角色,因爲他好像是送誰去考試,一連三天沒來報道,被選角的副導演趁機找人給頂了,到最後連個小角色也沒有,還差點被副導演打了。”
申林呆住了,他沒想到,失去角色的原因,是因爲他接送自己考研。
“可不是,這李導本來就沒看好張叔,要不是有位製片人覺得張叔不錯,他也沒有這個機會。但巧不巧的,張叔就出了叉子,現在李導還不往死裡整他?”
一位年紀大的羣演知道的事情更多,給年輕的那位普及着。
張叔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到最後哽咽着說:“我明天就回老家,再也不回來了,就是求李導,能給這年輕人一個機會。”
李導這下真的是不耐煩了。
他站起來指着張叔說:“你還真的以爲自己是救世主了?你有幾斤幾兩你自己不清楚?告訴你,你就是演一輩,你也就是個老羣演,不回家你能幹嘛?我也勸你別人的事情你別瞎操心,你沒那實力。”
李導的話,對於張叔來說,句句誅心,自己的夢塌了,身體也垮了。一切都沒了。
但他還是不放心一直失敗的申林,總覺得這小子會比自己這些人強,總會閃閃發光的。
申林沒聽清旁邊的羣員小聲嘀咕什麼,覺得自己欠張叔的,不只是一個機會。
張叔嘴脣哆嗦的說着:“你就給他一個機會,我……我給你跪下。”
李紅死命的拉着要下跪的張叔,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李導冷笑看着張叔說:“繼續演,你演技就是個下三濫。”
副導演見李導是真的看不慣老好人張叔,對身邊人喊着:“還不拉走,浪費時間。”
滿臉祈求,嘴脣乾澀哆嗦的張叔,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片場的棄兒,雙腿一軟,真的就要跪下了。
但他忽然覺得有人從背後將自己抱住,沒有讓自己跪下來。
“張叔。”申林心中都是愧疚,但也暖暖的。
一個真正對你好的人,值得你爲他付出一切。
張叔見是申林,更是難掩心中的失落,因爲自己到最後都不能幫上這孩子,要是他再想不開,該如何是好?
“張叔,咱不演這戲,咱有更好的大戲,更好的大電影等着你演,你還要演主角,絕對的主角。”申林從背後把張叔扶起來,見他臉色蠟黃,嘴角乾裂,心中更是愧疚。
張叔裂開嘴角,笑了。
但他還是搖搖頭,費力的說:“不做那個夢了,申林,你也求一下導演,讓他給你個機會,不要因爲我連累了你。”
副導演冷笑着,拿着手中的喇叭對工作人員喊着:“這些閒雜人員都是誰放進來的?還想不想幹了?”
“副導演,李導,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吧!”張叔哆嗦着說。
李導冷着臉,什麼也沒說,副導演知道意思,上去就要推張叔一把。
然而被申林一把給推開了。
“趕緊滾,別耽誤我們拍戲。”
副導演見申林紅了眼,沒敢再動手。
坐在那裡的李導,明顯不悅,待會當紅的演員來給客串,這樣亂七八糟的局面,丟面子。
“一羣什麼人!副導演,告訴其他導演,以後所有戲,這三人,一律不錄用。就說是我說的。”
周圍的羣演都沒敢說話,對於他們這些羣演來說,導演就是有這樣的能力的,他們掌握自己的命運。
可惜了。
可惜張叔這麼好的人了。有認識張叔的羣演,搖頭想着。
申林氣得胸口呼呼地喘,不明白這樣的好人,爲何總是被人蹂躪,難道只是因爲他們是小人物?
所以申林這一輩子,不可能再做小人物。
“導演,導演……”
張叔真的是絕望了,他覺得自己是害了申林和李紅。
李導根本就沒有動惻隱之心,這樣的人,自己不喜歡,就不會給活路。
範大偉其實早就在人羣裡了,只是他,帽子壓得低,沒人認出來。但這一幕,他覺得扎心了。自己何曾沒有這樣的經歷呢?自己要是一輩子都是小配角,這樣的戲碼,自己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次。
“這是要封殺啊?”
很多人覺得這聲音耳熟,似乎近期每天都在電視裡聽到,仔細一看,果然是今年紅的發紫的演員範大偉。
要不是在劇組有規定,肯定有人就拿出手機了。
李導忙站起來,笑嘻嘻地說:“是幾個不好管的羣演,讓您見笑話了。”
範大偉是他託了好幾層的關係,才找來的客串,得罪不起啊。
範大偉如同在舞臺上一般憨笑,但還是那句話:“李導這是要封殺他們?”
站在範大偉身邊的女助理辛玲,眼睛紅紅的,她是看到剛纔的經過了,她也聽了張叔的事情。要是沒猜錯,張叔就是給申林送考的。
李導搓了搓手,帶着幾分優勢說:“就是幾個羣演,‘封殺’這個詞他們不配。”
“那我配不?”
範大偉眼神呆呆地說着。
副導演連忙笑着說:“誰這麼大膽,敢封殺您呢!”
“就是就是,沒人敢。”
範大偉擺擺手說:“我看你就敢。”
說完範大偉對申林點點頭,幫着攙扶着張叔。
李導和副導演愣了,怎麼?他們居然認識,這怎麼可能?
旁邊的羣演沒想明白,範大偉這樣的人,是他們這羣羣演能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