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點着煙“咯咯”笑，也就怪了，網上罵戰鬥嘴申林從來沒輸過，但對自己人，申林就沒有那麼尖嘴刻薄了，反而是你愛說啥是啥，我不在乎的樣子。
大氣。
亮子嘀咕兩句，覺得過癮了，也就不說了。而是望着黑魆魆的地下室，也不知道想起啥在那直樂。
胡宇看着亮子長髮飄飄“迷人”的後背，就聽旁邊有人經過的聲音。
馬蘭神情有些疲憊，甚至帶着點沮喪。申林一下就認出了她標誌性的大眼睛還有……大嘴。
她神情申林熟悉，亮子也熟悉。
在他們這個圈子，找不到方向，不知該往哪裡走的人都會有這樣的迷茫期。這樣的神情。
娛樂圈有時就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成功的地方，也許你努力了，結果連個龍套都找不到。
你努力了幾個月寫出的歌，卻被人直接扔進了廢紙簍。
賺得錢頓頓吃泡麪都不夠，還是有了這頓沒下頓的那種。
很多堅持不下去的就離開了。
也有死命掙扎的。
比如張叔。但張叔只有一個。申林更知道，不管是什麼行業，都有這樣的無奈。不是你努力就行的。
申林眼中的馬蘭，特別像是那個世界出演完《武林外傳》時候的郭芙蓉。處在顏值的巔峰。
但那個世界的姚晨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大火了。電視臺每天都會有頻道在播出《武林外傳》，百看不厭。
那這個世界的馬蘭，要比姚晨經歷的更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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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蘭感覺到有幾個人在盯着自己，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並且低下頭。她不是怕自己演員的身份被認出來，自己小演員，不出名，甚至連個臉熟都算不上的女演員，誰認出自己幹嘛？
怕就怕收租的，帶人來攆自己走了。而且那男人，不是什麼好人。
越是緊張，越是不敢擡頭，只有加快腳步走過去，而且不敢往自己的住處走。
可似乎她越是擔心什麼越是來什麼。
“馬蘭。”有人忽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自己這麼土的名字居然有人記得，顯然是債主了。
馬蘭想裝聽不見，想躲過去，可已經有人上前一步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馬蘭有些緊張的擡眼一看，不是房東，但這人似乎是認識。
再一轉身看向走來的另外兩位，雖然是戴着帽子，帽檐壓得很低，但還是很快認出來了。
“申導？亮子老師？”馬蘭欣喜地喊道，自己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申林他們。
自己也曾經無數次暢想申林能來找自己，哪怕自己身上揹着很重的合約，自己也願意加入申林的公司，哪怕申林被打壓，自己繼續被打壓也願意。
可這樣的事情就一直沒有發生過，自己也失望過。
也是，自己這樣資質平平的女演員，申林又會在意什麼呢？
他手上可是有大把的當紅女演員。
申林見馬蘭神情中帶着極度的自卑，於是笑着說：“我當初也住在這樣的地方，差不多住了五年。亮子哥也是。”
“我更長，六年差不多。李紅也是六年多。”
他們都沒有覺得這是件多麼丟人的事情，於是馬蘭大大的眼睛中頓時潮溼了。
但她很清楚，這是他們的榮光，卻不是自己的。
他們肯定只是恰巧經過這裡而已。恰巧認出了自己。
“馬蘭姐，能不能去你家坐坐？我們有點事情找你談。”申林直接道。
找自己談事情？
一直有這樣的憧憬，但等他們真在面前的時候，卻完全沒有那種自信了。
可申林的話又燃起了她的希望，難道這次？
馬蘭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要自己有多點演出機會就行，可依然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不過作爲一名演員，她還要強忍着這份激動。
已經是老導演的申林，把這些看在眼裡。
“申導，這邊請……”
馬蘭帶着三人經過黑暗狹長的走道，打開了已經鏽爛的防盜門。
裡面的空間比當初申林和李紅住的還要侷促。
但馬蘭的房間卻是收拾的乾淨整齊，或者說，馬蘭已經做出要離開燕都的準備，隨時提着行李箱離開這個讓她追夢，也是夢碎的地方。
胡宇心情也是很沉重，臉上也沒有了笑意。
他現在纔是明白，爲何申林對於公司招收的演員，不管什麼條件，只要是合適的，都是給最高的報酬，並且最好是長期合作。
原因就在這裡。他作爲本土人，作爲一出道就跟着唐文的影視從業者，是不知道下層的生活的艱辛。
地下室的房間中沒開暖氣，連個熱水都沒有。
馬蘭尷尬地在那搓手，連個理由都找不出來。
“不渴，別忙了。”申林直接道。
亮子裹了裹身上的皮衣，從來沒覺得地下室會是這麼冷。
“我還是燒點熱水好了。”馬蘭覺得這不是待客之道。
也許是狹小的房間中突然擠進來這麼多人，讓一點聲音就變得嘈雜起來。
剛纔馬蘭對面緊閉着的臥室的門，被人使勁拽開，剛纔見到的中年房客帶着鄰里之間的強勢就出來了。
“你不工作別人還得工作，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領……你以爲你能成明星？你以爲申林給了你個新人獎，他就會真的來找你？你有李紅那命？能不能……”
看樣子這位不是第一次這樣嘲笑馬蘭了，而且已經是習慣性的打擊了。
馬蘭尷尬一笑，氣氛難堪到了極點。
可這位中年女性忽然閉嘴了。
因爲看向自己的三位男人，自己明顯是認出了兩位。
“臥槽！申林？臥槽！亮子？”中年女人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不是在做夢，也不是自己眼花，居然很有文化地喊道，“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我卻……只會喊臥槽。”
申林他們直接樂了。
中年女性房客這次不敢說什麼了，直接回身退到自己的房間門口，使勁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雙木公司有部電視劇，我做導演，編劇也是我，這部電視劇缺位女主角，我想籤你。不管你現在是身上有戲份，還是有很霸王條款的經紀合約，我都希望能簽下你，所有的後面麻煩，都由公司來解決。”
現在的申林不再是當初開始辦大學生電影節的申林了。現在沒人能孤立了自己。
就算自己要簽下誰，也不用再看誰眼色了。
馬蘭被驚得不敢說話，哪怕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結果。可真在面前，太不真實了。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中年婦女依着門，心中只有用“臥槽”表達自己的震驚了。
這丫頭是真的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申林導演、編劇的電視劇她當女一號？那不就是下一個李紅？
依着門的中年女性，焦急地對馬蘭說：“你答應啊，這時候你還猶豫什麼？這不是你的夢嘛。”
馬蘭盯着申林，眼睛溼潤的使勁點頭。
心中那股憋屈數年的委屈，終於有長出一口的可能了，可爲何就想哭呢？
不是應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