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閨女和大女婿就要回去了，馮元恩這個放假到明天的，那必須也得回去了。
雖然他是萬分不願意離開老丈人家，嗯，這小子也是個不孝的，在鄉下這幾天，就除夕晚上和他娘吃了一頓團圓飯，之後的幾天，都是在老丈人家這邊蹭吃蹭喝的。
甚至住宿，都是和周朝陽，去江家那邊蹭住的。
蘇香蘭這一離開，江二虎那屋就敞開了歡迎大家借宿，因爲每次有人來借宿，李嬸子都會給他端過來一大碗好吃的。
這個歡聲笑語的新年，和這個時代是極爲不相稱的，但因爲有李富斌這一家，不說他們自家人，就連陸姥姥家，牛棚那幾家人，都覺得自己過了一個讓人難忘的新年。
正月初五這天，吃完早晨這頓餃子，在大家依依不捨中，這個年就算過去了。
原本打算在老丈人家過完正月十五的周朝陽，這天也接到一個消息，說是遠在京都的陳香菊，想在臨死之前，見他一面。
這人也真是奇怪，和周毅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要死了，想見的人卻不是周毅。
周朝陽當然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誰知道她是安的啥心。
但這人說的一句話，還真讓周朝陽沒辦法拒絕，她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要在臨死之前，告訴周朝陽一些有關他母親的事。
從小沒孃的孩子，最想聽的，肯定就是有關自己母親的事。
陳香菊別是抓住了周朝陽這樣的心思，故意這樣說，騙他回去見她？
李如歌因爲不放心周朝陽一個人去見陳香菊，堅持要跟他一起去，最後兩個人就定在正月十四這天，出發去京都。
熱熱鬧鬧一大家人，突然間都走了，把孫鳳琴同志也給整的沒着沒落的。
正好陸姥姥也和她同樣的心情，孫老師這兩天沒事，就往陸家跑，去和陸姥姥嘮嘮嗑。
陸家自打來到李家莊，小日子不說過得多舒服，可也沒遭啥大罪。
尤其剛剛過去這個新年，讓一家人之後的幾十年，都沒辦法忘記，在李如歌家裡吃的那頓火鍋，那頓燒烤，那一頓頓比滿漢全席都好吃的飯菜。
陸大舅和陸三舅甚至覺得，在鄉下的日子，比在城裡都舒服。
實際自打老妖婆和吳滿山被抓，陸大舅和陸三舅被陷害的事也被曝了出來，按理，他們兩家現在完全可以回去了。
但周朝陽的意思，他大哥剛上任，怕有人利用陸大舅陸三舅對付他大哥，正好他們兩家也不想現在就回去。
尤其陸姥姥，和孫鳳琴同志特別投緣，就是自己這日子沒幾天了，還真有點捨不得。
外孫走了，實際最捨不得周朝陽的，肯定是陸姥姥。
老太太似是有了些預感，在周朝陽走的上一晚，非要外孫去她那住一宿，然後就一直拉着小外孫的手，說他媽小時候那些事。
李如歌也沒想到，陸姥姥看着身體挺好的，而且她還給她喝了不少營養水。
可能真是壽命到了，就不是人爲能留住的了。
看着身體還行的陸姥姥，在小外孫離開的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六這天，睡着後，就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還在火車上的周朝陽似是感應到了，突然就難受的不行。
李如歌看出不太對，臥鋪車廂裡還有其他人在，拉着周朝陽就去了過道那邊。
“給，朝陽哥，先喝點水。”李如歌把水杯遞給周朝陽，問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周朝陽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心口窩，搖了搖頭，自己也很不解：“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剛剛，突然間覺得心口窩這裡很難受，似是有什麼東西堵着一樣。”
周朝陽這體格，李如歌可不覺得他有心臟問題，而且症狀也不似心臟病。
突然想到曾經好像有人說過，如果自己的親人離世了，就會有這種感覺？
想到他們離開時，周毅老同志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李如歌試探着說道：“會不會是伯父病了？”
周朝陽明白自家對象啥意思，搖了搖頭，“不會是我爸，我現在倒是有點擔心，我姥姥。”
對哦，她怎麼沒想到是陸姥姥。
“哎呀這都是迷信說法，我估摸你就是昨晚沒睡好，那小牀我睡着都很不舒服。”
周朝陽感覺自己和如歌站在這說了一會兒話，好多了，點點頭，“嗯，也可能。”
這就是沒有手機的不便，不然一通電話打回去，就知道咋回事了。
接下來的幾天，周朝陽的情緒一直都不高，等到了京都，第一件事就是去郵局，給他大哥打電話。
得知果然是陸姥姥去世了，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當時就握着話筒嗚嗚哭起來。
李如歌也很難過，但畢竟還是不能和周朝陽比，這個沒孃的娃，可是陸姥姥一手帶大的，傷心是必然的。
兩個人往招待所走的路上，周朝陽突然提起了他父親，說道：“對周毅，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但他畢竟是生我的人，所以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他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周朝陽這話她要是理解的沒錯，對他爹，周小哥是不是以後不打算管那人了？
唉……
李如歌能說啥，這件事這是沒擱在自己身上，不然她可能比周朝陽做的還要絕情。
見到陳香菊那天，一看那人此刻的樣子，李如歌就徹底放下心了。
什麼叫骨瘦如柴，李如歌算是見識到了，曾經多漂亮的一個人，而且陳香菊還不是那種骨感美，現在卻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本來李如歌還想刺激這人幾句，但一看見只有嘴巴能動，手微微擡一擡，都直喘粗氣的人，她連刺激陳香菊幾句都覺得沒必要了。
陳香菊似乎早料到了李如歌也會來，咧嘴笑了笑，說道：“你們倆現在看着，還真是般配，這我就放心了。等我到了地下，好好和你媽說說，讓她也放心。”
“說吧，你找我來到底啥事？”周朝陽可不受陳香菊這一套，冷冰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