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很多世家連夜便開始研究起了沈元發放的那些所謂基礎術陣知識，一衆老資格的術陣師卻看得如癡如醉。
“這江南學院的術陣說法當真是離經叛道！”一些激進點的老古董直接點評道。
“不過裡面很多東西.的確很有意思。”旁邊一些善於鑽研的家族老術士卻是道：“裡面的觀點很新奇，尤其是這利用複雜算法，將多個術陣環環相扣的手法，初一看覺得荒唐，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似乎可行，而且越看越玄妙。”
“嗯，對的，還有那個所謂的元素表，裡面講述了天地元素如何轉換，如何形成，講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仔細一想，裡面很多道理卻是說得通的，再套用在術陣上的話”老術士幽幽道：“我突然有些理解，爲何一個那麼年輕的術士能虛空畫陣了，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這虛空畫陣，並不是很難的事，我們以前之所以要靠複雜的材料來穩定術能，是因爲我們不懂這元素變化。”
“意思是，沈元這些東西，並不是敷衍之物？”幾個家主級別的人皺眉問道。
“不會是敷衍的。”老術士們搖頭：“即便是假的，也是花了很大功夫弄出來的東西，若是真的，那更能說明對方很有誠意！”
“這”
一羣家主互相看了看，最終決定，回去後召集子弟試一試，這等機會，如果是真的，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可到了第三天，所有子弟看過教材後，讓人大跌眼球的是，大多高資質的子弟叫苦連連，抗拒心非常嚴重，一遇到難題就大罵這是歪門邪道，反而.那些平日裡資質底下的子弟，卻能靜得下心，短短一天就漸入了一些門道，着實讓一衆長輩看呆了眼！
這一幕，沈家也正在上演。
“父親大人，我覺得這沈元是在故意刁難使詐！！”
不過三天的功夫，沈玉便氣急敗壞的拿着那一堆抄寫的教材衝到了沈炎的書房，將材料一扒啦全扔到了書桌上。
沈炎眉頭緊皺，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原版收了起來，嚴厲看向對方：“越來越沒規矩了，書房是這樣可以闖的嗎？”
“孩兒只是氣不過！”沈玉一臉惱怒道：“沈元那小人，他使了詐，故意歪曲江南那邊的意思，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來限制我們！”
“爲何這麼說？”沈炎愕然看向對方，這幾天他也專心的在看這些教材，平心而論，裡面很多觀點的確很打破常規，但仔細一看又玄妙無窮，如果不是自己身居京兆尹重任，怕是整個人都要癡迷在其中，怎得這小子意見這般大？
“這什麼狗屁術陣原理？又要什麼複雜算術，又要什麼元素轉換，簡直胡說八道，人都弄魔障了都沒有一點頭緒。”
沈炎看了對方一眼，頓時明白了.
這小子.是學不懂！！
怎麼會這樣？
沈炎第一時間卻是有些愕然，好奇道：“我剛纔路過你四姨娘的院子那裡，沈雪就學得挺好呀”
聽到這個，沈玉越發惱怒：“父親大人，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些東西，就是家族一些雜系子弟最易精通的東西嗎？”
“那沈雪，資質底下，四次考陰陽學院不得門檻，只能在家族裡幫忙修補一些法陣上的事，平日裡還要兼職庶務，懂賬本會運算，自然對這些歪門邪道會些，他沈元當初不就是做這些的？現在故意拿這些玩意來噁心我們正道子弟，簡直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
沈炎聽完抱怨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幾乎瞬間他就明白根結所在了
自己看得懂.是因爲自己從小就會學過那些雜道知識，當年主母盯自己盯得緊，爲了隱藏，他不得不做出一副專心雜道的姿態，後面雖走了正道，但因爲當了學政，在外地四處奔波，又要輔助軍鎮修復術陣，又要幫忙維護各種寶器，曾經學過的雜道反而用得最多。
而相反，沈玉等人從小就沒受過苛待，走的一直都是繼承術式的正道。
陰陽學院考覈的也是這個，冥想效率、術式運用，以及對各種術式繼承的天賦。
繼承術式纔是頂尖驕子最重要的課，也是衡量一個術式資質的標準，畢竟術士最大的作用始終是戰力，而只有繼承術試的天賦好，能繼承各種各樣複雜術式的人，纔能有更強的正面戰力，也才能擔得起家族的門面。
而繼承天賦不顯的人，則纔會去做幕後工作，比如研究術式原理，儘可能爲家族的戰鬥術式配備更合理的繼承方案，比如術陣上的研究，花大量時間去研究法陣如何佈置，需要什麼材料，又比如維護家族靈田，利用術算和各種養靈的操作，最大效率的降低家族預算，並保證家族術士的配給等等.
自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家主，所以會的東西都會，對術士原理、術算、法陣，都有不俗的基礎，所以一看之下，津津有味，但沈玉這等人卻是相反的。
他們是純粹的戰鬥術士，只會應用。
因爲陰陽學院只考這個，所以爲了更快的考入學院，沈玉這些資質好的苗子，從小最大的時間都用在運用上面的
想到此，沈炎頭皮頓時有點麻！
“父親大人？”沈玉皺眉，自己說正事呢，父親大人發什麼呆？
“啊嗯.”沈炎起身道：“我記得小時候，家族有考覈過術算、格物還有術道原理之類的東西吧？”
“那些？”沈玉眉頭皺得更深了：“那些又不重要，我們這樣好資質的子弟，直接都是將作業交教給那些資質愚昧的人做的，我們一天練習繼承術式的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讀那些？”
“所以.你從小到大，那些基礎習題，都是讓別人做的？”沈炎瞪大眼睛。
“父親大人爲何這麼在意這個？”沈玉不耐煩道：“又不是隻有我一人是這樣，所有世家子弟不都這樣？有天資的誰做題呀？”
沈炎：“.”
難怪.沈元會那麼說。
記得在三日前，沈元帶着他孃親離開江南的時候，老太爺曾挽留過。
“老頭子我也不是要阻止你回江南，可能不能多留一些時間？畢竟你有經驗一些，可以指導一下你那些堂兄弟姐妹們教材上的一些難點嘛。”
“老爺子不用過於擔憂，教材上的東西只是初期不好接受，但只要資質足夠，很快就能學會的。”沈元當時完全不給面子：“當然，如果資質不夠，怎麼教都是沒用的。”
說着他突然看向了一直沒怎麼搭話的沈炎：“父親似乎還是將希望放在了沈玉身上是吧？”
沈炎聞言皺眉：“你弟弟的天資你是知道的，即便他性格有些劣勢，但不得不承認，他如果去了江南，是最容易爲沈家爭取優勢的苗子。”
“是嗎？”沈元聞言卻是似笑非笑道：“我們學院對天資的理解可能和你們傳統術式之家不太一樣，父親大人還是好好觀察一下爲好，可別誤了沈家前程！”
——
回過神來沈炎再次看向沈玉，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你一點也看不懂？”
“這些歪門邪道，我懂它們作甚？”沈玉越發惱怒！
“家族術式基礎課裡的九宮術算，你學了多少？”
“那種浪費時間又費腦的東西，當初先生也是不鼓勵我學的好吧”沈玉越發煩躁，父親失心瘋了？一直問我這個做什麼？
“費腦？”沈炎壓住心中不安：“當初是這麼覺得的嗎？”
“有什麼問題嗎？”沈玉不耐煩道：“那術算一道，本就是左道，家族裡一些資質不佳的子弟正道天賦不顯，就在這些左道上顯能耐，就比如當初的大哥，繼承天賦沒有，就知道在這上面使功夫，以爲得那術算先生一句天賦異稟就真當自己能有臉面了？父親大人，你不要糾結這個問題，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江南學院那邊考覈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元那傢伙一定是欺上瞞下的，這豎子，當真是好大膽子！！”
沈炎一愣，古怪的看向自己這原本得意的兒子：“沈元代表着江南，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他敢欺上瞞下？”
“父親，有些人，是不可理喻的！”
沈炎：“.”
沒再說話，沈炎直接出了書房，後面沈玉一愣：“父親大人，你去哪裡？”
“你就在這裡等爲父回來。”
沈玉追出去的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回到了書房。
——
沈炎一路快步走到了其中一個小妾的院子裡，一進院子就看到了一個十二多歲的小女孩非常認真的看着抄寫的教材。
小女孩看得異常認真，完全沒注意到沈炎的來到，沈炎慢慢走進，立刻看到，地上無數紙張上面，畫滿了各種術陣圖形和算術公式，只看一眼他就看出，小傢伙進度已經到自己前面了。
而且畫紙上的術算公式很精準，自己多年沒有碰術算了，卻也看得懂，這些術算配合那些法陣的原理，非常講得通，尤其是其中關於三元陣的術算結構，自己剛纔還在書房裡煩惱，仔細一看，自己煩惱的問題.已經有後輩解決了！
“父親大人.”
沈元的話再次迴響在沈炎的腦子裡：“我們學院對天資的理解可能和你們傳統術式之家不太一樣，父親大人還是好好觀察一下爲好，可別誤了沈家前程！”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