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牛肉羹,這曾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可現在根本提不起食慾來,盤算着怎麼開口和奶奶說。
自己這麼大了,沒幫奶奶做什麼不說,現在又來了個小傢伙,這不是給老人家添亂嗎?
“奶奶,我......。”
“哎!”奶奶盯着他的臉,應了一聲,“你有事情要對奶奶說?”
“嗯。”
“有話就說唄,怎麼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似的呢?”奶奶斜眼望了他一眼,指指餐桌,讓他坐下吃。
他慢慢地攪動着牛肉羹,撓了撓頭,“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說.....。”
奶奶繼續踩着縫紉機,做着包裝袋子,這是他們這邊家庭婦女和老人的普遍的工作。
“有什麼不好說的.....。”
邱大成低頭不吭聲,繼續吃着牛肉羹,咋說呢?
難道說,奶奶,三年前談戀愛時,我把別的女孩肚子搞大了!?
我的媽!這說起來容易,聽起來怎麼那樣彆扭呢?
要是那麼說的話,奶奶不得驚掉了下巴?
對啊,照片,先讓奶奶看看小傢伙的照片試試她?
他放下手裡的羹匙,笑嘻嘻地跑到奶奶跟前,點開手機,“你看看這小孩子長得可愛嗎.....。”
奶奶停下手裡活計,只瞄了一眼,“嗯,挺好看的,你喜歡小孩子?那就結婚自己也生一個啊。”
慢條斯理地踩着縫紉機,邱大成抓耳撓腮急得夠嗆。
這奶奶怎麼引導也不上道啊。
“奶奶,你先別忙着踩包啊,你看看這小孩光屁股照片可有意思了,奶奶......。”
老太太被他纏得不耐煩了,“哎呀,我看人家的孩子幹嘛,你這孩子,人家的孩子再好也是別人的,你要是有能耐,結婚給我生一個,我天天看也不煩.....。”
一聽老太太這話,邱大成眼睛立刻笑成一條縫。
“我太胖了,誰喜歡我呢!”
奶奶立刻瞪大眼珠子嚴肅地道“有喜歡孫猴子的,就有喜歡豬八戒的!我孫子除了胖啥也不差!”
噗!
他忍不住被奶奶都笑了!也立刻配合她。
“奶奶,生一個孩子其實還是很容易嘀.....。”
不想奶奶卻撇嘴道:“說得輕巧你,媳婦擱哪兒呢,還容易!容易給我來一沓.....。”
“哈哈,奶奶你可真能逗笑.....,你以爲是人民幣啊,還來一沓?那麼多能養活得了嗎?”
“早年都孩子那麼多,也沒見誰家孩子餓死了,一句老話說得好,“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邱大成也是醉了,晃動着手機道:“奶奶,咱先看照片先看照片......。”
奶奶忽然笑了起來道:“咦?成成,還別說這孩子和你小時候真有點像呢。”
邱大成忽地臉紅了,也不敢繼續搭話。
邱奶奶繼續看着,半天也沒聽到他說話,一回頭,看見他憋得滿臉通紅、抓耳撓腮地樣子,奇怪地,“嗯!?你怎麼了?”
人常說,人老成精,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他有點不對勁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地轉了轉,忽然冷不防地大叫了一聲:“成成......!?”
邱大成被這猛然的一聲嚇了一個哆嗦,“哎,奶奶,你要嚇死我了你!”
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撇撇嘴,忽然狡黠笑了一聲:“你跟我說實話,這孩子是不是和你有點關係.....嗯?”
“奶奶!我.....我......。”
他撓這頭皮,卻不敢去看奶奶的眼睛,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好,不說我就不問,吃你的牛肉羹吧.....。”
邱大成:“奶奶,你看這孩子是不是和我小時候長得有點像.....。”
老太太背朝着他,“嗯,像有什麼用,關鍵是.....。”
邱大成心一橫,反正早晚也得說出來,道:“關鍵是這孩子真就是我.....我兒子.....。”
他後面的話幾乎是用鼻子哼唧出來的。
“你.....你說什麼?”
老太太一哆嗦,縫紉機上的袋子都掉在地上了,扭過頭,看見孫子臉紅脖子粗的站在那裡,“說話像蚊子似的,我沒聽清.....。”
“我......那個.....。”邱大成不是害羞也不是膽小,現在的他無父無母,只有這個年近七十的奶奶了,真怕奶奶一生氣一激動心臟病再犯了......。
只有失去至親的人,纔會真正體會親情的重要。
“你今天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呢,話別說半句.....。”
邱大成低着頭,偷看奶奶一雙老眼瞪得老大,真不知道此刻她是生氣呢還是高興。
靈機一動,他想起了小時候,爸爸經常掛在嘴邊的京劇紅燈記,奶奶最愛聽,拉着奶奶的胳膊,順嘴唱了起來:
“奶奶,您聽我說,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雖說是雖說是親眷不相認,可他比親眷.....。”
“行了,少忽悠你奶奶,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壞小子!呵呵.....。”邱大成見老太太被逗笑了。
他心裡這才放鬆了,老太太卻冷不防地來了一句道:“你別彎彎繞了,有事就直說。”
他盯着奶奶的眼睛笑嘻嘻地,“那咱可說好了,說了您可不帶生氣、激動的.....。”
“我還鴨動呢,你快說吧......,你奶奶我奔七十的人了,什麼事情沒遇到過,還激動.....。”
“奶奶,那小男孩其實是.....。”
他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笑着指着他鼻子接着道:“是不是和那小男孩有關?說實話!”
奶奶她看出來了?!
邱大成紅着臉點頭了,“那小男孩其實是我的兒子.....。”
老太太哇地兩手一拍,驚喜地喊道:“啥?!真的假的?!你少蒙我?”
“真的,奶奶,過幾天這孩子就會被他媽送過來的.....。”
見他認真的點頭,“真的啊!”老太太立刻來了精神,一蹦老高,扯着嗓門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有重孫子了!”
邱大成被嚇了一跳,“您老人家可慢點啊!”
奶奶上前抱着他的肩膀,拍了又拍,一臉探究地道:“快說說,快說說,你這兒子怎麼來的?......。”
邱大成:“......。”
他被奶奶的話問得直咧嘴苦笑,兒子還能怎麼來的啊?生出來的唄,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見他滿臉通紅有點不好意思,光顧着低頭傻笑。
“傻小子,你害羞了?”
“奶奶你真的不怪我?”
“怪什麼,這是我大孫子有能耐!咱家是男孩子又沒吃虧.....。哈哈!”
哎呦喂,我的奶奶啊!
邱大成笑得喘不過氣來,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
“什麼男孩子沒吃虧,男孩女孩都一樣的,奶奶!.....。”
“那可不一樣,你要是女孩子的話,那我可絕對不準......”她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當年要不是你媽未婚先孕懷了你,我怎能讓你爸留在東北?早把他叫回老家了。”
邱大成咦了一聲,瞪大了眼睛,“咦?誰說的我媽是未婚先孕有的我?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