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簡單,你們兩小子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尊重角色,看不起,甚至輕視角色本身,只是用自己的眼光去判斷,對於角色來說,無論是有錢人,乞丐,瘋子,或者是花花公子,他首先是一個人,而不是你腦海中的一個符號。”看着李俊基與李東旭兩人沮喪的模樣,李小樂心裡明白打擊的差不多了,是時候點撥了,緩緩地道:
“你們扮演徐正雨,薛功燦雖然性格不同,可兩者都一個很明顯卻是你們所不具備的特質。”
“什麼特質?”李俊基與李東旭不約而同問道,李東旭甚至拿出了隨身的小筆記本。
“兩個字,貴氣,那些拜金女雖然不懂演戲,但是她們天天見這些人,也能憑藉感覺分辨出來,論到揣摩有錢男人她們比你們用心多了。”李小樂拿着杯子喝了口果汁。
“什麼意思?難道是指我們表現的不夠像是有錢人嗎?”李俊基覺得這個詞有些模糊。
“不準確。”李小樂開始耐心地解釋:
“我看得出來,你們倆在進入角色之後,作過一些訓練,模仿了很多你們在電視劇裡看過的貴公子形象,很努力想把自己當作‘貴公子’,可你們神態與表情就是十足的從貧到富的暴發戶,你們搞錯的關鍵是,‘貴氣’的重點在於,貴的不光是角色本身,也包括他的家族,你們可以告訴我,在你們心目中天生家境優越的年輕男人都有什麼性格特質嗎?”
“性格特質?高高在上,傲慢,看不起人,仗勢欺人。”李俊基抿嘴思考一番,說出了幾個詞。
“還有喜歡炫耀自己身家,以爲別人都低他一等吧?”李東旭也補充道。
“你們果然是低齡童話劇看多了,這不叫貴氣,這叫裝逼……”李小樂有些無語了,90年代初期韓劇的針對年輕女性的低齡化劇情誤導了很多人,
“導演,那你說是什麼?”李俊基憋紅着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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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現代社會形式下,如果一個男人從小生活真的什麼都不缺,那麼他就不會在正常情況下表現出強烈渴望,更不會炫耀,而應該一種坦然狀態……”
“什麼意思?”李俊基與李東旭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們想想看,如果你生下來擁有一切了,知識,金錢,地位,美女都不缺,那麼而他通常面對一般都是比他弱小的人,他會是什麼反應?
例如你坐在一張桌邊,對面有一名拿着本看不懂的世界名著吹牛的大學生,還有穿着名牌西服顯擺的小混混,以及一個舉着“提升女性地位”家庭婦女。
那你需要去表現自己比那名大學生聰明?證明自己比小混混有品位?或者做些什麼事情表示你比那名家庭婦女有地位?
既然他本身就比所有這些人強,那麼他何必要做花時間來證明一些既定事實呢?
反過來說,真正炫耀自己懂那本世界名著的學生,反而正迫切希望別人認爲他學識淵博,穿着名牌西服的小混混,渴望其他人看得起他,抗議婦女權力的家庭婦女才希望得到關注……越缺乏才越渴望……”
李小樂看他們都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還有些不通透,於是試着換了種說法問:
“這麼說吧,你們想想看如果一個女長得跟她似的突然從你們面前走過,你們什麼感覺。”說着用手指着李多海。
“我可能會想……哇,這女孩真漂亮,長得這麼可愛。”“我會想她應該是什麼明星吧,路人不可能這麼長得這麼好看吧……”李俊基與李東旭幾乎都是脫口而出,李多海被誇得臉頰緋紅,低垂着頭看着李小樂很不好意思似的,心想導演爲什麼要拿我舉例子啊,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好看啊。
李小樂打斷他們,繼續問道:“那麼,這時候還是小海,她突然停在路邊不斷的照鏡子整理頭髮,補妝,調整自己的站姿,你們對她感覺又如何呢?”
李俊基皺眉想了下,突然恍然大悟地張開嘴巴:“那我心裡就會想,這個美女要不就是整形過了,要不卸妝之後肯定就是嚇死人……我明白了導演~~你是說我們定義貴族,其實與真實貴族相反的,薛功燦與徐正雨這種人,反而應該要比平常人態度更加的從容,淡薄,灑脫……”
“咦?”李小樂用長輩似的表情笑了笑用道:“沒想到你悟性還不錯嘛。”
“都……都是導演你解釋的好。”李俊基聽着這話有些不好意思了,弄不懂這導演態度怎麼一時一個變的。
李東旭也終於弄懂這個道理了,難怪那些女人看不上他們了,就是他們太“裝”了,真正的貴公子,那是由內而外的貴,而不是時刻努力想證明自己有多金貴。
看着這兩人已經被自己忽悠的差不多了,李小樂才終於很誠懇地捏了捏他們的肩膀:
“光是明白是不夠的,你們要徹底的進入角色,要先學會觀察真正進入這個角色,這個會館裡都是你們的學習對象,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開拍之前你們兩個人就在這裡體驗角色……”
“導演,這是不是太破費了……”李俊基突然覺得這小導演人不是一般的好,心裡有些內疚,他還以爲李小樂要給他會員卡天天在這裡過揮金如土的生活。
“不會破費,你們在這裡單號當球童,雙號做服務生,好好觀察這些人動作神態的細節,並且我要求你們晚上要按照我這份規定的身體訓練計劃,每天抽出4小時來進行體能訓練,我會讓雷製片,每隔一個星期會過來考覈一下你們的進度。”
李小樂從公文包拿出兩份A4紙,體能訓練表:每天仰臥起坐500,器械訓練上臂肌肉,有氧快跑3000米,壁球訓練一小時……
什麼情況?不是讓我們和有錢人一起打高爾夫,而是給他們當球童!?還要同時做體能訓練?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可沒等李俊基與李東旭心裡的埋怨開始爆發,李小樂接着的話確有把他們震住了。
“或許你們不相信,H和我在計劃要拍攝這個作品之前,都是打定了一個主意,等到我們要拍的《我的女孩》在電視播出的最後一集的那天,我們要讓所有韓國人,中國人,日本人都心悅誠服地說,《我的女孩》是今年最牛的電視劇,沒有之一,而我選定你們兩位的時候,我也跟H說過,你們是韓國這個年齡段最優秀的演員的,沒有第三人選……
《我的女孩》裡的薛功燦,徐正雨,就是以你們爲原型塑造的……”
當看到李小樂用那種熱切而粹的眼神說這句話的時候,李俊基與李東旭忽然愣了一下,然後猛然感覺心底的某部分被什麼點燃了似的,渾身熱血澎湃起來,他們是韓國這個年齡段最好的演員……正在拍攝一部將來最好的電視劇,這個作品一切是那麼神聖……崇高……甚至光彩奪目……
面前這位導演既沒有三大電視臺裡那份冷血與苛求,也沒有廣播局裡的那份懈怠和成天盯着電視劇盈利的那股閒心,而導演眼中那股熊熊燃燒的某種東西,似乎在告訴他們,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導演,也相信這他們兩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演員,只要能往一個地方使勁,沒有人能阻擋他們!
“李導演……抱歉,我之前說的話太過分了……”李俊基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站起來很誠懇地給李小樂鞠了一躬,李東旭也馬上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爲什麼會這麼做,似乎有種本能驅使着他們向面前的這位19歲的導演表達敬意。
看着兩人拿走自己的訓練表,興奮地去工作室報道,李小樂也心裡也欣慰地點了點頭,自己確實沒有白花功夫,都是真正的好演員苗子,一經點撥就能上正軌了,演技並不是靠說就能進步的,要養好一個角色最重要的是揣摩,當年丁·斯科西斯拍《金錢本色》爲了讓湯姆克魯斯,與保留紐曼演好小混混神態,讓他們在超市裡偷東西偷了一個星期,比起來自己讓這兩小子當球童根本不算什麼。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忽悠李俊基與李東旭在這裡打臨工,拿到工資順便還能補貼劇組開銷,這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原因。
“導演,我記得這話你怎麼好像也對我說過。”李多海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疑惑地望着李小樂問。
“是嗎?”李小樂突然想起來了,上次他忽悠李多海似乎也是用的同一個臺詞,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導演,你真不是好人。”李多海笑了起來。
“可我是好導演吧。”李小樂伸了個懶腰嘿嘿地笑着,又轉頭看了李多海眼露出一個狡詰的笑容:“珠裕玲,我是在教你beng……”
“恩……”李多海輕聲回答,心裡似乎又再一次被李小樂狡詰的微笑給觸動了,她看到了面前這位比自己只大一歲的導演那股子裡稚拙,純真和耐心,他總是堂而皇之遊離與成年與少年之間,他的幽默,時不時閃現着惡作劇的味道,是他少年心情的流露,卻是讓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