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他們早就應該離開了，可是誰都沒有離開天心殿，每個人都有些戀戀不捨。
雖然知道已經不可能，但他們的心裡卻都還抱着一絲小小的期望，如果那個男人回來了呢？
如果那個不起眼的弟子正在和那位‘凡塵道人’據理力爭呢？
畢竟這裡有他的師父，有他的師兄師姐……
“現在你們可滿意了？當年你們逼走了我丈夫，現在你們又想逼走我徒弟，我苗鐵心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苗鐵心也是豁出去了。
當她趕到這裡的時候，張一凡已經走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苗鐵心怎麼可能忍住心中的怒火。
“鐵心，你冷靜，一凡並不一定是真走了，他還會回來的。”
“是啊鐵心，此事你也別怪宗主長老，畢竟他們也是爲了宗門的安全着想。”
“……”
你一言我一句，苗鐵心終於忍不住憤怒道，“爲了宗門的安全着想？說白了，還是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徒弟，
既然如此，你當初又何必叫他請他那位老師來佈陣？”
苗鐵心憤怒的盯着羅生，語氣已是歇斯底里。
她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弱小，感到自己真是個沒用的人。
二十年前丟了丈夫和孩子，現在連徒弟也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逼走，那種無力感讓苗鐵心幾近瘋狂……
如果足夠強，這些人也不敢在自己家門口這麼肆意妄爲吧！
羅生苦笑一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好心想爲玄靈宗佈置萬法歸宗陣，但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
到最後，苗鐵心反而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多年以前的事情，別人不知道，羅生是再清楚不過的。
包括他和道元子外加一衆長老對逐天心的不信任，最終導致了逐天心帶着年僅兩歲的孩子離開宗門，
可最後還是沒能逃過被人追殺的命運。
現在這件事雖然不同，但本質卻並沒有什麼區別。
道元子和其他長老對張一凡不信任，說白了不就是對苗鐵心的不信任嗎？
“對……對不起……”
羅生除了道歉之外還能做什麼？
“對不起？！
在座的每一個人，敢說你們當年沒有攻擊懷疑過我丈夫？
你們哪個人沒份？
十八年過去，玄尼和葉龍他們的身份被扒出來，你們才相信當年逐天心的話，你們現在說一句對不起，有用嗎？”
苗鐵心歇斯底里的話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他們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每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苦笑。
“的確，我苗鐵心早就該離開玄靈宗的，之所以留在這裡，我是怕我那失蹤的孩子哪天找到這裡，我卻已經離開了……
現在看來，我確實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我早就該死了心的。”
苗鐵心說完轉身朝身後的大殿走了進去，她是真的準備收拾東西然後離開這個物是人非的地方。
“師父，你……真的要走？”柳幻雪跑到跟前攔住了苗鐵心。
“師父，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蕭嬋月目光堅定的說道。
“恩……
那我一個人呆在這也沒什麼意思，反正也準備出去歷練的，那就一塊兒走好了……”
武勇的語氣淡漠，修爲提高之後，他說話做事的方式明顯狂傲了許多，不過卻並沒有人去質疑頂撞他的這份狂傲！
二十二歲的玄神，的確有狂的資本。
“那我也得走了，這地方確實沒什麼東西值得人留下。”蘇婉兒亦是站在了他們的統一戰線上。
天心殿的弟子雖然不多，但有一條是不變的。
那就是他們對苗鐵心的那顆心，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
這才讓他們一直留在此地，否則憑藉蘇婉兒這個身懷古神血脈的人又豈是玄靈宗能留得住的。
“你們……別這樣，師父離開是自己的決定，和你們沒關係，你們……”
“你別說了師父，你走，我們跟着走。”
“沒錯，既然宗門不信任我們，我們又何必留在這個地方？”
羅生他們想說什麼，但他們卻發現真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挽留天心殿的這幾個師徒。
平日他們於天心殿沒有任何來往和交際，現在不想讓他們離開的原因最多也不過是因爲武勇突破到了玄神，
蘇婉兒身懷古神血脈，柳幻雪身上有着稀有的鳳血力量，而蕭嬋月的天賦也並不算弱……
他們本該受到宗門的重點培養。
可到他們離開的時候，卻沒有一個能值得他們留下來的理由。
最後唯一的發現是，整個宗門好像都虧欠着他們……
“怎麼，我這纔剛回來，你們就要散夥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張一凡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他的身影並不高大，修爲並不強大，但這一刻卻勾起了所有人的心。
“小師弟，你怎麼回來了？”武勇率先開口道。
“和老師據理力爭了大半天，終於是讓我留了下來。”張一凡笑了笑說道。
“太……太好了……”剛剛的失落一掃而空，鍾離長老他們都是面色興奮的看着張一凡，只要他留在這裡，
這就等於結識了一位修爲高深莫測的‘凡塵道人’啊！
“張一凡，你……你可願意做我造化殿的弟子，只要你入我造化殿，立刻封你爲殿門大師兄，
且殿門內的一切資源可任你調用！”
鍾離率先開口，他當初可是提出如果張一凡回來就要給他鋤地的。
這種事情鍾離當然不會去做，所以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提出了這個想法。
正如他所料，他們果然被這句話給帶進去而忘了之前說的那些不着邊際的承諾……
“呃……”
“別聽鍾離的，你來我聖符殿，非但讓你調用整個殿門的所有資源，我甚至可以申請宗主，讓宗門的資源都能讓你隨意調用。”
“這個……”
“一凡，別被這些老不死的蠱惑了，你看看我劍靈殿如何？我左萬侯別的不擅長，在劍道方面可保你修煉到出神入化，
再說看看我劍靈殿，個個都是俊男靚女……”
張一凡差點兒吐了出來，這個世界，怎麼還有長成這樣的人？
長的醜就算了，長得醜還各種作可就不對了。
“張一凡啊，我狂天殿雖然平日不怎麼在宗門顯山露水，但若說整體實力可絕不弱於其它點門，
更不可能是一個天心殿能相提並論的，你要不要來我狂天殿深造，我不像他們要收你爲弟子，
能被凡塵道人看重的學生，我當然沒資格收你做弟子，你與我平輩論交，宗門弟子見你就如見我，你覺得如何？”
狂天殿殿主徐劍，語氣淡淡，目光卻充滿了火熱。
此時此刻，平平無奇的張一凡儼然成了整個宗門先後爭搶的熱手人物，甚至有徐劍這種要與其平輩論交情的殿主出現。
瞧見這一幕，苗鐵心氣的面色鐵青。
“徐老三，你還要不要點兒臉，當初你要和我打賭三年，讓我把一個毫無資質平平無奇的弟子帶上天靈榜前三十，
你半年時間裡各種冷嘲熱諷，現在居然要從我手上搶走他？”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開始對徐劍指指點點，關於這個賭約他們也是聽說過的。
沒想到徐劍居然放下身段居然和他的對手苗鐵心搶弟子，而且搶的還是張一凡這個中心人物。
“這話可就不對了，愛才之心人皆有之，當初我以爲他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小輩，所以自然不會太過在意，
但誰能想到他居然是被‘凡塵道人’這種老前輩看中的學生，現在自然就不同了。”
徐劍說出此話是臉不紅心不跳，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家常便飯的小事情。
能把不要臉說的這麼大義凜然的人，當真也是罕見至極……
“這麼說，你……認識我老師？”張一凡忽然開口道。
“咳……倒是談不上認識，當年只是有幸謀面過幾次，
‘凡塵道人’這等老前輩自然不會把我這種小輩放在心上，不過我對老前輩的英姿風采早已銘刻於心，與他的學生平輩論交也並不算低人一等！”
好一手舔人大法，而且舔的還這麼明目張膽。
和‘凡塵道人’見過幾面，張一凡聽的差點兒笑出了聲。
這徐劍和玄天宗的高玄還真有那麼點兒相似，胡說八道的能力都是這麼出神入化信手拈來，
臉不紅心不跳，完全讓人聽不出破綻來。
面對四面八方的招攬，張一凡自是沒有任何心動。
這些人許諾的東西對他來講沒有任何誘惑力，即便是有，他也會努力剋制己身，現在他關心的還是苗鐵心的去留……
“師父，您……真的打算離開玄靈宗？”
“玄靈宗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他們是什麼嘴臉你也看清楚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張一凡當然不想幹涉苗鐵心的決定。
不過在得知了逐天心和道元子之間的關係之後，張一凡現在並不建議苗鐵心就這麼離開宗門。
張一凡有一種直覺，
苗鐵心一旦真的徹底離開宗門，她或許會步逐天心的後塵。
雖然只是一種直覺，但張一凡依舊不想讓苗鐵心冒這個險。
“其實，這裡還有您值得留戀的地方？”張一凡開口道。
“你……不想讓師父走嗎？”苗鐵心問道。
“您走了，師兄師姐他們都會跟着走，天下之大，何處是家？這裡雖然不是家，但暫時至少是個安身之處，
況且，您在這裡或許纔是最安全的。”
換言之，您一旦出了玄靈宗，自身安全只怕會受到重大威脅。
逐天心霍然一驚，她看着張一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可思議，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不過這種表情，代表着苗鐵心已經有所決定了。
所以張一凡轉身看着諸位長老淡淡開口道，“承蒙各位長老厚愛，我張一凡何德何能能被你們三番五次爭搶，
其實我天賦低下、修爲無奇，你們也都知道……”
你沒天賦、修爲不高不要緊，只要那位‘凡塵道人’還把你當學生就行了啊！
張一凡接着說道，“去了門下也只會拖殿門後腿，倒不如繼續在天心殿種種花養養草的實在……”
你去了我家殿門，我把殿門一半的地方騰出來給你養花都行！
這話當然是不能說出口的，不然那也顯得太不要臉了。
但不得不承認，很多長老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既然張一凡這般執着，鍾離、徐劍他們自然也不好再繼續拉人，不過衆人還是拋出了最後的橄欖枝……
如果張一凡改變心意的話，可以隨時去其它殿門報道。
就這樣，送走了一衆長老，留下羅生和左萬侯二人面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張一凡。
“一凡，此事……是我有欠考慮……”
“沒事，您不用說太多，我都明白。”
“那……萬法歸宗陣……”
這是羅生目前最關心的問題，玄靈宗目前需要大陣的保護，不然很快就會遭到一些外敵入侵。
諸如各種靈獸、妖獸，還有一些心有覬覦的勢力……
不過實際上羅生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經過這麼一鬧，至少‘凡塵道人’不可能再幫忙佈陣了。
“老師他已不打算插手這件事……”
羅生的臉上更加失望，事實果然如此，誰在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也不可能腆着臉繼續幫忙佈陣……
更何況是那等修爲通天之輩。
“此事弟子倒是可以代勞，老師剛剛把萬法歸宗陣的陣圖以及佈置之法強行刻在了弟子的腦海中……”
“有……有這等事？！”
羅生的面色閃過了一絲驚異。
但很快他又釋然，能將道元子打擊成那個樣子，而且親眼見證了那種手段的羅生，聽說了此事其實也就沒什麼好稀奇的了。
既然張一凡選擇留下，所以‘凡塵道人’又不得不把萬法歸宗陣傳授給他，以保證他在玄靈宗的安全！
“好，太好了，等你處理好殿門的事情，咱們再琢磨佈陣的事。”羅生連忙說道。
“此事不急，弟子就是希望佈陣的時候，別再像今天一樣……”張一凡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你放心，我一定處理妥當再開始佈陣。”
於是羅生離開，而張一凡此舉無疑也把自己放到了一個異常顯眼的位置。
不過這也是經過他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掌控了萬法歸宗陣讓張一凡的行事方便很多，特別是於自身的安全……
而且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萬法歸宗陣是‘凡塵道人’強行安裝到他腦子裡的。
也就是說，這和他的悟性、天賦沒有絲毫關係，真正強大的、牛皮的還是那位‘凡塵道人’。
“左萬侯，不知您……”瞧見左萬侯還站在原地，張一凡滿臉詫異，這位有些奇形怪狀的女人待在這裡不走……
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