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希輕輕地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笑着看着我。
“名利和浮華你不喜歡?”
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李芸希坐在一起喝杯咖啡,甚至是聊一聊天。
但是,我們卻真的坐在了一起聊天。
我想了一想,名利和浮華啊,我還真的說不上喜歡與不喜歡。
李芸希見我沒有回答,看着我手裡的鐲子以及我放在一旁的包說道,“如果不喜歡的話,又怎麼會愛這些小物件,所以啊,人都是喜歡浮華和名利的,爲了追求名利,縱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會是虛假與奸詐,百分之一的機會是成功與真心,還是會去爭取。”
我想了一想,也對。
“我手裡這些東西,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個安全感而已,我覺得你所說的圈子對我來說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並不喜歡。”
李芸希站起身來,不再與我多言,她俯下身子盯着我看了很久,說道,“你身上確實與我不同,儘管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想要矢口否認,但是,你確實具備着某些你自己的獨特吸引力,讓你比很多人要便捷的多。”
她扶了扶額頭說道,“我今天在酒會喝的有些多了,所以話也多了,很少能碰見讓我聊一聊的人了,雖然你是我的競爭對手,但是我尊重你。”
“程若!”李芸希走出去一段路,又轉過頭來,叫我的名字,“我今天是唯一一次和你談話,也是向你下戰書,從今天開始,如果你想和我搶東西,我是不會手軟的。”
說完,她便離開了。
咖啡館的服務員看着她,只當她喝多了,在胡言亂語。
而我則將她的每一句話都印在心裡。
我並沒有要和她爭奪的意思,雖然我不認同她說的話,但是,對於那個名利的追逐我真的看的還好。
直至咖啡館閉店,我才離開。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我的腦海中仍舊是李芸希說的話,縱然又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虛假和姦詐,百分之一的機會是成功,也要去爭取這百分之一。
這句話盤旋了很久,我想不通。以至於那幾日一直腦子裡就是這一句話。
直到徐佳從三亞回來,我與蘇姐還有徐佳碰巧都在休息室休息的時候,我問了一下她們的感受。
我問她們,如果一件事情百分之九十九是虛假和姦詐,百分之一是成功,那要不要爭取這個機會。
蘇姐笑了一笑,說道,“我應該不會爭取,我會去選擇那個更容易一些更保守一些的做法。”
徐佳說,“當然要爭取了,而且要努力把百分之九十九擴大,擴大成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虛假爲百分之一。”
蘇姐問我當時是怎麼選擇的,我想了一想,笑了一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選,但是如果真的這樣的話,我可能不會去做這件事情。”
我問徐佳,爲什麼那麼多虛假還要去試一試呢?徐佳說,因爲她相信自己沒有什麼是不能做到的。
我再想與徐佳深聊這個問題的時候,蘇姐站起身來,看着我與徐佳說道,“好了,程若你總是喜歡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
的問題,趕緊有這個功夫麻利的去選個臺,好好的工作,掙錢纔是主要的。”
“哼,蘇姐,真是不讓我們休息一刻!”徐佳雖然口頭上笑着蘇姐,還是站起身來,走出了休息室。
我在休息室呆着也沒意思了,只能去開工。
我們都走出去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蘇姐面上的哀傷,所以我也沒有去把我剛剛的問題和蘇姐的經歷想到一起。
徐佳很早的時候,曾經輕描淡寫的問過以後我要做什麼?我想了一想說沒有想好。
再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談這個問題了,而這個問題再一次被提起的時候,是因爲蘇姐。
那日,大概是個下午三點左右吧,我還在睡覺,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蘇姐給我打電話,問我睡醒了沒有。
我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蘇姐在電話那端說話並不像工作時候那麼篤定,而且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蘇姐,你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
下午三點,真的對於我們來說算早的。一般我們都是下午五點左右醒過來,六點七點的吃飯,然後晚上十點去上班。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作息,下午三點應該算是正常人的凌晨五點醒吧。
蘇姐在電話那端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早了,我從下了班都沒有怎麼睡,你現在有事嗎?”
她說她沒有怎麼睡,我的精神便有些緊張了,我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蘇姐停頓了一下說道,“如果你沒有什麼安排的話,就穿衣服出門找我吧,我去接你,你陪我去看一個朋友。”
“……”
我愣了一下,忙的說好,憑着直覺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對蘇姐很重要的人,要麼蘇姐也不會都沒有怎麼睡覺,還要讓我陪她去。
見了蘇姐,蘇姐告訴我說,之所以讓我跟着,是因爲她打了幾個電話,想了一想,卻還是覺得沒有人合適,只有我跟着她合適一些。
雖然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我合適,我就這麼聽她說着。
她其實是不想去看這個朋友的,這個朋友在醫院,大面積燒傷,人都還在昏迷之中,已經在醫院七天了。
她覺得,這種場景如果見了的話,肯定會很難看,所以她不願意去見。她邁不過自己心裡那道坎。
但是最後,她還是決定去見了。
她在網上查了一查像她這種百分之九十多的大面積燒傷情況,以及一些看過的人告訴她的消息,她覺得有可能她要是不去看,這輩子也許都見不到這個人了。
蘇姐那天不像往常一樣捯飭的光鮮豔麗,也沒有穿金戴銀,只是穿了一件有着白底蘭花的裙子,把頭髮隨意豎起來,文雅的很,一點風塵氣都沒有。
看着蘇姐的變化,我猜想着這個受傷住院的朋友一定是個男人,就是類似於蘇姐年輕時候愛過的人一樣,所以她纔要把自己收拾成這樣。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們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見到的躺在病牀上插着管子還在昏迷的人是個女人。
只能從體型去判斷是個女人,因爲真的傷的很厲害,幾乎都不能辨別。
我們不能進入,只能遠遠地望一眼。
我不明事情原因,什麼都不能說,只能陪在蘇姐的身邊,看着蘇姐面上的神情複雜,有哀慼,有難過,有恨,有怨……
我只能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了握蘇姐的手。
蘇姐看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眼角流出來一滴淚,她擦了擦,努力轉過身來。
穩定了一下情緒,見着護士走來,便和我說了一下,讓我等等,便朝着護士走了過去。
我站在遠處,看着蘇姐。
她背對着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我只能隱約的聽到蘇姐在詢問護士一些問題,諸如這個人來了之後,有沒有誰過來看過,還有病人最近的情況之類的。
護士說話有些小,加上我離得遠,聽不太清。
從蘇姐回來時候的臉色來看,似乎情況並不樂觀。
蘇姐回來之後,便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這種情況,我無法多說話,便也陪着她坐在了座椅上。
她猶豫了猶豫,拿起手機來,撥通了一串電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張口就罵。
“羅斌,你個王八蛋!”
蘇姐坐的離我很近,所以,電話裡的聲音也能清晰的傳出來。
我聽到電話那端一個男人的聲音疑惑的問道,“蘇瑞?”
蘇姐沉着聲音嗯了一聲,怒氣不減,“羅斌,你特麼趕緊來醫院,你要是不來,我現在就衝到你家裡去。”
“你肯見我,我肯定要去。”
電話那端的羅斌說道,蘇姐說完便掛了電話。
從這簡短的幾句話中,其實動腦子猜一下就能明白,羅斌與蘇姐的關係不一般,要麼也不會蘇姐這麼一個電話就把他叫到醫院裡來。
而既然他肯來醫院裡,蘇姐又罵了他,那麼,這羅斌與躺在病牀上的人的關係,仔細想一想,大概也就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很好猜的,不是利益,便是愛情。
蘇姐在掛了電話之後,情緒異常的低落,她一直低着頭,靜靜的呆着,過了許久,我才感覺到蘇姐的肩膀顫抖。
我連忙的從包裡拿了紙巾遞給蘇姐,蘇姐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再掩藏自己的情緒。
她伏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我以爲我是能見她一面的,我以爲我來醫院裡,她怎麼也得睜開眼看我一眼啊,結果,這重症病房每天都有看護時間,過了時間竟然連進去都不能進去。你看她躺在裡面,一動不動的樣子,哪還有活着的跡象。”
我安慰着蘇姐,輕輕的和蘇姐說道,“蘇姐,你別太難過了。”
蘇姐卻越說越難過起來,“她曾經可漂亮了,她肯定不能忍受自己被燒成這樣。”
蘇姐一直哭着,我便一直安慰着,直到……那個叫羅斌的再次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醫院了,馬上就上樓了。
蘇姐就像是接到國家爲難號令的將軍,一秒鐘便恢復了鬥志,拿紙巾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和我說,“我去洗手間補個妝,現在眼睛紅腫着太丟人了,等人來了,你讓他等我!”
我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