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重重哼了一聲，道：“是！我要將你們龍族殺個一乾二淨！將你們龍族踩在腳底！”
墨黑睨冷哼，反問：“結果呢？”
幽深的洞口低沉下來，黑蛟沉默了。
墨黑睨負手而立，嘆氣道：“蛟叔叔，當時你被抓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小嬰孩。只能遠遠看着你被帶走，一邊哭一邊嚷嚷讓你回來。我父王抱住我，也是淚流滿臉。那時，我還親眼看到父王向叔伯們下跪求情，請他們手下留情，饒你一命。”
“……不可能！他那麼狠心的人……怎麼可能！”黑蛟恨恨說着。
墨黑睨淡聲道：“你莫要忘了，你殺了那麼多的人，甚至還殺了三個龍王子。你覺得，沒有父王努力哀求叔伯們，你還能被關在這裡一萬多年？按照你的罪行，你早該被粉身碎骨，連魂魄也不得放過。你在皇宮多年，四海規法你不可能不懂。”
黑蛟沉默了好半晌，又恨恨說：“那是因爲你父王內疚！要不是他殺了我妹妹和外甥，我至於發狂殺人嗎？那都是他害的！”
“錯了！”墨黑睨冷聲喝住他。
接着他緩緩道：“我本來也以爲是我父王怪罪你妹妹，纔會對她下狠手……可是幾年前，我父王找回了母妃。兩人一起到雲夢谷的禁地找我。他們跟我說起當年的事情，我才明白——原來你錯怪了父王。”
“錯怪了？！難道他沒有一腳踢死我妹妹？！我那外甥又是怎麼死的！兩條活生生的生命啊！”黑蛟咬牙切齒道。
墨黑睨嘆了一聲，道：“蛟叔叔，其實你妹妹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卑微，是嗎？”
黑蛟沉默了，不敢回話。
墨黑睨則繼續說：“你妹妹她不僅喜歡我父王，還三番兩次勾引我父王，挑撥我父王和母妃的感情。可我父王對母妃癡心一片，多次拒絕她。有一次，父王甚至要將她趕出龍宮，是你苦苦哀求，父王看在你的面上，纔將她留了下來。”
“可你的妹妹竟不知悔改，趁我父王喝醉，製造假象說我父王跟她發生了關係。那時我母妃即將臨盆，我父王交代她說不要泄露出去，免得影響我母妃生育，並答應過後願意讓她做姬妾。如若能懷上龍子，無論是蛟還是龍，願意許她側妃之位。”
黑蛟似乎也想起什麼，低喃道：“我記得有一天深夜，她跑來跟我說，她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還說以後絕不會放過以前欺負我們的人……”
墨黑睨不理會他的話，繼續道：“你妹妹後來發現自己懷孕了，卻似乎不滿足以後的側妃之位。趁我母妃生我之時，跟我母妃說她和我父王有了關係，還懷着龍子。我母妃心灰意冷，不管身體孱弱，撇下我便走了。”
“我父王卻還以爲自己真的和她有了關係，心裡雖然氣她，但卻也沒責罰她。他上天入地找我母妃，可卻一直苦苦尋不到。後來，你妹妹臨盆了，父王守在門外，答應她只要順利生下龍蛋，便封她爲側妃。可是，接生婆卻跑出來，神色慌張說生了一條魚尾巴。我父王進去一看，果真看到是一條鯨魚！”
黑蛟嚇了一跳，驚問：“什麼？！鯨魚？！”
墨黑睨自然聽出他話語的不同，又道：“不錯！那是一條鯨魚。你那妹妹的老相好，不就是龍宮的鯨魚侍衛嗎？聽說又壯又黑，模樣長得不錯，你應該記得吧？”
黑蛟安靜了下來，沒接話。
墨黑睨眯住眼睛，繼續道：“我父王是墨龍，她卻是黑蛟，試問怎麼可能會生出一條鯨魚來？不是龍蛋，也至少是蛟蛋，對吧？墨龍繁育能力差，我父王也是奇怪怎麼可能一夜就有了龍蛋——想不到，你妹妹卻想魚目混珠，不僅騙取我父王的信任，還氣走了我的母妃。”
“不錯！父王一氣之下，摔死了那小鯨魚，還打了你妹妹。不過，他並沒有要殺死她。他說，那時你妹妹抱着他的腿一直哭，他當時也是氣急，一腳踢開她。你妹妹生產後大出血，又被他踢了一下，最後還是死了。那產婆說了，產後大出血，本來就十分兇險。”
“後來，你得知消息，發瘋一般跑出去，到處亂殺人。父王一直看重你，你卻令他那麼傷心失望。叔伯們抓住你後，說要將你按法嚴懲，是父王下跪爲你求情，他們最後才同意將你永遠關禁在此。你是皇家侍衛，卻以下犯上，殺害龍裔，這是龍宮最嚴重的罪行。”
頓了頓，四周一片安靜低沉。
忽然，黑蛟開口：“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墨黑睨深深嘆氣，說：“我爲什麼要騙你，我父王看你最後淪落至此，他也傷心不已。他也覺得沒解釋的必要了。他讓人安葬了你妹妹，就在龍宮的西南方。當年的產婆和侍女，有兩三個仍活着。如果你要對質，我大可以安排她們過來。只是……蛟叔叔，事已至此，你也被關多年，你覺得還有必要嗎？”
“我父王說得對，不管你知不知曉真相，你也註定只能一直待在這黑洞中，這是改變不了的。所以，要不是我今日過來，我可能也永遠不會講。蛟叔叔，其實我知道，在你的內心，你還是很疼愛我的……”
“你能一下子殺了那麼多人，連皇兄你都能殺害，更別提那時我是你照顧的小嬰孩。如果你要殺，我是父王的唯一子嗣，也是北海未來的希望，你一早便可殺了我，對嗎？可是，你沒有。”
“嗚嗚……嗚嗚……”黑蛟忽然大哭起來，嗓音渾濁。
墨黑睨說到此，眼眶裡也是淚水涌動，語音哽咽。
黑蛟一邊哭着，一邊斷斷續續道：“你在龍蛋裡的那些年……都是我護在懷裡疼着的……你還總是奶聲奶氣喊我蛟叔叔……我是想過要殺掉龍族，可我怎麼可能對你動手……你還那麼小……那麼可愛，總愛對我笑……我怎麼下得了手……嗚嗚……”
墨黑睨已是淚流滿臉，輕輕喚道：“蛟叔叔……”
一聽到他的呼叫，裡頭的黑蛟更是哭得十分悲慟。
墨黑睨身前忽然多了一條雪白絲帕——他轉過頭，便看到小玉石臉上淚痕點點，淚水晶瑩剔透。
他剛要接過——玉石卻一把往回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