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涯渾一夜都在桌案前寫寫畫畫,我躺在牀上裝睡。
雖然我已經很累了,可就是睡不着。若按那個道士所說,明天只要我死了就會沒事了麼?
“我陪你出去走走麼?”涯渾知道我沒睡着,問我。
我嗯了一聲,跟他出了軍帳。
夜已經很深了,涼風吹得有些刺骨。涯渾拿了件披風,輕輕搭在我肩上。
巡邏的士兵一列一列的,他們以前都是老百姓,現在卻都要上戰場了。
我和涯渾安靜地並肩走在夜色中,我想如果現在的我能回到從前,我一定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一定拼盡全力保護他們。
阿爹阿孃,麻嬸嬸一家,還有小孤鴻……
如果再來一次,就算是我自己死,我也要保護他們。
我不由看了看旁邊的涯渾,心想還好有他在。
我不能讓這樣的悲劇再發生,我願意用我的一切護他周全。
我在心裡發誓,殊不知我旁邊的人也是這麼想的。
“你看!流星!”
四周一個士兵突然對旁邊的人喊道,我和涯渾也擡起頭,望着天際。
一顆璀璨的星星劃過夜空,留下一道白芒。
我雙手合十,默默許了個願望“希望西涼好好的,希望涯渾好好的。”
涯渾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說“你放心,阿爹阿孃他們都會保佑我們的。”
我點點頭,覺得有些乏了,就跟涯渾回了軍帳。
很快,我就睡着了。
我又夢到了那隻狐狸,它孤零零坐在沙丘上,曬着太陽…
我跑過去問它在幹什麼。
它說它在等騎馬路過的姑娘。
我坐在它旁邊,和它一起等。
等到了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也沒有等到那個姑娘。
……
我看見一隻狐狸,它走在淇水的橋上……
它在捉一直小貓。
我走過去想幫它一起捉,可那小貓一看見我就炸了毛,跳進淇水淹死了。
狐狸嘆了口氣,這時候一隻大狼狗咬了過來。
我和狐狸嚇得一起跑。
結果到了淇水灘頭,狐狸腳下一滑掉進淇水。
那隻大狼狗在岸上犬吠。
………
天矇矇亮的時候,我就醒了,涯渾已經在列隊準備出征了。
我在銅鏡前梳妝,爲自己別上了那支粗糙的木簪。
出門,走到城門之上,我前面站着的是萬人之上的涯渾。
城門下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咚咚咚!”擊鼓聲陣陣,聽的我熱血沸騰。
“逐出中原狗賊!還我西涼樂土!”
城下的士兵喊着,我聽的血液都向是要不被點燃。
“殺!”
他們喊的歇斯底里,不要命了一般。
也是啊,這些人本來就是萬念俱灰,不過是一條命而已,拿去就是。
涯渾見我來了,笑了笑說“阿花,等我回來。”
我點點頭,取下自己的那一枚鴛鴦佩,系在他腰間。
和他的那一枚組成了一塊完整的玉佩。
有玉微涼,是爲櫻琅。
“我等你凱旋歸來。”
隨後,涯渾下了城。帶領幾萬人馬,轟轟隆隆的走了。
我在城門上眺望,遠處金戈鐵馬,黃沙滿天。
我四周站着的都是女人,有老婦,小孩。
她們都是一臉凝重望着遠方。
“小妹妹”突然一個姑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原來是挽秋,
“是你啊,你夫君也去打仗了嗎?”我問。
“對啊,我已經想好了,若是他回不來,我就去找他。”她笑着說,格外幸福。
……
時間過的很漫長,短的兩個時辰,我卻好像等了幾年。
今年的秋天彷彿格外的冷啊。
我垂着眼眸,望着已經打到城下的中原軍隊。
西涼的那兩三萬人,如今只剩幾百,被逼退到了城門腳下。
他們還不肯認輸,腿斷了就爬着打,胳膊斷了就用嘴咬……
城門上的女人都沒有慌張,都是一臉的凜然。
彷彿早就知道這個結局,我一點不害怕。
“涯渾,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黃袍的太子在馬上,長劍一劃,威風凜凜。
“現在,給我跪下求饒,我就饒你不死。”
“我呸”涯渾吐了一口血沫。
“呵。”
太子看到了城牆上的我,長劍一指,對我說“我知道是你改變了涯渾,不如我們來立一個約定。”
我呵呵一笑“立就立!”
“好骨氣!”太子一笑“你若是現在從城牆上跳下來,我立刻就退兵出你們西涼,從此只要我活着,便不會動你們一根汗毛。”
我輕蔑的笑了,想到昨天那個道士說的話,心中早已凜然。
我一步步走向城牆邊。
“阿花!”涯渾臉色很不好看,“我不准你跳!”
我對着涯渾一笑,心中早就有了決定說“混蛋,我最後給你唱一首歌!”
然後我就輕輕唱啊
“有狐綏綏,在彼淇樑~
心之憂矣,子之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
心之憂矣,子之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
心之憂矣,子之無服~
啊~”
四周安靜的可怕。
涯渾有些歇斯底里“阿花!”
我沒有管他,就當我是爲了西涼。
然後縱身一躍,只聽見呼呼的風聲在我耳邊。
涯渾,他哭了。
太子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似乎沒想到我真的會跳。
“嘭!”我重重摔在地上。
我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也動不了。
奇怪的是,我似乎還有意識,我還能感知周圍的一切。
涯渾瘋了一般跑過來,抱着我的屍體。
太子尷尬地笑笑說“攻城!”
“你混蛋!”涯渾歇斯底里“阿花已經跳下來了,你還想反悔嗎!”
“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我把你們所有人都殺了,誰能知道我反悔了?”
“攻城!”他率先駕馬衝出。
“轟隆!”突然,剛剛晴朗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粗圓的天雷,就向着太子劈過去。
太子一臉驚恐,連忙轉向對躲過了。
這一道天降驚雷讓太子一臉的恐懼,九霄之上,噼裡啪啦正在醞釀第二道天雷。
太子突然一轉馬頭“撤退!撤退!不打西涼了!”
十幾萬人馬轟隆隆的後退,西涼人都是一片歡呼,直到中原的軍隊消失在地平線上。
直到夜晚,明月高掛。西涼的人在城下,城上,城裡城外都在歡呼,慶祝。
涯渾則是萬念俱灰地抱着我的屍體,向遠方走着。
“這位小兄弟,且慢!”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涯渾,是那個老道。
“是你!”涯渾暴怒“都是你!是你說阿花會死!”
那老道士一臉賠笑“哎呀哎呀,別激動。”他搖了搖手中破爛的拂塵。
笑着指着遠方一顆桃樹“我給你一個驚喜吧,你試一試去那顆樹下親她一口。”
涯渾將信將疑,抱着我的屍體走向那顆桃樹。
那棵桃樹開的很旺,在夜風下,粉色的花瓣飄來飄去,美極了。
涯渾把我的屍體輕輕放在樹下,轉頭看那道士,卻發現道士已經不見了。
涯渾望着我的屍體,眼睛一下就紅了。
突然他親了上來,冰涼的觸感。
我猛然發現身體能動了,眼睛也能睜開了。
我……我活過來了!
我心中一個邪惡的念頭誕生,故意繼續裝死。
過了一會涯渾看見我沒反應,眼睛更紅了“阿花,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阿花,你醒來好不好。你醒來我就做你的邊疆,守護你一生一世。”
“阿花……我求求你,不要死。”
我心中一動,突然睜開眼瞄準涯渾的脣畔就親了過去。
涯渾嚇了一跳,眼淚一下就掉出來了。
完了…我別是把他嚇哭了?
我剛準備起來,發現涯渾已經死死攔住我的腰,他好像明白了什麼,懲罰似的親着我。
…………
五年後,邊疆的一個小村裡。
一個漂亮的村婦在訓斥兩個小孩。
那是一個男童一個女童,男孩子稍微大一點。
“說,你們誰在阿爹的酒壺尿尿了。”
小女孩一臉委屈“阿孃,是哥哥乾的,跟綰綰沒有關係……”
那漂亮的村婦又怒視着小男孩“小寶,真是你?”
小男孩攥着衣角不說話,村婦嘆了口氣,拿起酒壺剛準備扔掉。
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一個男人,手裡拎着各種山上打下的野味。
看見村婦手裡拿着酒壺,那男人笑着說“阿花你真好,我正好渴了。”
村婦一愣,那男人搶過酒壺仰頭就是一口。
“哎!別!”漂亮村婦要去制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噗”那男人感覺不對又吐了出來。
一邊名叫小寶的男童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啊你!”那男人又又氣又笑。
美婦人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阿爹別很生氣”那小女孩懂事的拉住男人的衣袖“哥哥他不是故意往阿爹的酒壺裡尿尿的…”
“哈哈哈”那夫人邊笑邊把男人往門外推“去去去把酒壺扔了,順便漱漱口哈哈哈”
那男人在門口愣了愣,也是笑着搖搖頭,頗爲無奈……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