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很多問題,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
踉蹌着趕上唐纖纖。仍然感到頭重腳輕,身子往前一歪,手指抓到唐纖纖的後背。
她側身扶了我一下,面無表情。“安靜一點吧。對你來說,最艱難的時候,纔剛剛開始。”
“爲什麼?”
“冬眠。”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感到渾身虛弱睏倦,蛇的冬眠期到了。
“那你們……”我看着唐纖纖,雖然她的眼中也有一絲疲憊,卻比我精神得多。
“我和柳仲都是柳克凡精心培育的祭品。柳克凡早就考慮到冬眠問題,一直給我們服用一種‘抗排異’藥物,增加血管中的糖濃度,調整血液流速,給大腦供應充足氧氣。”
“柳克凡考慮得很周到。”我漠然地說。
“他當然不能容許我們白白昏睡幾個月。”
“他真像社會上那些資本家,冷血老闆。”我咬了咬牙關。
唐纖纖看着我,說:“你是意外成爲蛇女的,短期內,很難違抗自然規律,好在,你還有一半的人性,不至於失控。”
“我會出現什麼情況?”
“每天昏昏沉沉,就像毒癮犯了一樣。”唐纖纖認真地說。
我嚇了一跳。想到每天病懨懨的,可能還會打着呵欠、流着鼻涕度過幾個月時光,真是可怕。
“難道沒有其它辦法?”我問。
“柳仲建議,先給你服用‘抗排異’藥物,慢慢適應吧。”唐纖纖從冰箱拿出一隻玻璃瓶,裡面裝着藍色的膠囊,“我們叫它‘海珠’。”
我接過來看了看,瓶子上沒有任何標籤。擰開瓶蓋,嗅了嗅,淡淡的苦,夾雜着一股潮溼的海水腥味,挺好聞的。
我馬上想到一個問題:“這種藥,以前都是柳克凡提供給你們,可現在你們背叛了他,吃完怎麼辦?”
唐纖纖躊躇片刻,纔對我說:“其實柳仲不讓我告訴你這些,怕你擔憂。他把自己的藥,分給你……”
我一驚:“那以後呢?”
唐纖纖嘲弄地笑了笑:“以後?嘻嘻,你想得可真遠。”她收起笑容,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說,“我們這樣的人,就連明天怎麼樣,都不知道。”
………
柳仲從外面回來了。這是我甦醒之後,第一次面對他,心裡咕咚一聲,又感到一陣暈眩。
他穿着筆挺的黑色風衣,長長的頭髮略顯凌亂。經過幾番生死,他愈加沉靜,雙眼幽深,蒼白的臉龐棱角分明,嘴脣微抿,泛着淡紫色的光澤,一種另類的俊美,攝人心魄。
看到他,我會窒息。
想側過臉,卻被他的目光吸引。雙眸寒星閃爍,那麼亮,充滿了魅惑的力量。
“夏蘭,感覺怎麼樣?”柳仲捧起我的手。
唐纖纖已經迴避了,房間只有我們兩個。
“還好。”我顫聲說。
“你還在適應階段,一定要多休息。”他急切地說。
“聽唐纖纖說,我已經躺了一個星期。”
柳仲點點頭。“帶你過來的時候,你一直昏睡。不過這樣也好。”
“我們在什麼地方?”我纔想起這個問題。
“在西安。”柳仲說。
“啊……?”我一怔。
“西安的冬天,氣候乾燥寒冷,不適宜蛇人居住。不過,正因爲這樣,我們的敵人也不適合這裡。”柳仲沉靜地說。
“你叔叔總會找到我們。”我心有餘悸。
“所以要謹慎。”柳仲朝窗外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直視着我,“夏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一點點危險。”
柳仲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在上面勾畫起來。
我好奇地湊過去。他先在一張空白頁上寫了今天的日期,然後熟練地畫出丁字路口的佈局。接着又是寥寥幾筆,勾勒出路人的形象。
“這是什麼?”我問。
“每天的觀察心得。”柳仲淡淡一笑,“瞧這個,這是個酒鬼,昨天我見過,沒有問題。這三個騎自行車的人,相同的時間,應該是一起下班,急着往家趕。”柳仲指着畫面,向我解釋着。
“這是什麼人?”我朝畫面右側指了指。有兩個人站在樹下。
“是一對情侶。”柳仲說,“今天第一次出現,不知是路過,還是別的原因。”柳仲用彩色鉛筆畫了個圈兒。“這個要重點關注。”
“人家甜甜蜜蜜的,你幹嗎盯着人家?”我看了柳仲一下。
柳仲很嚴肅:“要盯住的。”隨即回過神,“哦,呵呵,我沒別的意思。”
我咧嘴笑了。“真麻煩,你不如用數碼相機拍下來。”
“那樣太明顯,會被別人注意到。”柳仲說,“而且用眼睛看、用心記,比照相機更管用。”
“你要把住所附近的一切都瞭解清楚嗎?”我有些驚訝。
柳仲認真地點點頭:“必須如此。因爲,這裡是我們的家。”
我的心一顫。
我們的家——
正要說什麼,廚房裡猛地傳來“咣鐺”一聲,唐纖纖把什麼東西打翻了。
柳仲快步走過去。廚房裡飄出說話聲。我想跟過去聽一聽,又覺得不禮貌。很快,柳仲出來了,笑了笑,說:“沒事,纖纖把菜盆碰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