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百年前的腐屍之患？”
在集鎮的一處角落，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者，端坐在一方古舊的桌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
身旁，豎着一條充滿年代感的幡旗，上書三字。
窺天機。
簡而言之，就是算命的。
在道天大陸，有一門神通，喚作衍術，利用眼前的所見所知，推演後續形勢變化。
而精通者，更可憑此窺探天機。
當然，此術如此玄妙，精擅者自然極少，大多自稱衍術大師的，多爲懂點皮毛就出來坑蒙拐騙之輩。
方浩顯然不需讓眼前這糟老頭子幫他推衍什麼，實際上，他自身的衍術修爲已經到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要了解的，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情。
而這些修有衍術之人，不說精通程度，但各種傳說典故，市井流言，小道消息，必須得張口就來。
堪稱包打聽。
“你可真是問對人了。”老頭來了精神，坐直身子，眯起雙眼，“我的爺爺，就是那場劫難的親歷者，那時候，他還是個毛頭小子……”
方浩將一塊靈石拍在桌上：“說重點！”
“好咧！”
老頭頓時眉開眼笑，將靈石收好，一臉認真：
“這位爺，你應該知道，那腐屍獸之王，身上有什麼寶貝吧？”
方浩點點頭，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怨靈核。”
“對，就是這東西。
據說這怨靈核富集幽影之淵的怨念之力，這對覺醒了暗源大道的人來說，可是無上的寶貝。
即便你悟的不是暗源大道，用不上，把這東西拿去賣也能得到驚人的回報。
而腐屍獸之王的修爲不高，實力也就相當於九星聞道境而已，即便幽影之淵限制了強者入內，但派一羣聞道境一擁而上，這怨靈核不是手到擒來嗎？”
老頭頓了一頓，似乎在等方浩捧哏。
方浩看了他一眼，不吱聲。
氣氛突然就尷尬起來。
“咳……”眼看觀衆不配合，老頭無奈只得自己接上，“這都因爲，有人動過這歪心思，引來一場大劫難，自那以後，大家都只能對那腐屍獸之王視而不見了。”
“腐屍之患。”
“對！”
看到方浩總算接話了，老頭登時一拍桌子，興致也上來了。
“我讓你說重點，你卻在繞圈子，靈石不想要了？”
“唉唉，爺，您別急，凡事都得有個鋪墊嘛。”
老頭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道。
“百年前，那刺客組織可不像如今這般百花齊放，整個夏國，只有一個刺客組織——閻王宗！
放到現在，那也是能和如今的五大宗門掰手腕的存在。
當時的閻王宗，可是有締道境強者坐鎮！
如果他們安安分分，未嘗不能取得五大宗門一般的地位，可惜裡面有人就愛作死。”
老頭嘖嘖兩聲，抽了兩口旱菸，在緩緩升起的煙霧中，繼續講着百年前發生在此地之事。
“閻王宗有位長老，他的愛子不知爲啥，沒能繼承他老爹的資質，生來就悟性低下，悟道進度十分緩慢。
這長老一急，想到自己愛子悟的是暗源大道，就打起了怨靈核的主意。
那時幽影之淵開發程度不如現在，而怨靈核也沒現在說得那般玄乎其玄，也就是對暗源悟道者有增益的寶物罷了。
所以，那閻王宗長老一開始就派了十餘位九星聞道的弟子，去替他奪那怨靈核。
結果，這十餘人，一去不返，全軍覆沒。”
老頭呼地又吐出口煙霧，方浩依舊面無表情地等着。
“爺，你可真沒趣。”
見方浩絲毫沒有接話的樣子，老頭無奈搖頭。
“這損失，徹底激怒了那閻王宗長老，他發誓定要滅了那腐屍獸之王，奪了它的怨靈核。
他動用自己的職權及人脈，從宗門裡及外面相熟的宗門請來足足五十位聞道境弟子，許諾了豐厚的回報，讓他們再闖幽影之淵。
而且，以防萬一，這長老還邀了幾位證道境的同門，守在淵外，告訴那幫弟子，若那腐屍獸之王難纏，就把它引出幽影之淵，他們自會解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五十位弟子嗷嗷叫着衝進了幽影之淵，去圍堵那腐屍獸之王。
然而……”
老頭再度停了下來。
方浩的額頭青筋暴突。
這特麼比斷章狗還可惡啊！
“咚！”
又一塊靈石被拍在桌上。
“謝謝爺！”
老頭微笑着，迅速將靈石扒拉進懷裡，語速明顯加快：
“五十人進去，最後只有三人逃了出來，而且還是全身帶傷，驚恐萬狀。
而追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羣異變了的腐屍獸，它們的實力，已經是和證道境相當了……”
“等等！”
方浩主動出聲打斷。
“證道境？不是說只要聞道境以上的強者不入內，幽影之淵就不會冒出聞道以上的鬼獸麼？”
“話是這麼說，但當時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有人說，是那位長老悄悄派證道境高手潛入，才引發這等災難。
而又有人說，這一切都是那腐屍獸之王搞出來的。”
老頭抽了幾口煙，緩緩道。
“那幾個逃出來的人，怎麼說？”
“一百年的時間太久，很難考證了，而且聽說那三人驚嚇過度，出來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但有幾個詞，他們卻是一直掛在嘴邊的。”
“是什麼？”
“門、外道、惡魔。”
方浩沉吟不語，半晌後，示意老頭繼續。
“這羣腐屍獸跟着衝出了幽影之淵，據說數量足有數百，這哪是那幾個閻王宗的證道境能抵擋的？
那惹事的長老，眼看不妙，抵擋了片刻，就自己開遛了，這可苦了當時幽影之淵周圍的人。
而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這些異變的腐屍獸，具備進化的能力。”
方浩聞言一愣：“進化？”
“是的，出了幽影之淵的它們，兇暴異常，更有了啃食人類的慾望，很多來不及跑的人被啃得骨頭都不剩，而它們通過啃噬，變得更爲恐怖難纏。
在各宗門調修道強者來圍剿時，它們中甚至出現可與馭道強者對抗的腐屍獸。”
“這事怎麼未見記載？”
這與方浩平時所接觸到的信息，完全不同。
老頭輕哼了一聲，冷笑三連：
“還不是因爲這裡的資源？
如果告訴大家百年前發生這麼慘烈的事，誰還敢來這裡歷練？
裡面各種寶材物資還有誰去發掘？”
方浩不語。
這話倒很符合現實。
“總之，那些衝出來的異變腐屍獸，最後被清剿了，而那始作俑者的閻王宗長老，也被處理了。
攤上這事，閻王宗也沒能躲過去，整個宗門都解散了，宗主不知所蹤，而原門內的強者則各立山頭，這也是如今夏國繁多刺客組織的來源。”
聽完，方浩在心裡默默消化着這些信息。
“對了，那腐屍獸之王，當初沒有衝出幽影之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