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魚和獨眼老頭的對話,在破曉前落下帷幕。
老頭晃晃空空如也的酒壺,舔了舔嘴角,道:“好久沒有和人敞開心扉聊過天了,天亮了,你也該走了,帶上這兩個種子,別想着我會送你,老夫還要繼續做我的大魚。”
“出宗的事宜我已安排妥當,不用麻煩前輩。”
三文魚起身,衝着老頭深鞠一躬,然後拿出狂鯊隨着那把銀勾一起送來的特質布袋,將兩個種子連帶孫楊的屍體一起裝了進去。
“走吧,會有新的生活在等你,狂鯊雖然精明又吝嗇,可那是對敵人。
對自己人,他向來大方,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獨眼老者微笑。
三文魚聽他的口氣,忍不住道:“您……知道狂鯊的身份?”
“沒有人知道狂鯊的身份,我無非是活得歲數大了些,能從一些事情上看出點東西。
說實話,我挺羨慕你,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我還不行。”
老頭捏了捏手中酒壺。
三文魚小心翼翼問道:“狂鯊承諾給您的東西……還沒實現嗎?”
“從來沒有不勞而獲,就連你個小卒,都要拼殺一番方能迎來新生,我這條大魚如何能例外?
我在等待一個喚醒的機會,也許很快,也許永遠都等不到,誰知道呢?”
老頭舉起酒壺,妄圖控點酒滴出來。
三文魚撓撓頭:“我相信會很快。”
“承你這小卒吉言,做人什麼都能缺,唯獨不能缺美酒和希望,還有金甲戰屍……哦,我又喝醉了,快走吧,再晚會被人發現。”
獨眼老頭揮手。
三文魚再次衝老頭鞠躬,然後走向宗門方向,義無反顧。
……距離桑鬼城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低谷,名叫斑斕谷。
之所以叫斑斕谷,是因爲這個低谷中,到處都是色彩斑斕的東西:色彩斑斕的花朵,彩色斑斕的蛇蟲,色彩斑斕的鳥獸,色彩斑斕的草木。
沒錯,這些色彩斑斕的東西都有劇毒。
幸虧東岸沒有類似“五毒教”這樣的宗門勢力,否則一定會將這地方當做重要據點。
鄭飛躍做了城主,便將這塊無主之地,納入桑鬼城的勢力範圍之內,然後秘密將山谷的地下挖通,花大價錢建了個秘密基地出來。
這裡便是深海的大本營。
三文魚帶着自己的口袋,緊握自己的銀勾,被人帶到了斑斕谷。
對於傳說中的大本營,他神往已久,平時做夢都來想看一看,今日初見未免有些失望,只是個遍佈毒物的小山谷,東岸到處都是。
山谷入口站着兩名看守,神態沉穩,眼神銳利,看到三文魚和他的領路人後,沉聲道:“口令!”
領路人回答:“海嘯。”
口令對上,看守的神態絲毫不見鬆懈,問道:“哪一路的?
代號是什麼?”
三文魚上前一步:“飛屍教,三文魚。”
看守聞言,眉頭道:“代號對的上,可是我們未收到來自飛屍教的二級驗證,你等着,我去核實一下。”
說完,看守看了同伴一眼,進入山谷之中。
三文魚聽不懂什麼是二級驗證,便耐心在旁邊等待起來,結果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在等待的時間,他陸續看到其他路人馬回來。
神藥宗。
五鬼門。
邪神宗。
心魔谷。
魔器宗。
明王宗。
每個宗門都有小卒來報道,代號也是五花八門:大頭魚、尖牙魚、美人魚、石斑魚等等,其中大部分人身上都帶着傷。
與此同時,三文魚也弄明白了什麼叫做二級驗證。
原來在這次搶奪種子的大規模行動中,狂鯊準備了一明一暗兩處小卒,明處的小卒負責行動,暗處的小卒既是後手,也是監視者。
若是明卒失敗,便由暗卒接手,若是明卒成功,暗卒便會事先給大本營發來確認消息,即所謂的二級驗證。
而三文魚的後手,那位暗卒,尚未發揮自己的作用,便被獨眼老頭給放倒了,自然無法發來二級驗證。
不過三文魚並不擔心,他相信大本營有辦法弄清楚這一切,不僅如此,他對狂鯊所採用的明暗卒手段,頗爲敬佩。
等待的過程枯燥又無聊,三文魚卻也不是一無所獲,他從各宗歸來的小卒口中,發現了一個現象。
從各宗歸來的小卒,雖然大都帶傷,甚至乾脆由暗卒取代了明卒,可在他們的彙報中,有一句話是相同的:種子已帶回。
這意味着,在這場暗流的搏鬥中,深海之魚取得了全勝戰績。
這讓三文魚覺得無比自豪。
之前消失了大半天的看守,重新走了出來,衝三文魚招手,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原來你的後手是揚子鱷,抱歉讓你等這麼久,主要是飛屍教宗內沒有通網,傳遞消息的效率要慢很多。”
三文魚猜測揚子鱷便是宗門獨眼長老的代號,可他沒有直接說出厲海的名字,在來的路上,領路人幾乎唸叨了一路:來到大本營,只有代號,沒有名字!他笑道:“揚子鱷與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這次也是他幫我解決了大麻煩。
另外我還有要事稟報,飛屍教的餘孽孫楊,便是狂鯊情報上的三姓家奴。”
看守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三文魚,這次任務你表現的最爲出色,狂鯊決定親自接見你!”
“真的?”
三文魚狂喜,狂鯊作爲深海中最大的那條魚,一直是最神秘的存在,就連揚子鱷那般的大魚都沒見過。
他之前還在想,若是能見一面就好了。
如今心願成真,何等激憤人心!看守帶着三文魚,進入山谷之中,掀開一塊佈滿毒藤蔓的石頭,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顯然內有乾坤。
三文魚帶着強烈的好奇心,跳入洞口。
山谷的地下已經全被挖空,總面積加起來,大概有幾個足球場那麼大,大本營便建在這處空間。
和三文魚的想象完全不同,大本營既不金碧輝煌,也不莊嚴肅穆,放眼望去,全是灰撲撲的矮房子,牆上塗滿了隔絕神識的塗料,一間挨着一間,向着遠方延伸而去。
所有房門都是關着的,門前掛着各種各樣的牌子,偶爾有人從門內走出來,也是行色匆匆地趕往下一個門。
低矮、安靜、匆忙。
這便是大本營帶給三文魚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