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秦映霜早早收拾妥當,跑到隔壁伍仙月的臥室一瞧,發現她沒回屋睡覺,多半又泡在實驗室了。
秦映霜轉身就跑:“啊,咱們得趕緊去提醒師父,你可不知道,師父鑽研起來能忘掉世間一切事。”
忘掉一切,也不能忘掉咱們約好的,今天要出去玩兒!
不過蒲傑覺得,伍仙月是真打算出行。
因爲就在不久前,蒲傑本體眼前豁然開朗。
一身青衣道袍的伍仙月打開了那個隱匿陣法。
隨後,她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了五個密碼箱中的一個,還真的就如輸入密碼一樣,在箱子的把手部位連摁了好幾下,隨後將蒲傑的本體整株,連同附近的泥土,一併扔進了裡面。
原本以爲要從一種黑暗,進入另一種黑暗的蒲傑,一下傻眼了。
他感覺自己踏入了一片草木的海洋。
空間比儲物戒還要大上數倍。
明明沒有太陽,但是周圍光線充沛,和煦溫暖,如沐陽春。
地上則到處是各種生機盎然的花草樹木。
可惜蒲傑能認出來的,基本沒有。
各種植物,就如種大棚一樣,被分別隔絕在不同的空間裡。
仙靈脾顯然與所有靈植都不同類,被伍仙月安排在了一個單間裡。
如果蒲傑不是剛好聽秦映霜詳述過儲物裝置的知識,驚歎也就到此爲止了。
一般情況下,儲物空間不能相互兼容。
這其實不難理解。
真能相互兼容,那儲物戒套儲物戒,如此無限循環下去,豈不能連整個世界都能裝進去!
唯一可能被容納的,只能是更低級的空間產物
比如仙戒,就能無限容納凡界之物。
然而現在卻出現了這個神秘的、如密碼箱一樣的儲物裝置!
這意味着密碼箱的空間等級不可能比修真界低,否則自己根本不可能呆在裡面。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伍仙月的這枚儲物戒,是仙戒!
仙戒不是隻有仙力才能驅動麼,難道伍仙月是仙人?
蒲傑不得不問秦映霜:“小霜姐,這世上有仙人嗎?”
“有哇,沒有成仙的可能,我們還修行幹嘛?不僅有,他們還能下凡呢,不過得一千五百年一次。而且下凡後限制頗多,根本無法動用仙術,也無法施展仙力。除了仙帝,沒一個打得過我爹爹!”秦映霜不無驕傲地道。
蒲傑更迷糊了。
反正秦映霜遲早會知道自己的本體被收起來了,他乾脆直言不諱地將本體經歷的事兒跟秦映霜說了。
秦映霜卻一點也不意外:“師父可厲害了!別看師父修爲只有分神中期,包括爹爹,都說過未必能穩贏師父。”
“這……小霜姐,你不是說大乘巔峰看世間一切其他修士,都是螻蟻麼?”
“當然!師父要與爹爹對抗,是有條件的,比如只能在這裡面。”
秦映霜邊往慈雲洞府大門跑去,邊指了指身後巨大的實驗室:“出了這裡,咱們就得靠小白了。”
“爲什麼啊?”
秦映霜道:“因爲醫修是師父爲了長生,修行的主攻方向。除此以外,還得修行打架的功法。她一個女孩子,必須學會自保呀。
這門自保的法門,就是千機學啊。師父在千機術上的天賦,無人能比。
若非如此,你以爲是個人都能當我師父呀。
你說的那個……密碼箱?好怪的名字!應該就是師父利用千機學研發的空間裝置。
不過爹爹說了,關於師父的秘密,未經師父允許,絕對不能對外人說起。
你不是外人,當然可以知道咯。”
蒲傑鬱悶不已。
你這個不是外人,是指我是你的靈植寵呢,還是指我不是人呢?
不過好像無論指什麼,於我而言,都是一個諷刺吧!
......
秦映霜很快抵達了大門前,卻發現伍仙月已經在那裡等着她了。
蒲傑以爲自己已經想通了,不會再被困擾了。
可是他看到伍仙月孤零零地站在慈雲洞府的大門旁,雖然淺笑盈盈,卻總覺得這份笑意,帶着說不出的悽婉時,依然會心疼。
她應該有她的不得已,所以纔會如此吧?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些病態,不應該再產生這種情愫纔對。
殊不知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會智商急劇下降,自以爲是地無視一切,全心全意爲對方開脫。
比如他所謂的那份悽婉,至少秦映霜就不這麼認爲,而只認爲師父在向她展示善解人意的一面。
秦映霜歡呼着跑過去,抱着伍仙月狠狠地親了一口,急急拽着她便往山門外方向走去。
“不是那邊,是這邊。”伍仙月指了指留聖山方向。
“師父,您指錯了吧,那是留聖山啊!”
本來高高興興吊着伍仙月胳膊的秦映霜,一下就不開心了。
伍仙月嬌笑道:“沒錯呀,留聖山太上院你確實沒去過,對不對?”
“不是出去玩兒麼,怎麼去太上院了?那裡有什麼好玩兒的!”
秦映霜生氣地撒開纏住伍仙月的手,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大門旁的石坎上,賴着不走了。
伍仙月又開始揉她腦袋,淺笑道:“傻丫頭,昨天出了那麼大的事,按宗門規矩,我不得去太上院答疑釋惑?你是證人之一,自然也得列席。”
秦映霜看不到,但是蒲傑卻發現伍仙月這笑意,很不自然,很悽楚。
這讓蒲傑越發認爲,其中怕是有什麼隱情——這次太明顯,真不是一廂情願。
“可是爹爹說這事兒已經過去了。”秦映霜倔強地避開伍仙月的手。
伍仙月耐心解釋道:“這是衆生門的事兒,我們必須報備的,畢竟牽扯着大宗之人。
小霜,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做事不能只憑自己喜歡,不顧他人感受。
你爹爹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須知一個不慎,衆生門便有滅門之災。
此事因我而起,可不能連累了咱們宗門。這個道理你必須明白,懂了嗎?”
秦映霜惱怒地道:“不懂,也不想懂!”
本來笑嘻嘻的伍仙月一下就拉長了臉,沉聲喝道:“衆生門內門弟子秦映霜聽令!立刻隨爲師前往太上院解釋昨日之事。”
這是蒲傑在慈雲洞府呆了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聽到伍仙月直呼秦映霜的名諱。
“不聽!”
秦映霜依然坐着不動,委屈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眼看着就要奪眶而出。
“你很好!”
伍仙月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突然轉身喝道:“白小白,滾過來!”
體型巨大的白小白畏畏縮縮地從院子裡爬了出來,瞧了伍仙月一眼,便不敢再看,而是低着腦袋急步奔到伍仙月面前。
“我馬上去太上院請辭逐我出宗!你的任務,就是送她回玉華宗。告訴秦其峰,我伍仙月承不起這個情!送到之後,馬上回來。我在淮慈城增潮埠區第十九道的渡口等你,之後隨我一同去氣壽星,拜訪天意宗!”
白小白以爲自己聽錯了,鼓起勇氣擡着腦袋瞧了伍仙月一眼,發現伍仙月根本沒開玩笑。
它身子一顫,不得不慢慢挪到秦映霜面前,蹲了下去,示意秦映霜騎上去。
秦映霜懵了。
就因爲耍了點小性子,師父就要把我逐出師門?
自她出生一來,從沒有人忤逆過其意志,一直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走到哪裡,愛護就追隨到哪裡。
如果不是有五個密碼箱撐着,小小築基,居然比伍仙月的庫存還多!
她怎麼都沒想到,平日如此疼愛自己的師父,一上來就要直接將她給踢出衆生門!
不僅要踢她走,而且她居打算把魏滿子之死這事兒包圓了,自己去氣壽星找天意宗交代,不給衆生門留下隱患!
“師父……哇!”
秦映霜眼見得伍仙月頭也不回地直往留聖山方向遁去,噗通跪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然而伍仙月根本不理會她,轉瞬間便已經沒了蹤影。
“快給你爹傳訊!”
蒲傑趕緊提醒秦映霜。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伍仙月做事如此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秦映霜立即醒悟,連忙打出一道傳訊符。
“姓管的,你特麼搶老子臺詞,老子跟你沒完!”白小白的怒吼聲在蒲傑腦海中響起。
蒲傑鄙夷道:“我懶得跟你扯。等你想到,估計你主子已經去了那什麼增潮埠的渡口了。”
白小白看上去特別畏懼伍仙月,早就嚇破了膽,哪裡想得到怎麼補救?
“嘴硬是吧,老子弄不死你!”
白小白被揭了短,這臉實在擱不下。
它張口就要再吸蒲傑的神魂,卻突然渾身一顫,猛地趴到地上,身體迅速縮小,跟條死狗一樣,動都不敢動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