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文休樸醒來之後，蒲傑道：“咱們繼續先前的話題。”
“管師兄......”
蒲傑根本不理會他的訴求：“小文，假如，我是說假如秦前輩要收你爲徒，你願意嗎？”
秦其峰的大名，在修士當中幾乎無人不知，尤其是他斬殺明昊，坐上仙盟盟主之位後，其聲望達到了最高峰，可以說整個清微仙域及其下屬的三十五凡界，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他的名字。
對修士而言，別說做秦其峰的弟子，哪怕就算是能見上他一面，得到其指點一二，都會覺得自家祖墳怕是冒了青煙了。
文休樸也不例外。
他和賴文超根本就沒什麼師徒情分，甚至在連麗玲提點他之後，無時不刻不想着如何逃離賴文超的魔爪。
雖然資質優秀如他，師父沒了，道化宗完全可以再給他找一個，但是和秦其峰比起來，誰更具有吸引力，不言而喻。
甚至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真的！”蒲傑斬釘截鐵地道，“不過有一個前提。”
“什麼前提？”文休樸忍不住問道。
“他是一個宿命論者。”蒲傑提及這點，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什麼？”
文休樸再如何早熟，對這個世間的認知畢竟是有限的，宿命論是什麼東西，他還真就是第一次聽說。
蒲傑道：“簡言之，他認爲一個人能走多遠，最重要的不是資質，而是運氣。
在他看來，運道足的人，怎麼折騰都不會死。
而運道差的，無論如何準備，遲早有一天會功虧一簣。
他不僅看上了我，還看上了你。
本來他是可以帶走你我的，但是他沒有。
他想我們證明下，自己的運道到底夠不夠配得上做他的弟子。
你可以看做是我代他老人家給你做的一次運道考驗。
放心，我不會明知道你去送死，還讓你去刺探松林獨狼的蹤跡。
先前那幾日，我就是在反覆考察你若要通過這條線路抵達松林獨狼的巢穴，風險到底有多大。
我得出的結論是，你至少有六成機率能順利完成這次任務。”
“只有......只有六成啊？”文休樸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
蒲傑緩緩道：“六成，其實已經很高了。
順便說一句，類似考驗，可能會成爲你我生活的常態，一直到秦前輩覺得我們過關了，他自會出現。
你如果不願意，當我從沒說過。”
文休樸眼中劃過一絲無奈：“您都這麼說了，我敢不願意麼？”
蒲傑呵呵一笑：“你啊，還是年紀太小了一點，還沒學會更深一步去看問題。
你以爲我在逼你？
如果你不去，爲了避免你暴露秘密，我會滅你口？
可是小文。你不覺得，我有這個必要嗎？
或者我說得更直接點，沒有秦前輩允許，你敢泄露這個秘密嗎？
好了，機會在你手中，一句話，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我......”
蒲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好好想想，明天早上再給我答覆。”
說完，便走出了文休樸的帳篷。
......
第二天一早。
蒲傑從打坐狀態中恢復過來，起身走出帳篷，迎面就 瞧見文休樸捏着小拳頭，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帳篷前。
“想好了？”
“嗯。”文休樸不再吞吞吐吐，而是目光堅定地望着蒲傑，“我有條件，如果您答應我，我就去！”
蒲傑很是意外地瞧了這個小孩一眼，心裡對他更是越發喜愛了。
既不會屈服於來自秦其峰的壓力，也不會無腦地爲了成爲凡界第一人的弟子，什麼險都敢冒。
“說來聽聽。”蒲傑微笑着，卻並沒有給文休樸肯定回覆。
“管師兄，六成的希望，我敢去嘗試嘗試！
但是我希望您所謂的考驗，是順氣自然，而不是強人所難的。
比如您的考驗，總是接連不斷。
我想再逆天的運道，也會被消磨殆盡的。”
文休樸就差直接說出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了。
“沒問題。”蒲傑很是爽快地答應了他，“我最根本的目的，其實和宗門一樣，便是希望你每次歷練能有所收穫，而不是這樣躺着就把任務給完成了，那還不如不接任務呢，你說對不對？”
“謝謝管師兄！”文休樸高興地奔到蒲傑面前，狠狠地抱了他一下，隨即轉身就跑。
“我不會幫你，別耍小聰明，因爲我幫了你，便是害你！”蒲傑衝着文休樸喊道。
“我知道！”文休樸頭也不回地跑得沒影兒了。
“還是太年輕吶，他以爲我說着玩兒呢，是不是？”蒲傑喃喃道。
“換了是我，也不相信你會放任他不管，他要真掛了，你也無法在道化宗立足......咦？”董谷嬋突然詫異地嬌呼了一聲。
蒲傑問道：“怎麼了？”
“他倒回來了。”
董谷嬋話音剛落，文休樸便又出現在蒲傑視線裡。
“怎麼，反悔了？”
文休樸搖了搖頭，再次走到蒲傑面前，認真地看了他很久。
“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來，我必定知無不言。”蒲傑鼓勵道。
文休樸想了想，突然道：“其實我知道，您是真的想考驗我，就算我遭遇意外，您也一定不會幫我。”
蒲傑目光一凝：“哦？爲什麼？”
文休樸咬了咬牙，低頭道：“您不是管勿用！”
臥槽！
蒲傑大吃一驚。
他化身爲管勿用已經兩年有餘。文休樸與他接觸，也是在這兩年才比較頻繁。
連莊之銘都沒看透自己的身份，結果一十歲小孩卻看透了！
蒲傑再三詢問七絕和董谷嬋，他們也再三回覆蒲傑，確實這個孩子不具備如秦映霜那樣的可怕直覺能力。
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不用蒲傑詢問，文休樸自己給出了答案：“連師姐說，您是潛門頭目。
她要我提防您，小心你操控我心智，最終變成了您的殺人工具。
既然您說，秦前輩是宿命論者，我想一個殺手資質再好，他也不會看重。
也許您會說，是秦前輩給了您希望，於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但是您不該對我這麼好。
管師兄，您可能沒發現，兩年前，師父每次帶我來找您，我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那時候的我，並不喜歡跟你待在一起。
但是後來，就算師父沒帶我去找您，我也巴不得您能帶我出去玩兒。
我以爲那是因爲我們混熟了。
不過就在剛纔，我發現不是這樣的。
您身上再也沒有那股子讓不寒而慄的畏懼感了。
宗門基礎課程就教過我，一個人的氣質要在短時間內發生轉變是很難的。
所以我覺得您不再是管勿用了。”
“傻孩子！”
蒲傑暗自送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你不覺得你的理由非常牽強？
等你再多歷經點人事，就會發現，其實你只是不希望我是哪個潛門頭目。
放心啦，沒有人想變成混蛋，只不過很多人沒有機會變成好人罷了。
我運氣好，你運氣也不錯。
去吧！”
“您不會幫我，因爲我掛了，您完全可以再變回真身，從此消失在人海！”文休樸不服氣地道。
蒲傑揮了揮手：“我是不會幫你，但是絕對不是這個理由。
你在賭運氣，我也在賭運氣，明白嗎？
我在考驗你的同時，也在考驗我自己！
如果你死了，道化宗不會放過我。
所以你必須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