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海之上。
無數泡影從這片數據所化的海洋中浮現出來。
一幕幕現實中的場景則隨着泡影沉浮，展現在了林星和趙婉兮的面前。
其中的畫面很多也很雜，有的來自某個街道的監控，正在播放着大街上的場景。
有的出自某輛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其中是高速公路上的車流景象。
甚至還有某些手機、無人機、紅綠燈拍攝下來的畫面，展現出了某座城市的風土人情。
而隨着趙婉兮的白嫩腳掌在虛海中輕輕攪動，這些破碎的畫面便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糅合到了一起，化爲了一片片街道、大樓、公路……從虛海中升騰而起。
趙婉兮說道：“大光明佛掌握第四傳承之後，並沒有回去鏡世界，而是向白鷹國借下了數州之地，建立了一處地上佛國。”
就在她講述着的同時，兩人行走在這虛海中升騰而起的城市內，就好像真的走在現實中的街道上一樣。
只不過這座城市和現世中的任何城市都不太相同，一條條的街道上沒有車水馬龍，也沒有人山人海，只有無數大大小小的佛像密佈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像是無數神聖的佛陀正靜靜看着整座城市。
若有若無的唸經誦佛之聲，則是從一排排的廟宇中傳來，無數香燭之氣化爲嫋嫋青煙升起。
林星知道這乃是他這位師妹依靠各種網絡中收集的圖像、視頻進行拼接組合，再使用算法一番修復之後，才能模擬出來的城市場景。
而模擬的目標應該就是那地上佛國中的場景了。
“此人建立佛國之後，一心修煉，這六年來幾乎是閉門不出，既不參與兩界爭鬥，也沒有回鏡世界重建大光明寺。”
“不過三年之前，大周朝庭曾派兵攻打白鷹國，短短數月間便擊潰了白鷹國的所有部隊，打得白鷹國血流成河，國土淪喪，幾乎有亡國之相。”
“也就是那時候，據說是大光明佛獨自一人前往了大周京城一趟，和那位四大仙帝之一的太和仙帝見了一面。”
“之後大周朝庭便暫時退兵，只是佔下了白鷹國西海岸的五座大城和所有港口。”
“自那以後，大光明佛便再次名揚天下，也被認爲是四大仙帝之下的第一人。”
趙婉兮指尖微動，眼前的佛國城市就像是被拉伸了空間，隨着她意念飛快移動，將他們帶到了城市中心的位置。
只見一座高達五百多米的巨型佛像矗立在城市中央。
無數的信徒好像是密密麻麻的螻蟻一般，匍匐在這巨佛之下，日夜虔誠祈禱。
看着這頂天立地的巨型佛像，趙婉兮嘆道：“師兄，你千萬不要小看大光明佛此人，雖然過去你曾經將他敗下，但他如今的實力和六年之前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絕不可同日而語。”
“特別是此人從進入現世之後，便一直注重吸收現世的技術，之前對於網絡的掌握就遠勝於我，這些年來更是獲得了白鷹國的全部技術累積，又在天地大變後融入到了自己的修爲之中……”
只見巨型佛像的身體陡然間開始變得透明，暴露出了那佛像之下隱藏的無數機械結構，竟是組成了一具巨型的機械佛陀。
“他吸納了現世的網絡、AI、機械等等技術，融入到了自己原本的佛法、屍佛、佛音、心幔之中，不但能將他人意識上傳，還能結合AI和大光明佛力，製造出一種機械佛和另一種電子佛來。”
“即便是我，若是要直闖他真身所在的位置，也必然會被擋下。”
說到此處，趙婉兮看向一旁的林星，似乎想要對方明白時代已經變了，即便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如今也已經成長爲了巨無霸一樣的存在。
她心中想到：“師兄，不只是仙庭不可戰勝，就連這凡間也已經不是那個你曾經能爲所欲爲的世界了。”
林星卻是一臉感興趣地看着一處電子屏幕，上面是一個個佛陀的虛擬形象。
“師妹，看一看大光明佛所在城市的監控吧。”
“聽伱那麼一說，我已經越發期待這件心材的成長了。”
……
軀殼本身的力量？
聽到大光明佛所說的話，夏劍龍心中又是一震，心道：“大光明佛製造的佛陀，已經能擁有媲美第三傳承的戰力？”
“他剛剛還說他自己製造了上千具身軀，要是全都有第三傳承的戰力……”
不過想到這裡，他心中便立刻搖搖頭將這離譜的猜測給否定了。
“但就算只有幾具，那也非常恐怖了，這等於是能造出了第三傳承的戰力啊。”
“都說大光明佛是四大仙帝之下的第一人，但看來他比傳聞中還要更深不可測，恐怕已經不在四大仙帝之下。”
“我這次改換山頭也許真是選對了……”
就在夏劍龍被大光明佛展露的些許能力震懾的時候，眼前的僧人卻是頭也沒回，一邊忙碌，一邊接着說道：“好了，我回答了你這麼多問題，也該是你回我一些問題了。”
“把你掌握的情報全都說出來吧。”
夏劍龍面色一凝，對方能夠製造三傳戰力的機械佛，還能遠隔千里便將他的意識抓入機器之中，可謂是神通廣大。
因此他也不敢在對方的面前討價還價，反而是爲了展現自己的誠意，迅速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自從林星登月之後，景詩語便一直在想辦法要探索月球，尋找林星的蹤跡。”
“只不過月球自從六年前的大戰以來，便始終異象頻發，普通手段根本無法探測到月亮上的戰況。”
“也不知道景詩語那妖女是怎麼做到的，竟得到了那場大戰中的一些情報，被小人意外知曉。”
“據說那月球之戰中，共有四位仙人在一同圍攻林星。”
“說起來這林星還真是好大面子，竟被四位仙人圍殺，也就景詩語癡愛成狂還信他能活下來……”
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目前操縱的這具機械身軀變得有些滯澀起來，甚至有幾朵電火花在其中閃爍跳躍。
剛剛還在忙碌着的僧人則是轉過身來，定定看着他問道：“你剛剛說的什麼？”
“額……”明明是處在一具機器之中，但夏劍龍卻仍舊感覺到了一陣心驚肉跳，他連忙答道：“景詩語還信林星活着……”
“不對。”僧人冷冷道：“上一句，幾個仙人在圍攻林星？”
夏劍龍回道：“四個。”
僧人一步步走至夏劍龍的面前，接着問道：“還有呢？”夏劍龍趕緊說道：“據說大戰期間，其中三名仙人都是被另一位神秘仙人暗中操縱。”
“那三名仙人行動之間如瘋似魔，毫無理智可言，若不是被這位神秘仙人壓制，恐怕相互之間就要打殺起來。”
“而和瘋了一般的三位仙人有所不同，那神秘仙人行事極爲理智，戰鬥之中更不受絲毫的情緒影響，不論林星如何出言不遜，戰鬥又如何進展，心情都像是沒有太大波動……”
聽着夏劍龍的訴說，大光明佛喃喃說道：“竟真有這種事情？”
“但景詩語又是如何知道這等大戰的細節的？”
他看向夏劍龍，沉聲問道：“你可知道？”
夏劍龍無奈道：“我真不知道那妖女是如何探得月球大戰的情況，但至少景詩語自己是非常相信這情報的。”
“她還推斷那神秘仙人們極有可能掌握瞭如何避免瘋狂的方法，才能不像是凡間的三傳、四傳強者那麼癲狂。”
大光明佛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微微點頭，接下來又細細問了夏劍龍獲得這情報的過程，反覆印證對比，一個多小時後才停了下來。
“四位仙人……”
大光明佛心中想到：“月球之上卻只找到三具仙人屍體，那第四位仙人是屍體沒有找到？還是已經回了仙界，又或者是……已經迴歸大地，暗中隱藏在了兩界之中？”
就在大光明佛沉思的時刻，一旁的機器中發出夏劍龍小心翼翼的聲音：“前輩，我知曉的情報已經全都告訴您了，您看這……”
大光明佛掃視了他一眼的，淡淡道：“你回去以後不用每日唸經拜佛了，有什麼需要直接和慧音說，他都會盡力爲你提供。”
“只要不離開我這佛國，想要做什麼都隨你。”
夏劍龍聽了卻是微微一愣，這和他所想的可不太一樣，他明明是想要轉換山門，投入大光明佛這新靠山的門下的。
但此刻聽對方的所說，竟是隱隱透露出一種軟禁的意思在其中。
他當即又表了一番忠心，表示自己是誠心投入大光明佛門下。
夏劍龍說道：“……可是因爲我不信佛？其實我也可以剃度，也可以投入佛門，修持佛法的……”
大光明佛卻是打斷了他的訴說，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來：“天地大變，靈機翻涌至今，已是六年了。”
“這六年來，我日夜苦修，探索新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你可知道是爲了什麼？”
並不是真的要夏劍龍回答，大光明佛自顧自地說道：“只因爲當初將我鎖入這具肉身的傢伙，只給了這具肉身七年壽命。”
“若是七年之內我未能脫離這具肉身，便是身死道消的結果。”
“所以這幾年來，我不敢浪費任何一點時間，只想着一定要突破這具肉身的方法。”
似乎是這幾年來在心中積攢了太多的苦悶，此刻的大光明佛給夏劍龍一種想要傾訴的感覺，他便靜靜聽着對方的說話。
而讓夏劍龍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的肉身之中竟然還藏了這種隱秘。
大光明佛接着說道：“天地大變剛開始時，是我信心最爲充足的時候。”
“當時的我本想着那人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三傳而已，只待我掌握第四傳承，想要破他留下的肉身能有何難？”
“所以我全心全意撲在了自身的修爲上，終於掌握了第四傳承普賢禪天。”
“但我卻發現隨着我的晉升，那肉身的力量竟然也水漲船高，變得越發緊密強悍，如一座地獄天牢將我的識神牢牢鎖住。”
“也是掌握了第四傳承，我對識神、肉身能夠觀測入微之後才發現，我的識神和肉身早已經密不可分，宛若一體。”
“而這身軀既是肉身，更是一件法寶，我的識神便好似這件法寶的器靈。”
大光明佛看着自己的雙手，苦笑一聲道：“法寶和器靈之間相互滋養，互爲補充。”
“這肉身助我修行，而我的境界提升，卻也會反哺這具肉身。”
“到了這一步我才明白，那人早就算到了一切，從我被塞入這具肉身開始，我的每一分進步，都是在爲他煉製這件法寶。”
“但我仍舊不肯放棄。”
“我試着將前代高手煉化爲屍佛，想着轉移到屍佛身上。”
“我結合屍佛和現世科技，想要將自己的意識傳入機械佛之中，妄圖逃出生天。”
“我還試過結合現世的AI技術，想要將這肉身徹底粉碎後，化爲電子佛陀存活下來。”
“但我都失敗了。”
“上千次的嘗試，我都未能脫離這具肉身。”
“上百次的自殺，我也都未能毀滅這具肉身。”
大光明佛幽幽嘆道：“七年……嘿嘿……那人說我有七年壽命，既是不讓我多活片刻，也不讓我少活一天，說是七年就是七年。”
聽着對方這番話，夏劍龍心中一陣震撼，沒想到他眼裡已經不在仙帝之下的大光明佛，竟然被人制得這麼死死的。
他心中嘆道：“真是好霸道的強者……”
大光明佛則是轉過身，再次看向他：“你可知道，將我逼得如此狼狽的人，是誰？”
夏劍龍自然不知曉對方是誰，大光明佛也沒指望他回答。
“那人便是林星。”
說完，大光明佛他看向月亮的方向，心中思緒萬千：“林星，你真的死了嗎？”
“能跨越時光將我敗在未來的你，真的會如此輕易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