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記憶的矛盾
景詩語和薛榮站在一旁，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林星。
景詩語問道：“林星？你沒事吧？”
本來還趴在地上的林星猛地擡起頭來，恐怖的殺意從他體內排山倒海般涌了出來，將在場的景詩語和薛榮都驚出了一絲冷汗。
而在林星的眼中，似乎有無數殺人和被殺的景象還在不斷浮現。
那些生死搏殺的畫面無比清晰的展現在他面前，甚至比他昨天、前天趕路的記憶還要來的深刻、清楚。
而不論是最開始那些耕地、砍柴、打獵的記憶，還是後來不斷被人追殺和殺死別人的記憶，浮現在林星腦海中的都是第一視角的畫面。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也不知道是哪裡發生的。
只能知道那應該是從他小時候開始的事情，因爲他看到了一雙無比稚嫩、瘦小的手掌。
還有那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廝殺。
此刻浮現出的童年記憶……
“對，殺人償命。”
“以前的我肯定是記得更多的，那我那時候做的事情應該就是遵紀守法的事情。”
漸漸的，林星從那最初的混亂中一點點恢復了過來。
他感覺到兩個都是自己，但兩個自己卻又毫無聯繫，毫不相同。
“到底哪個纔是我？”
他有些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髮：“記不清了。”
想着想着，林星感覺自己又沒辦法分清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了。
林星比較自信地點點頭：“我記得是這樣的，沒殺我的，打殘就行了，不用償命。”
林星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句話，他喃喃說道：“我要遵守法律。”
“但也有例外……”林星腦海中浮現出許多次自己受傷後卻又沒死的麻煩情況，那是一種比死亡耗時更長、危險更高的折磨。
一旁的薛榮判斷道：“問題不大，就是過去的記憶有點模糊了，應該不影響以後的生活。”
“那個從小耕田砍柴，一路殺人和被殺的，不是真正的我……”
“如果那個耕田記憶中的我纔是真正的我呢？”
看着林星茫然而痛苦的模樣，景詩語緊張道：“他怎麼回事？”
而除此之外，一絲疑惑又涌上心頭：“不過那個從小便掌握技藝的記憶中，我經常會時光倒流。反而是我現世童年的絕大部分記憶中，並不存在時光倒流的事件。”
“我什麼時候有的這種經歷？”
這些記憶一瞬間的復甦，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下子度過了好多年的時光。
但這也只是他能夠做出的判斷，實際上相當多生死搏殺的記憶混雜在他的腦海之中，他有時候也沒辦法分辨哪一次死亡是哪一個記憶的。
“我這麼小就掌握了技藝，說明我小時候生活在鏡世界？”
就在這時，一襲裙襬浮現在他的視角中，林星擡頭望去，發現是一名身穿長裙的少女出現在他面前。
捋了兩天記憶的林星得出這個結果。
他試着努力去回想現世的記憶，卻發現這些記憶正變得越來越記不清楚。
他又想起了很多想要活捉他的人，然後全都被他統統打死的畫面。
“但伱現在如果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大周朝的末代皇帝，隱姓埋名在這裡生活，你會怎麼樣？”
他只記得這句話很重要，他一定要遵守。
景詩語看着林星說道：“林星，靈視是我教你的，你還記得嗎？”
兩種毫不相干的記憶同時在腦海中盤旋，強烈的錯亂感像是要將林星給逼瘋。
“那我在現世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薛榮說道：“你看，你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身份。”
“我不能主動殺人，因爲……因爲……”
“我想不起來了……”
接下來幾天時間，景詩語便和傀儡少女輪流守在林星身旁，看着對方時不時閉目沉思，又或者是突然間自言自語。
景詩語說道：“如果運氣不好呢？”
景詩語不解道：“不就是復甦記憶嗎？爲什麼會有這麼大問題？”
他喃喃說道：“所以那些耕田砍樹……根本不是我真正該有的記憶。”
景詩語皺眉道：“我怎麼可能是大周皇帝？”
這次的記憶復甦，不但沒能幫林星解決問題，反而讓他現世的記憶越發模糊起來，更讓他在自我身份的認知上產生了偏差。
“他可能也是類似的情況。”薛榮看着林星說道：“他可能覺醒了自己沒辦法接受的記憶。”
但法律的內容又是什麼？
“記不清……”林星有些痛苦地抱着腦袋：“我記不清了。”
“刑法……我記得……應該是殺人要償命。”
原本現世小時候那已經模糊的記憶……
傀儡少女轉過身去，朝着另一邊的景詩語和薛榮，冷冷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這能算好了嗎？”
白依依鬆了一口氣：“我真怕你把我忘記了。”
少女的臉龐冷冰冰的，看不出絲毫的表情，以一種淡淡的聲音說道：“林星，你記得我嗎？”
林星笑道：“我怎麼可能忘了？當初還是你教了我靈視技藝的呢。”
一羣又一羣他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又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戰士，林星只記得一次又一次和他們的廝殺。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現世裡明明記錄了我從小到大的生活。”
當景詩語的呼喚聲從耳邊傳來時，他擡頭看去，那無邊殺戮的記憶似乎讓他涌出殺意。
林星思索了一下，說道：“白師傅，你放心吧，我記得你。”
他看着眼前的山谷村落，心中暗道：“現實的情況是……我在薛榮隱居的村子裡，這就說明來這裡尋找記憶的我，纔是現在真正的我。”
薛榮摸了摸鬍子，皺眉說道：“不好說，但恐怕我復甦的那一部分記憶，對他來說有些問題，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甚至對自己的認知也產生了動搖。”
薛榮說道：“讓他休息休息吧，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記憶。運氣好的話，一兩天就能恢復。”
他的腦海中記得自己有很多次在樹林中、田野上打傷、打殘對手，然後多次放他們離去的事情。
但剛剛捏緊了拳頭，林星便又僵在了那裡：“她是景詩語，她沒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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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榮搖了搖頭，嘆息道：“如果只是讓你想起來你昨天吃了什麼，那當然無關緊要。”
林星微微一愣，下一刻笑了起來：“剛剛我有些沒記清，現在我想起來了，靈視是景姑娘你教我的。”
但這句話是誰說的，林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像是他既記得自己吃了早飯，又記得自己沒吃早飯，那詭異的矛盾感攪得林星識海中一片天翻地覆。
當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房屋和景詩語、薛榮時，甚至都讓他產生了一絲模糊和遙遠的感覺。
“他們都要殺我……我要殺光他們。”
薛榮搖了搖頭：“比原來更瘋。”
景詩語看着不停喃喃自語的林星，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
這一下林星感覺自己想起來了更多遵紀守法的事情：“想要活捉我，那比殺人還嚴重，全都該死。”
“我在現世的小時候，應該是被我父母帶大的，每天除了上學讀書，就是回家玩……但我玩的是什麼？”
他繼續回想其他的記憶：“還有誰教了我要遵紀守法？這個很重要，一定要記住。”
林星掰着手指頭想到：“不殺我的，不用死。”
林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不行，就算不說這次復甦的記憶，那我以後的記憶會越來越多，就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記憶嗎？”
他還想到了薛榮曾經在他識海深處看到了許多被他遺忘的記憶，如果不找到解決辦法，他又怎麼查看這些記憶？
景詩語也問道：“就沒有什麼秘法、技藝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薛榮沉吟道：“這還不滿意，那隻能去太清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