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雜雜的記憶開始顯象,它並不連貫,每一個畫面都像一個獨立的故事。
葉卿難耐的皺起眉,這太亂了,她沒辦法去細想某一處的記憶。
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似有尖叫聲傳來,直達靈魂深處。
葉卿感覺自己快要裂開了,她後背冒起一層細密的冷汗,整個人如同剛從冷水裡撈上來一樣,狼狽的很。
徐尚看見了她的不對勁,連忙伸手摸她額頭,卻只碰到了一片冰涼和冷汗。
“葉卿?怎麼回事?”徐尚扶着她坐到沙發裡,同時輸送自己的異能到她身體裡,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情況,然而遭到了反彈。
不應該的,葉卿的異能被強制消除,現在怎麼可能還能反彈回他的異能呢?
這其中出了什麼問題?
徐尚不敢耽擱,連忙撥通了其他幾人的電話。
葉卿頭暈眼花,視線模糊,好半天不能聚焦,腦海裡是支離破碎的記憶,紅色的,黑色的,尖叫聲,哭喊聲,亂成一團。
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出現畫面,她好似看到了有個穿着揹帶褲的小男孩在和她招手,樣貌和季肆空很像,神情卻比季肆空更加純質。
“你要去哪裡呀?今天還玩捉迷藏嗎?”他問。
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回答道:“我要回家啦,抱歉不能陪你玩了。”
“那以後還會來嗎?”
“肯定會來,下一次我帶着零食來找你啊。”
葉卿覺得這幾句話好耳熟,卻想不起來哪兒聽過。
腦海中畫面一轉,她看到剛剛那個小男孩蹲坐在樹蔭下,手裡拿着個星星髮夾,眼神落寞地嘟囔:“說好今天來找我玩的啊……”
她沒能繼續聽到後面的話,因爲記憶再次破碎了。
有什麼猩紅色的怪物衝了出來,撕咬着她的靈魂,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讓葉卿打了個哆嗦,整個人都在抖。
好在閻煥來得及時。
他是最先來到的,難得地皺起了眉,運起黑紅色幽冥火,試探着往她體內輸送。
當然,依舊被反彈了。
“這是她的異能殘餘,她現在處於風暴之中。”閻煥沉下臉,表情嚴肅。
“那現在怎麼辦?她現在也不能自己攻破風暴。”
“那就……換個方法,從內滲透。”閻煥站起身,他看着剛趕來的三人,說道:“尤夏的異能是精神類攻擊,我需要你想辦法把異能滲透進去,先把風暴暫時止住。”
“好。”尤夏握着葉卿一隻手,閉上眼,小心翼翼地輸送異能。
閻煥緊抿着脣,半晌後他聽到了什麼聲響,扭頭看了眼窗外,笑了聲,語氣冰冷:“果然來了,黑,白,他們就交給你們了,徐尚你去守着莊園,建立保護機制。”
三人得令,各自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今夜,不眠。
窗外,滿天繁星消失,月亮被阻擋在雲層後面,世界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這是比黑夜還黑的時候。
閻煥甩手釋放出幽冥火,黑紅色火焰彷彿擁有生命,飄飄忽忽地落到牆壁角落的燈盞,在黑暗中點亮了路。
本是無風的夜晚,此時卻在呼嘯,其聲音之大,讓人聽了心驚膽戰,像是成千上百的人在哀嚎。
閻煥不受其干擾,擡手佈置了個簡易結界,使得尤夏和葉卿處於安全位置。
他走到窗邊,看着外面呼嘯而來的詭異人羣,有些煩躁地皺眉。
是他大意了。
明目張膽地把本就處於危險地帶的葉卿帶回來,實在不是個好的舉動。
不過他也沒能想到的是,斬尾那羣傢伙竟然追過來了,還引過來這麼多狂化者。
這麼想把葉卿置於死地嗎?
建造莊園的時候,爲了防止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特地把異能匯入莊園每一個角落,不僅是一個絕佳的安全中心,而且必要時還可以進行反攻。
徐尚的異能是操縱,所以對於他而言,這項工作再簡單不過了,只是要分神多加點兒心。
東方姐妹戰鬥力高強,他還記得以前還有人調侃,把她倆稱作爲黑白雙煞。
莊園被抹上了灰濛濛一層,就像被掩蓋在絲紗之下,看不太真切。
徐尚來到莊園的異能控制室,擡手按了幾個按鈕,五指一張,爲莊園注入動力。
沉悶地幾聲“咚咚”過後,一切景色都變了。
徐尚可進行操縱,這其中包括世間萬物,只要存在,就都能被他所利用,包括空氣。
現在的莊園,通俗一點解釋,那就是在世界的反面,處於絕對安全的位置,除非徐尚本人解除這個狀態,否則莊園將一直存在在世界反面。
他想了想,拿起桌邊一盒橡皮泥,揉成一團,然後再揪出一小團一小團來,手指靈活地捏出一個個小人。
徐尚輕輕點了點小人的頭,那些小人就像是突然被裝上發動機,搖頭晃腦地站起來。
這些小人並沒有生命力,它們只是按照徐尚的指令做事,但好在小人數量多且耐打。
對於那些狂化者,可以起到很好的阻礙作用,他懶得再去捏武器,所以這些小人就真的只是充當守衛。
徐尚從褲口袋裡掏出煙,摁幾下打火機點燃,吐出菸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屈起手指敲幾下玻璃窗,打開通往原來世界的通道,讓那些小人出去。
另一邊,東方姐妹換上戰鬥裝,手持超大型武器,宛如一對兒石獅子,威風凌凌,畢竟她倆手裡的武器是錘子。
準確點講,是改良加長版的錘子,乍一看其實也還挺好看的。
“好了,徐尚已經控制進去了。”東方黑活動活動手腕腳腕,準備着接下來的戰鬥。
東方白笑嘻嘻地拖着錘子轉圈,“哎呀我都好久沒動手了,正好最近手癢了,這次一定要打個爽。”她把錘子扛在肩頭,微微擡起下巴,說道:“這回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全打完。”
東方黑攤手,“隨你,只要你跟得上我的速度。”
“哼哼,我可是從閻煥那兒學了好多技巧,怎麼樣,要比嗎?”
“比唄。”東方黑瞅着前面黑壓壓一片,挑起眼眉說道:“賭注就是你放在冰箱裡的草莓布丁。”
“也……行,哼,我就知道你還盤算着我的布丁。”
東方黑笑一聲沒回話,她同樣扛起大錘,深吸一口氣:“要來了,準備,上!”
兩人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她們以同等的速度往前跑,跑了一段距離後藉助衝力向上跳,她們彷彿是氫氣球,直接浮在了空中。
夜晚的風吹起了她們頭髮,更顯得她們像吃人的妖怪。
狂化者數量挺多,不過好在還有徐尚的小人,幫助擋了一部分迅猛的攻擊。
“哇,真的,不管看了多少個,還是覺得狂化者好惡心哦。”東方白齜牙咧嘴,看着下面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狂化者,手上的勁兒沒控制好,把地面砸了個洞。
東方黑扭回頭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地面的大洞,說道:“長得好看的你能忍心下手嗎?話說你控制着點,破壞太徹底不好修復。”
“哦吼,你說的也是,那還不如就長這樣。”東方白換個角度捶,“放心啦,我有分寸。”
相比這邊宛如捶地鼠的操作,閻煥那邊更麻煩。
因爲葉卿不見了。
就在不久前,葉卿被風暴吞噬了。
他嘗試去阻止,卻反而起到了反作用,閻煥就眼睜睜看着葉卿消失在他面前。
“別擔心,我留了一部分異能,能在她危機時刻救她,暫時不會出問題。”尤夏安慰道,風暴吞噬的一般只是固定的人選,所以他沒被捲進去。
閻煥黑着臉,額頭上的疤在此時更顯得猙獰,“我知道,但沒想到風暴會來的這麼快,不太像突然形成的。”
“你是說……”尤夏微微睜大眼睛,他聽懂了閻煥的話中話,咬牙切齒道:“該死的白焰。”
閻煥沉默不語,他緩緩將自己黑紅色的幽冥火點燃在房間每一個角落,瞬間亮如白晝,只要風暴露出端倪,他的幽冥火就能立馬破壞掉風暴。
但是現在,就只能靠葉卿自己了,但願她不要迷失在風暴裡。
那是很危險的。
葉卿渾渾噩噩的,那些要將人撕裂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腦子裡達到了空前的寧靜。
她緩了緩,慢慢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這是在現實還是夢境,但這個地方幽深寂靜,伸手不見五指。
很難去看清眼前的世界。
葉卿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失明瞭,要不然怎麼會來到這麼黑的地方。
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但是不管在哪兒都不能坐以待斃,她只好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大概走了有一段距離,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哭泣聲。
葉卿立馬僵在原地,不敢動,寒毛直豎。
這不是恐怖片標配場景嗎?
她緊張地咽口水,仔細辨別着聲音來源,差不多知道大概方向後,葉卿糾結着要不要去看看。
去了吧,擔心遇到什麼危險,不去吧,她又好奇地不行。
最終,她還是去了,就算真遇到了什麼危險,還有季肆空給的罌粟花項鍊救她一命。
剛踏出一步,一排排蠟燭被點亮了,忽明忽暗的,像是上下跳動着的音符,這蠟燭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藉着這微弱的不甚明亮的光,葉卿看清了她現在所處的地方。
是一條走廊。
很長,也很黑,即使有了蠟燭,也有好多地方照不亮,她看不到盡頭,目之所及也只是走廊牆壁上的蠟燭。
那陣哭泣聲還在繼續,抽抽搭搭的,葉卿莫名覺得很心疼。
出於主觀影響,她腳下步伐更快,甚至還小跑起來,整條走廊除了斷斷續續的哭聲,就只有她的喘息聲和鞋跟踏踏的聲響。
她在一扇門前停下。
葉卿側着頭去聽裡面的動靜,確定了聲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她呼一口氣,慢慢地推開門,擡頭睜眼,看到了一個小男孩的背影。
小男孩大概也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他頓了幾秒轉過身子,茫然地看着葉卿。
而葉卿立在原地,看着這小孩,心裡無比震撼和恐懼,震撼這小孩怎麼長得和季肆空一樣,恐懼他怎麼渾身是血。
“啊……是你啊。”他抹抹眼淚,努力地露出一個笑,聲音清甜,說:“今天還玩捉迷藏嗎?”
葉卿也有些懵逼,她搖了搖頭,問道:“這兒是哪裡?”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擺弄着手裡的東西,葉卿看清了那東西是八音盒,和那個紅木盒子裡的八音盒一樣。
叮叮噹噹的樂聲從八音盒裡傳出,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他說:“這是與現實不同的第三方世界,它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