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楊攀回撤拿球，然後長傳張俊。但無奈張俊在身體對抗上贏不了身高馬大的羅斌，球被羅斌頂走了。
“張俊受到了羅斌的嚴密盯防。說起來，羅斌也是個優秀的盯人中衛呢。”
“對，高二那年，他便在後防線上擔當了重任，不管是防空能力，還是盯人能力，鏟截能力都很出色。那一年的科大附中，兩名中衛，一名是拖後中衛，而盯人中衛就是他了。因此，現在孫來紅用他來盯張俊，倒也在情理之中。從目前看來，除了那個轉身打門外，張俊很難再獲得什麼好機會了。作爲‘451’中的‘1’，一旦被對手凍結，進攻便很可能險入僵局。教練的任務羅斌完成的很好。”
“不過，這樣看來，大家所期待的‘張李對決’便也不復存在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是決賽，關係到誰能獲得明年二月份在上海的全國大賽的參賽權。任何一個教練都不敢爲了滿足觀衆的願望而做出有違戰術安排的事情來的。即使是金牌教練孫來紅也不例外。”
“有些遺憾啊！”
“確實。觀衆總是希望看到激情四射的比賽，漂亮的進球。但教練首先要考慮球隊的利益，贏不了球，踢的再漂亮也是白搭。其實科大附中當初選擇以防守爲主的戰術時，是有些扼殺比賽的觀賞性，但他們在全國卻持續稱霸，併成爲現在高中足球當之無愧的霸主，去年的法國世界盃相信大家都看了，德國隊的主教練福格茨說過一句很有道理的話：我們踢的不好看，但是踢的好看的卻比我們先回家了。”
“說的有道理，觀賞性和功利性似乎永遠也不可能統一啊！”
兩位評論員高談闊論之時，似乎忘了，九八年的德國卻正是栽在了打法以進攻爲主，比賽富有激情，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的克羅地亞腳下。而今天的曙光，從經歷上來說，與克羅地亞是何其的相似啊！
到最後，誰會成爲勝利者，現在一切的說法都還爲時尚早。
見識了李永樂的長傳準確率後，曙光的後衛也不敢壓上了。而張俊這把尖刀被羅斌套上了刀鞘，露不了鋒芒，比賽進入僵持階段。
“比賽稍顯沉悶，也許是因爲決賽的關係。雙方這段時間踢的小心翼翼的。”
卡卡拿球，李永樂如影隨形地跟着他。傳球，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突破對方的防守，他只能倉促一腳遠射，試試運氣。結果可想而知，在李永樂的干擾下，足球打了飛機。
比賽在雙方毫無威脅的射門和傳接球的失誤中又過去了十分鐘。離上半場結束還有十分鐘了，比分仍然是0：0平。
“真無聊！還不如定鼎和曙光的那場半決賽看着過癮呢！”旁邊一個球迷不滿的說。
“決賽嘛，雙方都要保證自己不失球，否則還談什麼冠軍啊？”
“話是這樣說，我們來看球不就是想看場精彩漂亮的比賽嗎？”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
陳華鋒聽着身邊兩個人的對話，心道確實如此。球迷與教練的要求有的時候是會無可避免地相沖突。如果此時教練爲了球迷的要求而改變打法，那真的是愚蠢至極呢！九七年的十強賽上，球迷高喊“換李鐵！”結果教練還真的就把李鐵換下去了，後果嘛，可想而知了。
不過，陳華鋒還是覺得有些遺憾，決賽真的就這樣平平淡淡，波瀾不驚的過去了嗎？連如此富有朝氣的曙光此刻竟也無法免俗嗎？
他苦笑着搖搖頭。
上半場眼看就要結束了，時間正在步入傷停補時。這段時間的沉悶讓看臺上的球迷激情頓減，喊聲都小了很多。
王寧把球交到李浩腳下，趙德鋒沒有上來逼搶，反而後退了些。科大附中整體都開始向後收縮。
“科大附中現在整體收縮防守，也許是中場快到了原因，他們想把這個平局保持到中場休息！不過曙光會讓他們如願以償嗎？”
李浩見狀，忙把球傳給了楊攀。楊攀回撤拿球，但陸慶卻沒有上去逼他。不光是陸慶，整科大附中的防守似乎都不象剛開始那麼緊湊而有效了。
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楊攀認爲這個是個好機會。當自己中場被解放出來，曙光那令人生畏的攻擊力就可以得到展現了。
但有個人不這樣看。當陳華鋒在看臺上看見一直坐着的孫來紅站起身來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頭悄然爬起。
孫來紅的起身也被樑柯看到了。看着場上有些防守鬆懈的科大附中，和正在磨刀霍霍的曙光隊員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慌忙站起身，衝到場邊想大聲叫喊楊攀的名字。
但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楊攀帶球，曙光趁科大附中防守鬆懈的時候發動了進攻！”
陸慶仍然用速度跟着，但卻沒有手部動作，身體也沒有貼上去。壓力減輕了的楊攀更是一路狂飆，向底線衝去。科大附中的陣型除了收縮，收縮，再收縮外，並沒有人去阻止他的突破。
而此時，似乎是受到了楊攀狂飆的鼓舞，曙光的兩名邊後衛不知何時竟也壓過了中線。陳波衝的更是靠前，想着象上一次那樣接應的楊攀的腳後跟傳球。
不過楊攀並沒有打算再把球踢回去，因爲他已經下到底線了。
傳中！陸慶終究還是慢了一拍，沒有攔住楊攀的傳中。
楊攀的傳中並不是傳給門前的張俊，而是拐了一道弧線，傳到了禁區弧頂地帶。
“卡卡出現在那裡！準備接應這個傳球！”
但是，楊攀的傳球卻被身高馬大的鄧芮給頂了出去！卡卡沒有接到球，等他回頭看會是誰拿到這個球時，發現李永樂正把球調整好，然後掄腳……
“來了！李永樂的戰斧長傳！”
“糟……糟糕！”楊攀心中大驚，卻知道自己此時回追也鐵定來不及了。自己一時大意，竟忘了本方太過壓上，科大附中這條毒蛇豈能放過這次機會？現在只有祈禱安柯發揮神勇，或者橫樑門柱再次顯靈幫曙光渡過此劫。
何家麟從一開始就一個人遊弋在前場，等得就是這個機會。他從兩個中衛之間的空當中穿出，向前衝去，足球從他頭上向前墜下。
安柯大吼一聲，出擊了。此時的他也顧不得叫什麼後衛回防了。及早出擊，趁足球還未被何家麟控制的時候將球破壞還有不失球的希望。
足球在大禁區落下，從落點看，似乎離何家麟更近些。安柯不顧一切地跳起，準備在空中把足球打出去。但何家麟的出腳速度比他快，他在奔跑中，用非常規的動作將兩個人中間的球搶先一挑！
足球越過安柯伸出來封蓋的手，以拋物線向身後的空門墜去。
所有人，包括雙方隊員都目送着足球落入空門。這一次，橫樑沒有發慈悲顯靈，曙光的球門被攻破了！
“上半場第四十一分鐘，科大附中利用一個經典的長傳反擊，有何家麟挑射攻破了安柯的十指關！1：0！科大附中領先！李永樂準確的長傳製造了這個精彩的進球！”
當足球越過安柯的手尖時，科大附中的啦啦隊就開始提前慶祝了。反倒是進球的何家麟，因爲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等到足球入網，裁判鳴哨，才高舉雙手向中圈跑去，那裡，李永樂張開了雙臂等這和他擁抱呢。
比賽進行到第四十一分鐘，科大附中終於率先破門了，以1：0領先於曙光。這個進球將剛纔場面上的沉悶一掃而光，而且撥動了這架保持了四十一分鐘平衡的天平，平衡被打破了……
曙光剛開球，裁判就鳴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音。
看着陸陸續續走回休息室的球員們，陳華鋒自言自語道：“毒蛇終於吐信了嗎？不知道被咬了一口的曙光會怎樣辦。令人期待的下半場……”
“各位觀衆，上半場的比賽結束了。比賽剛開始的十五分鐘，科大附中佔有明顯的優勢，後五分鐘，曙光通過變陣，又逐漸奪回了主動權。但接着的二十分鐘，雙方也許是因爲決賽的心理包袱問題，踢的比較謹慎，場面上也稍顯沉悶，精彩的鏡頭比較少。就在我們都以爲上半場就要在沉悶中收場時，沒想到場上風雲突變，科大附中利用曙光出現的失誤，用一個非常漂亮的長傳反擊攻破了曙光的城池，先得一分，領先結束了上半場！”
“可能是因爲決賽所包含的意義太多太大，雙方球員發揮的都不是太理想，特別是後二十分鐘。兩隊失誤較多，並沒有出現賽前很期待的激烈精彩場面。不過，幸好最後時刻何家麟抓住機會打入了一個進球。落後的曙光如果還想獲得全國大賽的參賽權的話，在下半場就必須要權全力進攻了。因此下半場絕對會比上半場更激烈，更精彩。相信也不會辜負廣大球迷和觀衆的期望的！”
“呵呵！令人期待的下半場！”
“對，十二萬分地期待着。”
王博一扭頭看見有些愁眉苦臉的蘇里，拍拍他的肩膀：“你在擔心他們？”
蘇里看了他一眼：“廢話！不擔心他們，還擔心誰？”
“呵呵！擔心啥呀！別擔心！不就一個球而已嘛！還有四十分鐘呢！”
“說的輕巧！對手可是全國冠軍科大附中，還是以防守見長呢，你說怎麼贏？”
“嘖嘖！看看，看看！比賽才過了半場，你就說贏不了了！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沒有自信了？”
“自信……”
“從曙光走出來的，你還不相信他們嗎？”
“隊長，阿貴說的對，咱們現在在這兒是什麼都幹不了，但是我們還可以相信他們啊！”李霄鵬說。
“對！沒錯！隊長！互相信任不就是曙光足球的特點嗎？”其他人紛紛附和道。
“信任啊……”蘇里想了想，“確實。因爲我們不僅是在一起踢球那麼簡單，我們還都是朋友啊！”
樑柯並沒有責備剛纔出現判斷失誤的楊攀。雖然正是他對比賽形勢的錯誤理解，把球隊推入了深淵。
樑柯認爲錯既已犯下，過多的責備一點效果都沒有，倒不如想想辦法如何彌補吧。
這個失球使大家的情緒有些沮喪，前四十分鐘的一切努力都化爲烏有了。他們一個個低着頭，不說話。樑柯意識到這不是個好現象。以前他們在同關林中學的比賽中，上半場將近結束的時候差點被對方打入一個烏龍球，局面並不是很佔優。但中場休息的時候，大家卻都是有說有笑的，甚至開起了玩笑，因爲他們那個時候都堅信自己一定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難道今天是決賽，對手是科大附中，就害怕了嗎？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恢復這幫孩子的鬥志和信心。
樑柯正準備說話，卡卡站了起來：“嘿！嘿！怎麼都不說話了？安柯，平時不是你話最多嗎？”
安柯嘟囔了一句：“換作你丟個這種球試試，看你還有心情……”
卡卡笑了：“不就是一個球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安柯哼了一句：“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上半場不也沒有什麼作爲？”
“呵呵！下半場不一樣了！”卡卡笑了。
“你怎麼知道？”不光是安柯，連其他隊友都擡起頭來看着卡卡。
“直覺，直覺嘛！直覺告訴我下半場我們要進球了！”卡卡指指腦袋。
“切——”其他人揮揮手，不屑道。
蘇菲一反常態地沒有進休息室，在熟悉她的人看來，她今天做什麼都與往常不同。她坐在座位上整理上半場的比賽記錄。
上半場科大附中六腳射門，四腳射正，兩腳偏出，還有三次角球。曙光四腳打門，只有一腳射正，其餘全部偏出，無角球。
從數據統計上來看，曙光是不佔優勢的，從場面上來看，也是一樣。不過蘇菲卻是以非常平和的心態來整理這些記錄的，平和的就象平時寫作業一般。從什麼時候起呢，自己竟會對張俊這麼有信心？這可是決賽啊！上半場以一球落後，張俊到現在也不過只有一腳射門而已。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從一開始就堅信曙光會贏？
蘇菲終於把最後一個字寫好了，她呼了一口氣，把本子合上，放在膝上，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天高雲淡。
中場休息，觀衆們也在休息自己的嗓子，聲音低了不少，更多的是什麼都聽不出來的嗡嗡聲。蘇菲回頭向球員通道的出口看去，還有五分鐘，不知道大家怎麼樣了。看他們下場的時候情緒都不高。
孫來紅滿意地拍拍巴掌，讓熱鬧的休息室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聽下來看着一臉微笑的教練。
“很好1很好！你們做的非常好！雖然對方試圖通過變陣來反擊，但你們非常漂亮地壓制住了他們！”孫來紅絲毫不吝嗇地誇獎着隊員，現在一球在握，他卻還沒有糊塗到以爲大局已定的地步。這是決賽，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現在需要進一步激起隊員們的信心，提升他們的求勝慾望，讓他們把下半場的比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劉超，既然任煜地後撤了，你便不用盯他了，改爲區域吧。我看他在面對你的時候信心不足，可能是去年的失敗他還記得吧。他的體能因爲初中的一些原因很不好，既使經過兩年的鍛鍊，效果也不是很明顯，他的身體早讓抽菸給抽垮了。可以說下半場他的威脅將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減小，在這麼高強度對抗的決賽中，他也很有可能在最後時刻因爲體力透支，被換下去。因此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你防守的時候多多注意協助其他人吧，隨時準備補防。”
“沒問題。”劉超也不明白上半場任煜地反常表現是爲什麼，現在聽了教練的解釋，明白過來。
“至於楊攀，不管他撤到哪兒，陸慶你都要貼上去，不要怕失誤，你的速度絕對不會輸給他的。再說後面還有張楊和鄧芮呢，不要怕，放心大膽的幹！”
陸慶確實從上半場和楊攀的幾次比拼中找到了自信。那個被人說成神的人也不過如此嘛，自己認真點絕對不會讓他突破成功的。這是他現在的想法。
“還有，李永樂的長傳！我雖然知道你在練習中表現不錯，但是卻沒有想到在比賽中第一次使出來就有這麼大的威力。何家麟的進球證明了我們的安排是正確的。下半場堅持這種偷襲打法！”賽前，孫來紅就這場比賽制訂了一個計劃，用本方的收縮戰術和主動失誤來吸引曙光兵力前壓，然後利用李永樂的長傳和何家麟嫺熟的控球技術偷襲。第一次就該成功的，只是因爲一個意外，才把進球的時間延遲到了第四十一分鐘，不過，楊攀那麼輕易就上當，倒是讓孫來紅沒有想到。是對勝利太執着了嗎？
下半場堅持這種打法，其實就是說科大附中的中場將主要負起防守和誘敵之責，這樣勢必會將趙德鋒的組織能力大大削弱。不過趙德鋒是個識大體的人，就象在隊中爲了團結，他沒有去和李永樂爭10號一樣，現在爲了球隊的勝利，他寧肯犧牲自己。
“永遠記住！科大附中的足球是不敗的足球！”
看着氣氛稍稍活躍的隊員們，樑柯決定趁熱打鐵。
“事實上，你們上半場表現的很好！卡卡說的對，只有一個球的差距，時間還有四十分鐘，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所以只要終場哨未響起，你們便要拼盡全力去爭取勝利。現在談論失敗還爲時尚早！你們要有這個自信：我們的攻擊力量是無堅不摧的！下半場馬上就要開始了，用氣勢，用進攻的氣勢，必勝的氣勢壓倒他們！”
樑柯看看錶，正好，該上場了。他猛地拉開休息室的門，體育場上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如洪水一樣涌了進來。立在這洪水中，樑柯指着門外高聲喊道：
“曙光的足球是必勝的足球！去吧！用必勝的信念打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