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古董街還真是沒看到什麼好東西，下次就不來了。”
向南搖了搖頭，轉身就準備往店外面走去。
朱熙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反正他是看不懂向南是要幹什麼的，總之，跟着老闆的腳步走就對了。
眼看着兩個人就要跨出這家古董店的門檻了，身後的那位瘦削中年人忽然喊了一聲：“哎，小兄弟別急着走啊，你要是真看中了，咱們價錢還可以再商量嘛！”
說着，他幾步就走上前去，一伸手拉住了向南的胳膊，將他給拽了回來，笑着說道，“哎呀，大熱天的，喝冷飲對腸胃可不好，等你年紀到了我這歲數，就知道身體健康多重要了。來來來，咱們泡茶喝，我這有上好的毛尖，可這冷飲可好多了。”
也不怪他這麼着急，這兩年經濟不景氣，店裡的生意其實也涼了不少，這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有意向的客戶，怎麼能輕易讓他走了呢？
再一個，說句真心話，他還真被向南給說準了，這件小銅盤，他的確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而且當初它是跟着那一批古陶瓷一起來的，轉手古陶瓷的那批人甚至都沒算這件小銅盤的錢，也就是說，這件小銅盤他是白得的。
一開始，他也以爲這件小銅盤是現代工藝品，所以纔將它墊在了瓷器的下頭，後來見這小年輕拿着這件小銅盤看了半天，他心裡面也開始懷疑了起來，不過這會兒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自己將它當成古董賣出去了，那還管它是不是古董？
反正自己也沒吃虧，賺多賺少那都是賺的。
“小兄弟呀，我看你這人也挺實在的，我就不跟你玩虛的了，這件小銅盤肯定是古董，這是沒得說的，你看看這上面的回形紋，線條細膩、精緻，一般的青銅器上是做不到的……”
向南打斷了他的話，“也對啊，這麼筆直工整，沒準是機器刻出來的呢，這是現代工藝品吧？”
“……”
瘦削中年人乾笑一聲，說道，“呵呵，小兄弟說笑了，現代工藝品哪有用這個紋飾的？回形紋的前身，是雲雷紋，在商代時期，回形紋纔開始大規模興盛的，我之前說這是宋元時期的小銅盤雖然是信口開河，但現在想想，它應該是商代的青銅器才更符合。”
“老闆你這是故意想逗我笑的吧？商代的青銅器雖然器型多樣，但大多是渾厚凝重，花紋繁縟富麗的，可從來沒見過這種薄胎體的小銅盤。”
向南說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幸好我還懂得一些青銅器知識，要不然還真被你給忽悠了。你這根本就不是想談生意的樣子，我看還是算了吧。”
“哎，哎！小兄弟，小兄弟，我就那麼隨口一說，也沒說這就是商代的青銅器啊。”
瘦削中年人連忙拉住了向南，笑着說道，“好好好，咱們不說年代，不過你不能否認它是一件古董，對吧？這樣吧，我們兩個也算聊得來，我就當交你個朋友，這件小銅盤，我是兩萬塊錢收來的，我一分不賺，就收你兩萬，行不行？”
“貴了。”向南搖了搖頭。
“那你說多少？”
“兩千。”
“……”
瘦削中年人臉色都變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小兄弟，你這砍價，也太狠了吧？我就虧一點給你，一萬八，你買不買就真隨你了！”
“兩千一。”
“……”
兩個人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八千塊錢成交。
向南付了錢，接過了瘦削中年人用古董盒裝好的小銅盤。
瘦削中年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師兄呀，我這次可是虧大了哦，不過算了，誰讓我這個人愛交朋友呢，你以後有空了，可得多到老哥這裡來轉一轉哪！”
“好，有空肯定會再來的。”
向南笑着點了點頭，朝他揮了揮手，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老闆再見。”
說着，他就帶着一臉懵比的朱熙離開了這裡。
向南一走，瘦削中年人頓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這一次真是賺了，賺了！
這一件白得來的小銅盤，居然賺了八千塊，可真是要把他笑死，要是天天都有這種好事，那他做夢都會笑醒的。
當然了，這件小銅盤他雖然沒細看，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貴重的古董，這小年輕懂得倒是挺多，就是太好忽悠了，早知道這樣，就應該開高一點的價……
瘦削中年人在這邊樂開了懷，另外一邊，朱熙卻是滿腦子漿糊，老闆在那店裡跟個到菜市場買菜的老大娘似的，討價還價了大半天，就爲了買這麼一個小銅盤？
這小銅盤一點都不像是文物啊，看着就跟買蚊香時附贈的託蚊香的小鐵盤似的，沒有美感就算了，而且渾身上下鏽跡斑斑的，這玩意兒也值八千塊錢？
不過，朱熙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對文物這一塊並不太懂，所以在店裡時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免得讓人聽了笑話。
但現在已經離開了古董店，那他就忍不住了，開口問道：“老闆，你這是……撿漏了？”
向南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笑道：“嗯，撿漏了。”
“真撿漏了？”
朱熙一下子擡高了音量，引得古董街上的行人紛紛看了過來，他“嘿嘿”一笑，趕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是說沒有那麼多漏可以撿嗎？怎麼一轉眼就撿漏了？還有，這小銅盤到底是啥玩意兒？”
“別人撿不着漏，不代表我撿不着啊，這得看運氣，還得看實力。當然，實力最重要，要不然，你碰到了漏，你也撿不着。”
向南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件小銅盤是什麼，那個店老闆早就已經說過了，這就是一件香盤，古人用來焚香的，不過，它不是宋代的，也不是元代的，而是明代的。”
朱熙還想再問些什麼時，向南又說道，“先別問了，趕緊回去，再找個地方把它清洗乾淨，就什麼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