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又將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這才擡起頭來，瞥了坐在一旁的杜曉榮一眼。
杜曉榮則是一臉尷尬地坐在那兒，低着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向南也沒說什麼，就算要說什麼，也不會當着牛老闆的面，起碼得先將這件事給平了，回過頭來再說杜曉榮的事情。
想了想，向南對那位牛老闆笑了笑，開口說道：“牛老闆，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我看了，確實是有些地方沒有處理到位，這也怪我，前一段時間出差沒在公司裡，否則的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哎，這就對了！”
牛老闆一聽向南這話，頓時就大點其頭，說道，“向專家你這麼說，這纔像是個開公司的樣子嘛，明明就是沒修復到位，還死不承認，這換作是你，你也不爽啊，對不對？”
“對對對！”
向南連連點頭，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說道，“這件事的責任在我們公司這邊，公司肯定會將它擔負起來，要不這樣，之前你繳納的修復費用，我們公司全額退還，然後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我親自將它拆開重新再修復一遍，不收任何費用，牛老闆只需要在後天過來取就可以了，你看行不行？”
牛老闆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再相信向專家一次。”
畢竟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最終還是要修復的，而向南在青銅器修復技術方面，也是國內頂尖的存在，在魔都這個地界，除非向南的老師張春君出手，否則的話，幾乎沒有哪個修復師的技術能比得過向南。
最關鍵的是，張春君從今年年初開始，好像因爲眼睛的問題，已經不再上手修復文物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向南來修復好了，而且，還是免費的，真香！
“謝謝牛老闆的信任！”
向南笑着朝他點了點頭，又跟對方聊了幾句閒話，這才客客氣氣地將牛老闆送出了公司的大門。
等回過頭來時，向南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到杜曉榮站在自己的面前，滿臉羞愧和尷尬的樣子說道：
“老闆，我……”
“到辦公室裡來說。”
向南瞥了他一眼，轉身就朝辦公室裡走去。
杜曉榮嘆了一口氣，慢吞吞地跟在了向南的身後，走進了辦公室裡，他想了想，又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了。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向南從櫃子裡拿了一個紙杯，給杜曉榮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後又說道，“那件扁腿饕餮紋圓鼎我看了，這可不是你的修復水準。”
杜曉榮支吾了半天，好一會兒才說道：“是，那件扁腿饕餮紋圓鼎確實不是我修復的，是，是我讓杜子俊修復的。”
杜子俊和杜子傑都是杜曉榮的兒子，杜子俊是大兒子，平時的時候也是個悶悶的人，話不多，做事倒是還算勤快。
“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不是下的資深修復師的單嗎？”
向南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說道，“我記得杜子俊好像還沒有通過資深修復師的考覈吧？他是怎麼想到要去修復這件扁腿饕餮紋圓鼎的？”
“這跟他沒關係，是我的錯。”
杜曉榮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杜子俊的修復水準已經不比資深修復師差了，我當時想的是，先讓他修復一下，然後我再過一遍手，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沒想到的是，那位牛老闆的要求那麼高，真想要修復得很精細，那得是專家級的水準了。”
“你先別管客戶的要求高不高，現在的問題是，你自己被別人抓住了紕漏。老杜啊，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向南看了杜曉榮一眼，杜曉榮還不到六十歲，鬢角上的頭髮卻已經全都白了，說他快七十歲了都有人信，這小老頭雖然爲人精明瞭一些，油滑了一些，但還是吃過苦的。
也是，一個人帶着兩個兒子，把他們拉扯到這麼大，也確實是不容易。
“你原先做事不會這麼不靠譜的啊，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負責管理整個青銅器修復室。這次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想着將資深修復師的單子交給普通修復師來做？你沒想過，要是出了問題，會對公司的聲譽造成多大的影響嗎？要是這件事一個沒處理好，以後收藏圈裡誰還敢把文物拿到我們公司來修復？”
“老闆，對不起，是我錯了。”
杜曉榮一臉羞愧地低下了頭，聲音低沉地說道，“這件事是我的問題，不管你怎麼處理我，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向南看着他這副樣子，也是一肚子糟心，正想再說點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許弋澄探進了半個腦袋，嘿然一笑：“喲，有人在啊，那我待會兒再來！”
說着，他就要重新把門給關上。
“別一會兒了，你進來吧。”
向南朝許弋澄招了招手，又對杜曉榮說道，“杜主任，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暫時先這樣了，之後許總會再找你談談的。”
“好，那我先回修復室了。”
杜曉榮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了幾步之後，他又轉身朝向南鞠了個躬，“對不起，老闆！”
說完，他就轉身出門去了。
許弋澄剛剛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這一幕後頓時滿腦子漿糊，他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向南，一臉詫異地問道：“怎麼了這是？老杜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還有，我找老杜談什麼呀？”
“坐，坐下說。”
向南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然後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許弋澄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老杜雖然精明瞭一點，但應該不是不懂事的人，他忽然把那件扁腿饕餮紋圓鼎交給不是資深修復師的杜子俊來修復，我覺得這裡面不對勁。青銅器修復室裡又不是隻有他一個資深修復師，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個呢，他修復不了，可以交給其他人來啊，爲什麼要交給杜子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