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陳列廳那邊的紛紛攘攘,已經跟向南沒有關係了。
在賽事負責人宣佈比賽時間結束的時候,他便立刻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轉身便離開了臨時陳列廳,之後的事情,將會有長安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來接手處理,已經用不着他來操心了。
此刻,向南正待在長安博物館古書畫修復中心的修復室裡,繼續修復昨天沒有修復完的那幅《精忠柏圖》。
而趙波和老俞兩個人,也依舊在勤勤懇懇地修復着那本古籍。
花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這兩人也終於將這本古籍的書頁全部拆開洗淨,下一步就該修補書頁了。
老俞坐在修復室窗口邊新安裝的爐竈旁,一邊拿着大勺子在鍋裡攪和着,一邊忍不住讚歎道:
“向南啊,要不是你研究出了這個向氏‘珠聯璧合’,並且公開了這項修復技術的話,估計我和趙波兩個人想要修復這本古籍,沒個一兩個月的時間,那是想都不要用,現在說不定還在爲挑選補紙而頭疼呢。”
項元汴的《精忠柏圖》,實際上昨天就已經修復得差不多了,今天向南過來,也是爲了給修復好的畫芯重新裝裱一遍。
俗話說:“三分畫心,七分畫裱”。
好的裝裱,不僅能給作品帶來保護作用,而且還能增加視覺上的美感效果。
如今在書畫熱、收藏熱的推動下,裝裱業發展得也十分迅速,很多畫室、畫店都開始使用起了裝裱機,15分鐘就可以裱一張畫。
但實際上,裝裱機只能幹“粗活兒”,對於那些要求較高、難度較大的珍貴古字畫,還是要依靠手工來裝裱。
向南對於裝裱自然是輕車熟路,手到擒來,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做得小心翼翼,一絲不苟。
此刻聽到老俞的話後,也只好停下手來,朝他微微一笑,說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是站在了前輩古人們的肩膀上,才能取得了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成績,實在是不足掛齒。”
“聽聽,聽聽!”
老俞嘴裡“嘖嘖”有聲,對站在一邊不斷往鍋裡面投放材料和碎紙的趙波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像向南這麼謙遜有禮的人不多了,一個個的,都浮躁得想上天。”
“就我家那個小子,纔讀高中呢,要是那次測驗考了個好分數,那是尾巴都要翹上天。”
老俞雖然話裡是埋汰兒子,可臉上那頗爲得意的表情卻是無情地出賣了他,“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被保送水木大學,或者京城大學了呢!”
趙波往鍋裡投完了所有材料,這才嘿然一笑,說道:“老俞,你兒子是很厲害,就算不保送,也肯定考得上。”
“這事誰能說得準?得考了才知道啊!”
老俞說着說着,自個兒就樂得合不攏嘴了。
向南沒再搭話,繼續埋頭認真做自己的事。
說實話,這種環境他也挺享受着,做着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聽着別人談着開心的事情。
也挺好。
……
在長安博物館古陶瓷修復中心的大會議室裡,首屆華夏古陶瓷修復技藝大比的十名專家評審,圍着寬大的會議桌坐成了一排。
他們就如同大公司的面試官一樣,等待着用挑剔刻薄的眼光,去審視那些在這次比賽之中,被修復的古陶瓷器物。
“來來來,趕緊的,先將向南修復的那件古陶瓷拿來看看!”
大家剛一坐定,陝省文物局的老領導、古陶瓷修復專家樑民鍇就忍不住嚷嚷了起來。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看模樣就像個在校大學生,可他不但是古書畫修復國家級專家,而且在古陶瓷修復理論知識方面,竟然也有相當的積累。
那麼,向南在古陶瓷修復的實際操作方面,會不會也給他一個驚喜呢?
如果向南在動手能力方面依舊錶現出色,哪怕在這次比賽中拿不到名次,樑民鍇也決定找向南談一談,看看能不能將他收入門下。
要知道,他樑民鍇在國內的古陶瓷修復屆裡,也是大名鼎鼎的一號人物,雖然不入前三,那至少也能排到前五之列。
經他之手修復的國寶級文物,沒有一百件那也有七八十件之多。
如今,他帶的徒弟,也有不少人成爲了省級文物修復專家,成爲當地文物修復界的中流砥柱。
因此,在他看來,他願意收向南做學生,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最後一個學生,向南哪怕是古書畫修復專家,那也應該不會拒絕的。
畢竟,他樑民鍇的身份和年齡擺在這兒,向南即便是專家,在他面前那也是個小字輩。
當然,收不收向南做學生,這還得看了向南修復的古陶瓷再說。
如果向南僅僅只是理論強悍,實踐水平一塌糊塗,那收他做學生一事,就當他沒想過這回事好了。
“樑老,不用心急,這次比賽修復的古陶瓷,還在路上呢。”
坐在最角落的魯立軍笑呵呵地說道,“而且,向南是排在1號的,就算是按照順序來,他修復的古陶瓷,也會第一個送到這裡來的。”
“哦,我倒是給忘了,這小子就排第一個。”
樑民鍇聽了之後,樂呵呵地點了點頭,將身子往寬大的椅背上一靠,笑道,“成,那就再等等,好飯不怕晚嘛。”
樑民鍇和魯立軍這一番對話,頓時也引起了其他專家評審們的關注,有些不關心其他行業的專家聽得一腦袋漿糊,轉頭便問魯立軍:“小魯啊,這向南是什麼來頭?哪位專家的徒弟?”
“他古陶瓷修復跟誰學的,我可不知道,不過他古書畫修復的老師我倒真知道。”
魯立軍閒着也是閒着,乾脆就給不清楚的專家們“科普”起來,“他古書畫修復是跟金陵大學的孫福民教授學的。”
“說古陶瓷修復呢,你說什麼古書畫?”發問的那位老專家一臉不高興。
“何老,我可沒打岔啊,這向南,今年21歲,金陵大學大四學生,古書畫修復國家級專家!”
魯立軍跟背書似的,一口氣說了一串,緊接着,他又繼續說道,“向南的事蹟很多,我就不說了,不過他這次卻跑來參加了古陶瓷修復技藝大比,而且還在第一輪的理論知識考覈裡,拿到了第一!”
“嘶~”
問話的那位何老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得脫口而出:“還有這樣的怪胎?”
21歲的國家級專家,而且在古陶瓷修復的理論知識考覈裡,打敗了一大羣四五十歲的資深修復師,這,這還是人嗎?
其他專家評審,不管是知道向南的,還是不知道向南的,聽了這話,都忍不住點了點頭,心有慼慼焉。
這特麼就是個怪胎啊,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怪胎!
一位年紀和何老差不多大的專家評審笑呵呵地說道:
“這沒什麼,老何啊,你要是知道他還研究出了一種修復技術,跟已經失傳了的古籍修復京派絕技‘珠聯璧合’效果一樣,而且還被命名爲向氏‘珠聯璧合’的話,估計更要罵娘了!”
“這特麼……”
老何都差點爆粗口了,21歲就研究出了修復技術,而且還以他的姓氏命名了?
這讓我們這些在文物修復界裡鑽研了幾十年的老古董,情何以堪?
轉念一想,老何頓時就心平氣和起來了:
向南那是在古書畫修復界裡大出風頭,咱是在古陶瓷修復界,這是兩個行業,不一樣的。
古陶瓷修復,可是文物修復裡面要求相當高的一門技術,比古書畫修復難多了。
向南雖然在理論知識考覈裡拿了第一,實踐操作還不知道是什麼水平呢。
看看再說!
老何看了看靠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的樑民鍇,有些暗戳戳地想道:
“說不定,向南在古陶瓷修復實踐操作上,就像我小孫子經常說的那樣,是個‘戰五渣’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