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五人的聯名密信很快便傳到了朝歌,而早在三天前,趙朗這邊的消息也傳到了太師府中。
這一日,下朝之後,帝辛單獨叫住了太師聞仲、武成王黃飛虎,以及新任的宰相比干三人。
至於原宰相商容,由於費仲和尤渾上奏,說商容貪贓枉法,帝辛派人前去商容府中搜查時,果然查出商容府內藏匿有大量金銀珠寶,甚至還有與西岐方面往來密謀的信件。
帝辛得知後大怒,將商容一家抄家滅族,以儆效尤。
那封與西岐往來聯絡的信件中,除了商容以外,還牽扯出了兩個大人物。
帝辛的親哥哥微子,以及叔父箕子。
對於這兩人,帝辛的手段則沒有那般暴烈,只是將兩人關入大牢。
至於另一位皇叔比干,則被帝辛任命爲新的大商宰相。
雖然帝辛對比干也看不過眼,他這位皇叔雖然不忠於自己,但好歹忠於殷商,不像商容三人那般,爲了一己私慾,甚至要把大好河山拱手相讓。
說實話,費仲和尤渾兩人上奏,本就是他自己指使的,原本只是想借此撤掉商容這個整日和自己唱反調的丞相,卻沒有想到竟然在商容府中挖出這麼大的一個雷來,甚至還將微子和箕子這兩位也牽扯了進來。
當年帝乙指定他爲殷商王位繼承人,就是因爲帝乙看中了帝辛的果斷英武,而對於優柔懦弱的微子過於失望,這纔將延續殷商王朝的重任交到了帝辛的手上。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帝辛卻沒想到,微子對皇位依舊念念不忘,甚至爲了皇位,寧肯犧牲掉殷商的利益進行交換。
而西岐與微子中間的聯繫人,就是箕子。
將商容三人處置了之後,帝辛感到,整個朝堂上頓時爲之一清,政令下達和執行的速度也比往日提高了一大截。
帝辛將聞仲三人叫到偏殿之中,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來,讓三人一一過目。
“陛下,張將軍所說的是真的?”
比干看完這份密信,眼睛餘光掃過武成王黃飛虎,恭聲朝帝辛問道。
“皇叔,此時不是在朝堂,不必拘謹。”
帝辛隨口說了一句,隨即正色道。
“張將軍此人我是知道的,爲人謹慎,若是沒有八九分把握,他是不會寄來這封密信的。更何況,這上面還有魔家四將的簽名。”
說到這裡,帝辛看向渾身微微顫抖的黃飛虎,輕聲道:
“飛虎,這一次,你的心結應該可以解開了。”
聽到帝辛這句話,黃飛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盪的情緒,撲通一聲跪倒在帝辛面前,泣聲道:
“臣,謝陛下!”
帝辛蹲下身來,拍了拍黃飛虎不住抖動的肩膀。
“飛虎,你那長子天化,說起來也是寡人的大侄子。當年他莫名走失,寡人和你那妹妹心中也是着急萬分,派人四下尋找,卻都沒有任何結果。卻沒想到,過了這十多年,這小子竟然成爲了西岐之將。只能說,造化弄人吶!”
黃飛虎聞言,身軀不由一顫,低垂的臉上,更是一片通紅。
那是被臊的!
想他黃家七世忠良,在殷商世居高位,算是名門望族;
老父黃滾是殷商赫赫有名的鎮邊老帥,負責鎮守界牌關;
他與壽王帝辛從小便是玩伴,一同在聞太師府中習武學藝,帝辛登臨商王大位之後,更是將自己封爲鎮國武成王,可謂是極盡恩寵;
妹妹則被帝辛收爲後宮,成爲西宮黃娘娘,地位僅在皇后之下。
然而,如今自己那失蹤的長子卻成爲了殷商所討伐的西岐之將,這在一些有心人眼中,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陛下,老臣有事啓奏。”
見黃飛虎要開口說話,聞仲隱晦的朝他遞了一個眼色,自己則搶先開口道。
“老師請講。”
帝辛微微頷首。
對於黃飛虎這位少時的玩伴,如今的左膀右臂,他也不想逼得太緊,只是點到爲止。
“老臣師叔前幾日有消息傳來,說那黃天化乃是被人矇蔽,這才成爲西岐將領。當年帶走他的,乃是闡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清虛道德天尊,而對方這麼做的目的,則是爲了讓黃天化替他度這神仙殺劫。”
見一旁的比干露出疑惑之色,聞仲又將神仙殺劫簡單向他解釋了一番。
比干聽罷,眉頭緊鎖,好半晌才長出一口氣,嘆道:
“我本以爲元始聖人名聲在外,他那闡教門人也應是有德之士,然聽太師這麼一說,比干才發現,自己是錯得離譜啊!”
他雖知道聞仲乃是截教弟子,闡截兩教更是矛盾不斷,但他堅信,以聞仲的品性,不會信口開河,隨隨便便就將髒水潑到闡教頭上。
聞仲之所以這麼說,十有八九,是因爲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
聽到老師聞仲說的這一番話,跪在地上的黃飛虎脖頸間青筋隱隱,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般低聲吼道:
“闡教賊人,我與爾等勢不兩立!”
長子無故失蹤,這十年來,這些所謂的闡教高人知道他們黃家夫婦是怎麼過來的嗎?
他們不知道,甚至根本就不關心!
在他們眼中,脫劫更重要,至於你黃飛虎?
本座看上你家長子,乃是你黃家的福氣!
想到這裡,黃飛虎心中的恨意,便如那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只聽得“撲通”一聲,剛剛起身的黃飛虎再次跪倒在地,以首叩地,道:
“陛下,臣請命,出征西岐!”
“這,老師,皇叔,你們看……”
見到黃飛虎這般,帝辛面露躊躇之色,拿眼看向聞仲和比干。
這徒弟,如今也學會給我這當老師的挖坑了?
我就不信,你自己就沒有讓黃飛虎出征的想法!
只不過,不想擔這個惡名,這纔想借我們兩人的口說出來而已……
聞仲雖然心中有些吐槽,但對於帝辛的表現,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這纔是一個帝王應有的樣子!
“回陛下,依老臣之見,此事還非武成王出馬不可。若想讓天化回頭是岸,我們這些外人其實幫不上任何忙。”
聞仲說的是實話,若是派其他將領前去,對上黃天化,又該如何纔是好?
下手重了,不小心把黃天化給打殺了,那黃家上下可不是要恨死自己;下手輕了,一不留神,自己反倒成了黃天化的刀下鬼。
畢竟,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闡教三代弟子,有修爲在身,不是等閒將領都能對付得了的。
這種事情,還是黃飛虎親自出馬來得妥當。
“陛下,老臣也是此意。”
比干點點頭,附和道。
“同時,陛下不妨將武成王長子的事情告知整個朝歌,如同那姬昌一般,讓世人百姓評出個對錯來。”
“皇叔此言大善!”
帝辛眼中一喜。
不久前,按照趙朗的想法,帝辛將已故西伯侯育有百子的事情散播到朝堂之外,頓時在朝野上下引發了軒然大波。
無論是朝廷百官,還是普通百姓,紛紛對於此事發表了意見。
雖然各自看法不一,但最終卻達成了一個最基本的共識。
如果說這樣的西伯侯姬昌都能被稱爲“賢侯”的話,那自家陛下稱一聲“聖君”也不爲過。
大家都是妃子四人,但姬昌育有百子,帝辛卻只有三位王子,你姬昌能成爲“賢侯”,那帝辛爲什麼不能稱之爲“聖君”呢?
縱然你姬昌發明了後天八卦,對人族貢獻巨大,但帝辛也平定了鬼方,收服了川蜀蠶樅,對人族同樣有大功。
經過這一波輿論,帝辛頗爲驚喜的發現,自己的名聲在民間有了極大的好轉。
嚐到甜頭的帝辛,聽聞比干這般說,自然是動心不已。
若能借助此次輿論,將闡教的名聲威望削弱,那對於殷商,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畢竟,如今闡教扶持的可是被殷商征討的西岐。
以前,闡教和殷商是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但如今的局勢,兩者說一聲水火不相容也不爲過。
“武成王,你可願意?”
帝辛看向黃飛虎,問道。
“臣,願意!”
能夠藉由萬民之口洗刷掉老黃家和黃天化身上的污點,讓百姓明白闡教的可恨之處,如今對闡教恨極了的黃飛虎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既如此,武成王黃飛虎,上前接旨!”
帝辛面色一肅,沉聲道。
“商王有旨,命武成王黃飛虎率領黃家衆將,前往界牌關,與老帥黃滾匯合後,率兵前往西岐,於張桂芳一同征討西岐!”
黃飛虎單膝跪地,肅容道。
“臣,武成王黃飛虎,接旨!”
宣讀完旨意之後,帝辛親手扶起黃飛虎,道:
“飛虎,西岐有闡教在背後爲支撐,能人異士頗多,以防萬一,寡人再派青龍關守將丘引相助你等。”
自原青龍關守將張桂芳奉詔西征之後,青龍關守將一職便由妲己推薦的丘引接任。
帝辛派丘引隨黃飛虎一道征討西岐,一來是爲了助黃飛虎一臂之力,二來其中也有些許監督之意。
帝辛將黃家一家老小都派去征討西岐,若是半路叛變,那殷商的損失就大發了。
即使帝辛極爲信任黃飛虎,對黃飛虎的忠心更是心知肚明,但作爲一個帝王,有些事情還是要防他一防的。
“臣,謝過陛下。”
對於帝辛的用意,黃飛虎心知肚明,但心中卻沒有半點怨言,反而暗自鬆了一口氣。
如果帝辛他不另派人監督,他心中還有些誠惶誠恐呢,甚至會主動請帝辛再派將領隨行出征。
等到此事商議完畢,已是傍晚時分。
出了大殿,聞仲輕聲叫住了黃飛虎。
“飛虎,如今天色已晚,先去老夫府上用膳,然後你再回你那武成王府,老夫有話要交代。”
有話要交代?
黃飛虎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從聞仲的安排,隨他進了太師府。
很快,一桌豐盛的筵席擺在了兩人面前。
“飛虎,西岐有闡教相助,你一定要謹慎。老夫身爲截教弟子,自然知道闡教的一些手段。”
席間,聞太師語重心長的對黃飛虎說道。
“太師之言,飛虎定記在心上。”
黃飛虎點點頭。
“我那公明師叔雖和張桂芳一起在前線,但老夫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爲以防萬一,老夫特意命我那徒弟吉立騎着墨麒麟,去九龍島請來了幾位道友相助。正好你此行西去,讓這幾位道友與你同行,護得你路上安全。”
聞仲說着,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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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從屏風後轉出四個人來。
黃飛虎觀之,不由嚇了一跳。
原來,這四人外貌均不似常人,其中,一人戴一字巾,穿水合袍,面如滿月;一人戴蓮子箍,似頭陀打扮,穿皁服,面如鍋底,須似硃砂,兩道黃眉;一人挽雙抓髻,穿大紅服,面如藍靛,須如硃砂,上下獠牙;一人戴魚尾金冠,穿淡黃服,面如重棗,一縷長髯飄飄蕩蕩。
這四人身高俱有一丈五六尺長,如同小巨人一般。
“四位道友,還是收了法身吧,省得嚇壞了我這學生。”
見聞仲開口,這四位道人俱都將身一晃,紛紛化作常人模樣。
聞仲笑着將四人介紹給黃飛虎。
“此四人和老夫一樣,都是截教弟子,在海外九龍島修行,號稱‘九龍島四聖’,分別是王魔、楊森、高友乾、李興霸。”
“見過四位仙長。”
黃飛虎急忙起身行禮。
“我們這四位海外散人,見過武成王。”
四聖爲首的王魔領着其餘三人朝黃飛虎施了一禮,這才扭頭對聞仲笑道:
“聞兄,公明師兄他修爲高深,有他在,那西岐定然是手到擒來,你讓你那弟子將我們請來,依爲兄看,乃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聞仲苦笑道:
“幾位道兄,你們是不知曉其中的情況。若是公明師叔能夠出手,焉有今日我這學生率兵出征一說?”
王魔四人聞言,頓時面露不解之色,紛紛道:
“這是爲何?”
“公明師叔修爲高深,就算是十二金仙齊出,也不能奈他何。但正因爲他修爲高深,所以纔不能擅自出手,否則,引來那一位,就麻煩大了……”
說着,聞仲伸手指了指崑崙山的方向。
“聞兄你的意思是,那一位會插手?”
王魔見聞仲這般說,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以那一位的護犢子勁兒,你覺得會不會出手?”
聞仲苦笑道。
這正是他和趙朗最擔憂的,也是極力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