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所有的棋子不同,他這一次落下去的棋子顏色竟然和儒雅男子落下去的棋子顏色一樣,都是妖冶的血紅色。
啪嗒!
棋子落下,血紅的波紋蔓延開來,整個棋盤上面的顏色肉眼可見的轉變,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同一色。
雜亂交錯的棋子排列在一起,融合成了一個血色的大字。
殺!!
朝都。
一道身影拖着長刀從外面走了進來,刀刃劃過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長安侯,你這是作甚?”
宮門口的小太監跌坐在地,緊張的連連後退。
“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周圍的禁衛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快速圍了過來。不過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敢動手,他們都認出了來人。正是已故皇后的親弟弟,當今皇帝的小舅子。
宮牆外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殿內的人。
一衆朝臣從裡面走了出來。
“陳痕?”
人羣中間,身穿龍袍的方天愁皺了皺眉,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他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病故的皇后,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夜晚,那個他承諾要守護一輩子的女人。
“長安侯如此行徑,怕是對陛下不滿啊。”
穿着白衣的女人嘴脣貼在方天愁的耳邊,蠱惑道。
“持刀入宮,你要殺誰?”
有人上前一步,開口呵斥。
“目無國法,其罪當誅。”
魔教教主也走了出來,看向陳痕的眼神當中滿是殺意。
“當殺!”
“不殺不足以鎮國法。”
小師叔馬坤也走出了人羣,他現在也是新朝的高官,身居要職。之前他一直都擔心陳家姐弟會找他尋仇,沒想到自己還沒出手,這對姐弟自己就死了。
提刀上朝,神仙都救不了他。
聽着朝臣和愛妃的建議,方天愁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最後一絲猶豫也被他斬斷了。他認爲自己對陳家姐弟已經夠仁慈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不顧大局。
“來人!”
噗呲
血光一閃,一顆頭顱飛了出去。
馬坤的無頭屍體栽倒在地,飛出去的頭顱上還掛着陰謀得逞的笑容。
“放肆!!”
暴怒的聲音傳出,魔教教主和幾個江湖門派掌門同時出手。縱橫的內力帶起強風,四周的刀氣和劍氣匯聚成密密麻麻的利刃,向着中間的陳痕斬了過去。方天愁向後退了一步,沒有再製止。
陳痕提刀殺人的行爲觸碰了他的底線。
皇權面前,誰都不允許逾越。
唰唰唰.
中間的陳痕如同鬼魅一樣,手中的長刀陡然爆發出一股赤紅的氣息,一股強烈的恨意噴涌而出,如同火山一般。血色的花朵在他周身盛開,霎時間殿前的所有人耳邊都響起了一道聲音。
“殺殺殺殺殺殺殺!!”
七殺魔音,刀氣縱橫。
所有襲過來的利刃都被刀氣斬落,半空中的魔教教主和諸派掌門化作殘屍斷肢飛落了出去,血水被刀氣裹挾,凝聚成一道更大的刀刃。十幾米長的血色刀氣,橫掃八荒。
殘屍遍地,所有衝過去的人都被斬殺一空。
“護駕!!”
大量禁軍衝殺過來,一羣高手護衛着方天愁後退。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了下來,但這些箭矢還沒有靠近就被血色蓮花震飛了,一人一刀不停地閃現。每一次出現,就有一人身死。
十人、二十、三十.
血染宮庭,大量的血氣被長刀吸附,刀刃變得更加妖冶,連帶着陳痕身上的氣息也愈發的恐怖。
目光看了過來。
四周活着的文官嚇得四散奔逃,宮女太監也躲到了一邊,只有身爲皇帝的方天愁和新任皇妃還站在中間。
“我是黃河教聖女,是未來皇后”
刀光閃過,屍體兩斷。
長刀之下,衆生平等。
陳痕停下動作,刀刃斜指着地面,鮮血順着刀刃滑落。滾燙的鮮血滴在地面,滲入雪地,宛若盛開的桃花。
方天愁已經徹底嚇傻了。
他完全無法相信,陳痕這個病秧子竟然以一己之力,屠了滿朝公卿。要知道這裡面有不少人都是武林名宿,有人成名還在一甲子之前,就算是陳痕的父親陳正和復生,也不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但現在陳痕就像是妖魔附體了一樣,一人一刀,如同砍瓜切菜一樣,把這些人殺了個乾淨。
“你你這是要弒君嗎?!”
方天愁跌坐在地上,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
原來,君臨天下的皇權,在這種血濺五步的武夫面前,什麼都不是。剝去皇權這層外衣,他仍然只是個普通人。
“趙坤在什麼地方?”
陳痕停在方天愁的面前,長刀貼着他的面門,血色的眼眸當中充斥着正常人所沒有的淡漠。
斬斷恨意。
他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剛纔已經計算過了,他的仇人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個侵吞他們陳家財產,逼得他和姐姐陳媛逃去北嶽國的管家趙坤。
“在”
方天愁張了好幾次嘴,但最後都沒有想起這個人是誰。
噗呲!
長刀入腹,避開了要害。
方天愁身體一顫,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陳痕。
“我不殺你,但這一刀是你欠我姐的。”
長刀抽離,陳痕沒有再去看周圍的人羣,他身影一閃,整個人就像是神仙一樣化虹飛起。這一幕看的宮中衆人滿是震驚,他們呆滯地看着消失在天空的陳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救駕.”
一羣手忙腳亂的人聚攏過來,躺在血泊中的方天愁被人擡起。他看着陳痕遠去的背影,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變成了哭聲。
沒有人知道這位新皇在哭什麼。
半日後。
沙城城郊,趙家堡。
滿頭白髮的趙坤睡在躺椅之上輕輕晃動,手裡拿着一把蒲扇,驅趕着蚊蟲。
咻!
一道血色的刀光從天而降。
刀光流轉一圈,又‘嗖’的一聲消失在天際,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坐在躺椅上的身體還在搖晃,只是頭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鮮血灑落,引起一片驚呼。
數日後,北方黃河教餘孽被人滅門。
西南武林,曾經陷害過西南大俠的俠義刀王死在家中.
雲端。
陳痕周身環繞着血氣,右手長刀輕顫,恨意直衝雲霄。
“恨意,全都斬斷了。”
他擡頭看向虛空,眼中的血色褪去,內心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想起了所有,想起了天劫,想起了‘恨’。伴隨着記憶的恢復,他的身體如同粒子一樣點點消散,下方的世界也如同煙塵一般,點點隱去
涼亭。
“你確定這樣渡劫?”
儒雅男子看着落棋的陳洛,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見過無數種渡劫者。
這些人裡面有傳功傳法、有人模仿仙人指路,甚至還有化身神仙下場,親自引渡的,所有的渡劫者渡劫的方法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斷塵緣’。
像陳洛這種渡劫的方法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感覺就像是渡劫者嫌棄力道不夠,親自下手幫了一下。
“把恨意引入體內,你就不怕心魔深種,污染道途嗎?”
到了現在這個境界,一旦道途被污染,仙路就會徹底的斷去。
“能被污染的道途,算什麼道途。”
陳洛伸出手掌,一道血色的印記從棋盤當中飛了出來,凝聚成一把虛幻的長刀出現在他的手心。
這把刀就是陳痕最後‘斬斷恨意’的長刀。
刀身一出現,四周的空氣都受到了影響,獨屬於天劫的力量從刀身當中散發出來。滿是‘恨意’的長刀如同魔音一般不斷的外溢,若是普通人在這裡,只需要聽到一個字就會被刀氣所污染,變成被恨意侵蝕的瘋子。
儒雅男子站在對面,血氣靠近他身體的時候被自行化解,衣衫都沒有動彈一下。
他看着陳洛,很想知道他怎麼度過這一關。
對於修仙者來說,心魔劫是毒,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劇毒。陳洛這種行爲在儒雅男子眼中就是主動服毒,還是那種一瓶不夠,連炫好幾瓶的那種。
恨意融入,陳洛很快就受到了影響。
血色的長刀就像是液體一樣融化,暗紅色的氣息順着他的小臂蔓延上去,周身的氣息也跟着波動了起來,這一幕看的儒雅男子大失所望。
原以爲有什麼底牌,沒想到是個莽夫。
嗡!!
就在儒雅男子覺得陳洛即將失敗的時候,他身上的氣息突然改變。整個人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古老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浮現了出來,手中充斥着‘恨意’的長刀突然安靜了下來。
血氣從身體當中倒流出來,重新融入長刀。
液化的長刀再次恢復原樣。
沖天的殺意從陳洛身上爆發出來,之前融入的那點‘恨意’就像是小綿羊一樣被衝散一空,身體重新變得純粹。
“差不多了。”
凝聚完長刀的陳洛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從洞天葫蘆裡面取出一把普通長刀,把血氣拍了進去。
一陣輕顫,血氣短暫的反抗之後,很快便融入了長刀。
原本普普通通的低階法器,在血氣融入下迅速發生蛻變,近乎實質化的恨意從刀身之上蔓延了出來。
這是在煉器?
拿天劫煉器!這人果然有些特殊。
“果真不凡。”
儒雅男子看了眼陳洛,後退半步,揮手散去四周的景象。身影虛化,如同影子一般消失在了天地間。匯聚在天地間的劫氣點點消散,籠罩這片區域大半年的黑雲,點點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