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邦看着像睡着了一樣的母親,他無言、無淚。他只撫了撫她的額頭,輕輕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待親人散去,他趴在她的肚子上,隱忍着,痛哭。“對不起,媽,我無能。媽啊!媽啊!媽...”
蕭邦的堂姐走上前來,那個在婆家生活的並不如意的女人,在孃家可是個會管事、會來事的。“你一個人回來?你媳婦和你兒子呢?”她四處看了下,並未尋得我和小寶的蹤影。“她們娘倆怎麼不回來啊!”她大聲質問。
“今天就要火化嗎?”
“對啊,時間都已經定好了。咱們這兒的規矩,老奶奶火化錢,孫子要給她手上系根白繩子,白繩子要由兒媳婦親自剪斷。現在你一個人回來,有什麼用啊?你媽媽怎麼能瞑目?”
“就當我是個單身漢子,行了吧?姐姐,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心裡很煩!我媽的喪事,一切從簡。”蕭邦看着他的堂姐說。
“行,只要你心裡過意的去,你說怎麼辦,我就按照你的意思通知親友。”
自己母親的喪事、與姜航的業務大事,突然聚集到一起了。蕭邦有些應付不過來。他不能失去這單生意,所以他和自己的父親草草辦了母親的喪事。僅僅過了頭七,他就返程回蘇了。
據說,她死的悽慘,被車撞得面目全非,死前,她死死抓着醫生的手,叫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救救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喚着自己的兒子、孫子,罵着自己的兒媳。呵!這樣的女人啊!
“姜總,合作愉快!”慶功宴上,蕭邦舉着酒杯,露出勝利的微笑。伴在他身旁的,是他社交圈裡的那位‘知己’。
“哪裡話,你是薛瑜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生意給誰做都是做,陌生人嘛,我還要考驗,費時費力,交給你,我放心。不過呢,有一點,價格不是問題,我只要質量上有足夠的保證。”
“放心,所有產品,質量包您滿意。”
“那就好,那就好!”姜航笑了笑,色迷迷的看着蕭邦的‘知己。’這一幕,恰好被蕭邦看在眼裡。
牀上,沒有永恆的知己,只有永遠的互惠互利。
“哥,今兒喝的有些猛啊,上頭了?”
“沒,沒!”姜航已然醉得不成樣子,有可能也是裝醉。“你啊你,別看我整日一副隨和模樣。其實啊,我這心裡,煩心的事,多呢!”他打了個嗝,“之前,我只是與你不熟悉,現在既然都是朋友了,我不妨說與你聽。”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姜航,說的是真是假。“救我那個老婆啊,我早就膩了!要不是顧及孩子,我真是一天都不願回家。你說現在都什麼社會了,她竟然還像個傻大學生似的。你知道嗎?之前哥哥我,是,翻了個小錯誤。她知道了,揪住我這一點,死死不放。”
姜航越講越來勁,“我們,我和她,白天是恩愛夫妻,晚上是合租的室友。室友,你懂嗎?哈哈!我一個正常的男人,我正當年啊我,我兩年沒跟她那什麼過了,你說,我們倆,以後會怎樣?”他趴在蕭邦的肩上。“兄弟我心裡一直煩悶啊!我們體制內的人,不能輕易離婚的,牽涉的東西太多,太多!”說着,他猛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酒杯,‘咕嘟’一飲而盡。
“哥,別這麼說,嫂子想必也是有苦衷。女人,得多哄哄。哄哄就好了啊!”
“哄?她是一般的女人嗎?她不是啊!我這錢也給了,東西也送了,人家都不看在眼裡。在她眼裡,哼,我恐怕連只蒼蠅都不如。哪像你們,一看就是家和,外頭也睦的!”姜航眯着眼,紅着臉,“你小子,我可是看得透透的,你跟她,”姜航拍了拍蕭邦的肩膀,“不一般吧?”
蕭邦只笑了笑。“普通朋友而已,普通朋友而已。”
飯局結束,男人們搖搖晃晃往外出,“你負責把咱哥安全送到住處,”蕭邦對他的知己說。那女人,自然懂蕭邦的意思。“好呀!”
蕭邦看着姜航的司機載着姜航和那個女人驅車遠去,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給我叫輛車,”他折回酒店大廳,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菸。他大口大口的吸,又輕飄飄的吐着菸圈。他拿出手機,試圖想從朋友圈裡找到我和小寶的蛛絲馬跡。
笑話,天大的笑話。
“我同意離婚,回來,去辦手續。”他給我發了信息,關上手機,他頭枕着沙發靠背,微閉雙眼,小憩。
七年之癢,十年之痛,我們,都熬了過來。婚姻的第十二個年頭,終於散場。
這半個月,對蕭邦來說,想必也是煎熬至極。怪誰呢?
旅程的最後一天,我選擇帶着小寶在酒店美美的睡一覺。這些天,他玩的很痛快。“媽媽,下次,我還要來。”去機場的路上,他依舊興奮不已。“媽媽!”他突然大叫,“我送你給的貝殼忘記了,我得回去拿!”
“這兒呢!”我從包裡掏出來,他看到,欣喜不已,他將貝殼放在自己的小書包裡,“我得好好保管它,不能再丟了。”
“你好,幫我升商務艙。”
“稍等,我幫您查一下,”服務員過一會兒笑着對我說,“好了,請拿好證件。”
“小心!”小寶在原地轉圈圈,大概是轉太久了,頭暈了,突然停下,他差點摔倒。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士,一把扶住了他。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我急忙起身。
“沒事的,媽媽,我在玩呢!搞不搞笑?”
“一點都不搞笑,太危險了!”我略帶生氣。站起來,“謝謝啊,孩子太調皮。”
“不客氣,小男孩調皮一點蠻好。”他微笑。
準備登機,我揹着包,牽着小寶的手,“這兒是咱們座位,來,坐坐好。”
“好巧,”他說。
“是你啊!”我擡頭。笑着。“哦,那個,實在不好意思,我以爲這個位子沒人呢,所以,”我急忙將自己的包包和手機從那個空位子上挪到自己身上。
“你好,叔叔!這是你的位子嗎?”
“是啊,怎麼,你想坐?”
“我有自己的位子。”
“哦,她是誰啊?”他看了我一眼,問小寶。
“我媽媽!世界上最美的媽媽!”
“是嗎?”他看着小寶,笑了笑,“可是,她在大海邊大吼的時候,可不美。”
“你胡說!我媽媽是最溫柔的!她從來不大吼的。”小寶生氣,背過身,不理他。
“你?”我驚愕。
“巧了,那天你在海邊吼啊、哭啊的,我都看到了,實在是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