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捨不得你!我以後還能再到你家來嗎?”
“當然可以,阿姨家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臨走前,秋源和秋彥都湊近我懷裡。他們,要去西區的寄宿制外國語學校唸書了。這是歐陽的決定,不知歐陽爲何要這樣狠心將孩子們送去寄宿制學校。
“也許是他覺得虧欠你太多吧,你照顧這倆孩子多少年了?”希亞和我站在陽臺上,向樓下的歐陽父子三人揮手道別。
“六年多吧,他們就這麼突然冷不丁的一下子走掉,我還有些捨不得呢!我這心裡難受的很,今天就不留你了。”間車子駛離,我關上窗口,朝客廳走去。
“人生能有幾個六年啊,這輩子,令我仰慕的屈指可數,你算其中一個,還是排在第一位的那個。”
“你可拉到吧!我一個家庭婦女而已,有什麼值得你去仰慕的?我還仰慕你呢!成功人女人!”
“我成功?切!”希亞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寧願像你一樣,可是我好像又做不到你這樣子哎!算了,人各有自己的活法,希望我來世活得更灑脫些。”
“你還不灑脫啊?你再灑脫就要飄起來了,懂嗎?”
“哎呀呀!懂懂懂!有吃的嗎家裡?我餓了。”
“還真沒有。”
“怎麼回事啊?不會是家裡人一下子都走了,你這也開始絕食抗議了?”
“隨你怎麼想,”我起身,去拿遙控器,換臺。“追劇?”
“不追,追劇是閒人乾的事兒,我一個整天忙的腳後跟都停不下來的人,哪有時間追劇呢?對了,問你個事啊,蕭邦真的就這樣搬走了?一點表示都沒有?”
“要什麼表示,他已經夠慘了好嗎?我可不想趁火打劫。”
“你這話講的,真是難聽啊。你這怎麼能叫趁火打劫呢?你這叫光明正大的去索要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你啊你,真不愧是資本社會長大的,什麼都算計的那麼清楚,那活得得多累啊?當初照顧他,初衷很簡單,就是不想讓小寶以後沒了爸爸,所以我才那麼上心的照顧他,不然,你以爲我真是閒得無聊去照顧他啊?”
“你自己的說的啊,我可沒說你是閒得無聊纔去照顧他的。不過啊,這話又說回來了,假如你生病了,癱瘓了,他會照顧你嗎?”
“你才生病了癱瘓了呢!”我故作生氣,拿靠枕砸向希亞。她用雙手一檔,靠枕彈回來了。
“哎呀呀,你家的堅果和這些小零食,真是好吃啊。”
“阿姨選的,她識貨呢!”我和希亞倆人一邊看着電視裡的綜藝節目,一邊閒聊。“對了,姜航還有幾年?”
“早呢!還得個十年八年的吧!主要看他自己在裡面的改造了。我聽說有的人,幾乎年年都可以獲得減刑呢!”
“是有一部分人能獲得減刑,但是很少啊。你不會坐牢只是在牢裡乖乖的坐躺站着的吧?”
“不然咧?”
“幼稚!監獄裡的犯罪分子,也是要勞作的好嗎?”
“啊?真的啊?”
“真的。”
“你聽誰的?他們在裡面都幹什麼啊?”希亞正問着,我的手機突然響了。外婆起身去接,一看是老家媽媽的手機號碼,我忙示意希亞將電視的聲音調小一些。
“媽,什麼事?”
“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話回來一趟吧,你姥姥不行了,”點話那頭,聽到媽媽的這句話,後面她還說了什麼,我並沒有聽清楚。“喂?喂?”
“好,我知道了。”
“怎麼了?”希亞一臉疑惑,見我面如死灰,她也跟着心裡忐忑起來,“不會有事蕭邦出事了吧?”我聽她說後,搖搖頭,“難道是老顏?或者是小寶?”我繼續搖搖頭。
“既然他們都沒事,那你幹嘛這副表情?怪嚇人的!”
“我姥姥好像快不行了,”我突然回過神,“你先回去吧,我得收拾下行李,等下我就得帶着小寶去趕高鐵回趟老家!”
“不着急啊,不着急。那個,我送你和小寶,這樣,你先在家收拾着,我去替你接小寶。”希亞說着,換了鞋就往樓下衝。
“那個,溫貝,”希亞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我,“姥姥身體不是一直都挺好嘛?你放心好了,可能這次還會像上次那樣,醫院吊幾瓶水就好了呢?”
“希亞,我心跳得厲害,胸悶,心裡慌得很!”
“別擔心!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這樣,溫貝,你閉上眼睛,深呼吸,對,就這樣,很快啊,車站很快就到。”
“媽媽,你的姥姥要是去世了,咱們以後可以在每年的清明節給她掃墓、送花。”小寶邊看書邊說。
“小寶!”希亞呵斥。“好好看你的書吧!一個小屁孩兒,怎麼那麼多話呢?”
“哦,”小寶很是害怕希亞,他只蔫兒蔫兒的迴應一聲。
“你一個人帶着小寶,行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希亞擔心的說,“你這個樣子,我實在是不放心。”
“我可以,謝謝你,”我和小寶與希亞在車站分開。
明明以每小時幾百公里的車速高速行駛的列車,我卻覺得它很慢。很慢很慢。大概是自己心裡有事吧,我的臉上露着慌張的神色,就連手掌心,都冒着汗。
“媽媽,你怎麼了?”小寶關心我,“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額頭全是汗。”
“還好,還好,可能是心裡有些不踏實吧。”
“我見過你的姥姥嗎?”
“好像見過。”
“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大概是你心裡需要記住的人太多,不小心把她給整丟了吧。”
“哦。”小寶不再問下去。我以爲他會就此打住十分好奇的心。突然,他又開口問,“媽媽,爲什麼今晚的的月亮是個小月牙兒?你看,它一直追着咱們坐的高鐵跑呢!”
我擡頭,望向窗外,果真有一彎月牙,高高的掛在天邊。
“我姥姥家的月牙兒比這個好看太多,”我望着窗外的那月牙兒說。
“爲什麼?”
“因爲,因爲我姥姥很善良、很勤快。”
“可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