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天氣陰晴不定, 雨淅淅瀝瀝地落,竟沒有停歇,足足下了一夜。
衆人睡到自然醒, 吃完了午飯, 便決定向騰衝出發。
雨雖然一直下着, 但不是很大, 所以大家都沒有在意。
沒帶駕照的清影理直氣壯地跟着小宴坐到了後座。夷珈抱着薯片, 吭哧吭哧地在副駕駛位置上吃着,偶爾投喂趙洲幾下。
大理到騰衝需要五個小時,清影一路翻着手機裡的點評網站, 連晚飯地點都定好了。
可誰知剛開到一半,便看見前方的警示牌。
昨晚的雨, 造成了山體小面積崩塌, 將有不少山路的高速毀壞了一段。
無奈之下, 趙洲只好選擇了一條較遠的國道,雖然是國道, 但卻幾乎全是崎嶇的山路。
沿途有很多車,大家都是被堵在高速後轉而選擇的這條路。
狹窄的小路頭一次遇到如此大的車流量,很快,所有的車便停滯不前。
夷珈擔憂的探出頭張望了好久,想和趙洲商量能不能返回大理, 回過頭, 卻發現路早已被堵死, 根本沒有掉頭的可能。
一行人無奈地在山路上等了好幾個小時, 而雨, 一直沒有停止的徵兆。
趙洲將身邊望着車窗外發呆的姑娘攬住,將她的頭輕輕壓低, 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睡會,睡醒就到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夷珈看着那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的車輛,嘆了口氣,索性閉上了眼睛,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整個人都縮在趙洲懷裡。
背被一下下輕柔得拍着,睏意很快襲來,女生的頭一點一點,終於垂了下去。
感受到懷中人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趙洲低頭仔細打量自家女朋友。
夷珈睡的臉紅撲撲的,嘴微微張開,額頭上的劉海有些凌亂。
他輕輕擡起手,專注地將她的劉海理好,迅速掐了一下那鼓着的臉蛋,愉悅地小聲笑了起來。
後座的兩個人早已睡着,平常極度嫌棄清影的小宴此時此刻早已不自知地向清影的方向靠去。
清影在睡夢中突然被重重地推了一下,暴躁地睜開雙眼,卻發現身側歪着一個人。
他定定地看了小宴幾眼,又伸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發現她還在熟睡。
小宴不舒服地動了一下,小聲呢喃了一句,又向他身上蹭了蹭。
身體不自覺的僵硬了一下,清影呆滯了好久,悄悄擡起頭看了眼完全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趙洲和夷珈,伸出手,在空中停了幾秒,終於下定了決心般抱住小宴,將她圈進懷裡。
小宴突然微微張開了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心臟快速地跳動,全部的血液都往頭頂上涌。清影急忙閉上了眼睛,裝作在熟睡中,抱着小宴的手卻絲毫也沒鬆開。
等了好久,小宴又再次沒了動靜。清影小心翼翼地掀開眼皮,眯着眼睛觀察着她。
女生依偎在他懷裡,彷彿正在做一個甜美的夢,嘴角不自覺地揚着。
這是他頭一次和她這麼近距離接觸,他逐漸放鬆下來,將頭埋到她頸中,再次閉上了眼睛,咧着嘴沉沉睡去。
感受着緊緊貼着自己的清影呼吸再次平緩,劇烈跳動的心臟也恢復正常,小宴狡黠地睜開了眼,偷偷拿出手機,飛快照了張照片。
照片中的兩人窩在汽車後座,男生將整個頭埋在女生頸間,被他雙手緊緊抱着的女生看着鏡頭,臉上滿滿的全是笑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夷珈是被渴醒的。
她醒的時候,後座的氣氛十分奇怪,兩個人坐的遠遠的,臉上都帶着可疑的赤色。
趙洲活動了一下略酸的手臂,將水遞給她後,便下車去打探前方的情況。
夷珈好奇地問了小宴和清影發生了什麼,兩人也不說話,一個看着窗外,一個掏出袋餅乾低着頭吃着。
“這兩人不會是打了一架吧?”她狐疑地看了兩人好久,終於回過頭刷起了微博。
被夷珈打量了好久的小宴在看到她回過頭後長長的舒了口氣,隨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假裝看窗外的某人。
天知道!剛醒來就發現有一隻爪子蓋在自己胸上是多麼尷尬!
清影不自然地躲開小宴的視線,乾咳幾聲,搖下了車窗。小雨拍打在他臉上,燥熱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趙洲逛了一圈又回到車上,天色已晚,羣山在黑暗中更加模糊。
“前面已經通了,應該很快就能走了。”他將車啓動,順手將外套披在夷珈肩膀上。
果不其然,前面的車一輛輛打開了車燈,開始緩緩前進。
夷珈後腦勺有點疼,有根神經牽着頭皮隱隱作疼,她心上升起一股忐忑,隨即搖搖頭,試圖將不好的念頭揮散。
車輛在黑夜中穿行,道路終於暢通起來。
“快到了。”趙洲看了眼身邊打呵欠的夷珈,笑着說了一句。
車繞過轉角。
前車猝不及防地減速停了下來,趙洲一驚,急忙踩下剎車。
遠處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似重錘敲打着每個人的心。
小宴一把抓住了清影,聲音都緊張起來:“前面怎麼了?”
好幾輛車閃着燈停在路上,趙洲安撫地摸了摸夷珈頭頂,示意她不要慌。
又是一陣更讓人心驚的聲音響起,前方有人下了車。
一羣人朝他們這頭奔跑着,雨依舊下着,從車窗飄到夷珈手臂上,冷的讓人止不住顫抖。
模模糊糊間有黑影從山頂朝人們襲來,不知誰大喊了一句:“塌方了!”
人羣開始躁動起來,亂作一團。
夷珈臉開始發白,她擡起頭,望着趙洲,眼睛裡是藏不住的驚慌。
“趙洲……”話音剛落,重物落地的巨響在耳邊炸開。
趙洲下意識將她整個護在懷裡,有塊碎石砸到了他們前面的車上。
山泥和一些尖銳的小石頭夾着雨水打在車窗上。
夷珈在第一時間被他抱住,只聽見有物體砸在玻璃上的聲音,擡起頭,便看見了一抹刺眼的紅。
“趙洲!”她嘶啞着聲音從他懷裡鑽出來,“你的手!”
男生嘴有些泛白,手臂外側被碎石割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有什麼東西模糊了眼睛,夷珈拼命地扯着抽紙,試圖按住他那還在冒血珠的傷口。眼淚不停的涌出,將紙打溼,他的臉都快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