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狗奴才，你來了！
“什麼？”
“永安服毒了？”
刑部大牢，原本在認真寫字，爲詩會做準備的林謙頓時慌了神，任由沾了墨的毛筆落在宣紙上，渲染出一團團墨跡。
他想過很多意外的可能，但這件事卻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林大人，你不能出去。”
衙役攔住了林謙。
林謙雖然沒有真的被關進大牢，但文宮被鎖，沒法施展儒術，想要過眼前這兩位衙役一關，卻不是那麼容易。
“她現在怎麼樣了？”
林謙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長公主讓小人告訴林大人，永安殿下暫時生命無恙，但永安殿下服用的乃是七星海棠，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希望林大人趕緊思考解救之法，長公主殿下會想辦法讓大人出去的。”
“七星海棠？”
林謙心中一緊，巫神書冊中有關於七星海棠的記載，幾個月前在景山大院中爲宮女們診治時，他還與宮女們閒聊時提到過這種奇毒，所以他知道，七星海棠，無藥可治！
“他爲什麼會服毒？”林謙問了一句後便猜出了大概，永安會服毒，恐怕是跟他有關了。
“她哪來的毒藥？”
林謙繼續問道，七星海棠這種奇毒，永安從哪得來的，他試圖從下毒之人的身上找到破解之法。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
“七星海棠！七星海棠……”
林謙沒有再多問，口中不斷念叨，不斷的在巫神書冊上尋找關於七星海棠的記載，但其實他的思緒早就亂成了一團，饒是一向冷靜的他，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也忍不住失了方寸。
若不是文宮被鎖，他現在恐怕已經飛進了皇宮中。
……
“老臣林戰，叩見陛下！”
鎮國公一進暖閣，便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鎮國公快快請起！”
乾元帝趕緊上前扶起鎮國公，雖然心中恨不得除對方而後快，可如今的大幹還需要鎮國公一脈爲他守北境，鎮國公可以死，但不能是他殺的。
“老臣今日求見陛下，只爲一件事！”
鎮國公站起身來，直視乾元帝，隨後看向夏巖，“夏大人，開始吧！”
乾元帝有些摸不着頭腦，他猜到鎮國公今天應該是來爲林謙求情的，可跟夏巖有什麼關係？開始做什麼？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夏巖開口，一字一字如同雷霆在暖閣中炸響，即便是沒有修儒道的乾元帝也能感受到一層層天道束縛加持在了鎮國公身上。
“問心？”
乾元帝當然知道夏巖施展的是什麼儒術。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國運也隨着這道儒術加持在了鎮國公身上，讓他能夠與施術的夏巖一樣，對這道儒術有種切身的體會，就像是這道儒術就是他施展的一般，他能夠感受到鎮國公是否說謊。
欺壓百姓容易，欺騙上天卻難，作惡必遭上天給予惡報。
上天卻並不獨指上天，大幹皇帝又稱爲天子，所以這裡的上天，同樣也指天子，也即是此時的乾元帝，所以這道問心纔會與乾元帝相連。
“卑職告退！”
施展完問心儒術，夏巖主動解除了自己與儒術的聯繫，行禮後退出了暖閣。
一時間，暖閣中只剩下鎮國公與乾元帝兩人。
“當年的事，老臣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等到確認夏巖退出了暖閣，鎮國公纔開口說道。
乾元帝當然知道當年的事是什麼事，通過與自己相連的儒術，他知道鎮國公沒有說謊，他也明白了鎮國公的意思，當年的事情，只有他和鎮國公知道，至於其他人，自然是早就死了。
如果鎮國公沒有告訴任何人，那麼如今這世上知道那件事的，就依舊只有他們兩人。
“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鎮國公沒有說出去，不代表以後不能說出去。”
乾元帝不懂。
鎮國公卻笑了起來，“陛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是三品武夫，若不是自願，想要對他問心，可也沒有那麼容易，能夠有這個機會，乾元帝當然可以多問些東西，鎮國公此舉無疑顯示出自己的坦蕩，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一切都告訴眼前的君王。
此問一出，乾元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發問了，除了當年那件事，他也的確沒什麼好問的，其他事情，他根本不在乎。
“哈哈哈……”
鎮國公這一次直接笑出了聲，“既然如此，那老臣就退下了！”
說完，鎮國公雙手握拳，渾身一震，口中溢出鮮血，就此軟倒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鎮國公竟然自殺了！
乾元帝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鎮國公的意思，當年那件事只有他們倆知道，鎮國公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鎮國公死了，就只有乾元帝自己一人知道了，所以乾元帝就再也不用擔心那件事泄露，所以，乾元帝可以相信林謙了！
即便想明白了一切，乾元帝依舊處於莫名的震撼中。
鎮國公是前朝老臣，在北境與蠻族抗衡多年，讓北蠻不能南下半步，更是在他父親神宗中期，一舉奪回燕雲十六城這等戰略重地，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北蠻的心臟上，可謂立下了不世之功。
當年父親賓天之際，便曾告訴自己，鎮國公是他留給自己最大的遺產。
一開始兩人也是君臣情深，甚至也在北境做出些功績來，可十年前那一戰，兩人終究是徹底決裂。
鎮國公手握大權，而他心中有虧，他一直擔心鎮國公會因爲當年的事記恨自己，現在，壓在他心口十年的石頭，終於徹底落下。
可他並沒有太高興。
這些年鎮國公老了，自己也從當年那個懵懂青年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當年，自己也曾想要像父親一樣，當一個英明神武，雄才偉略的皇帝，可惜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乾元帝深吸口氣，瞬間壓下所有的思緒。
“來人。”
隨着一聲呼喝，幾位近侍立馬走了進來，看着嘴角溢血，倒在地上的鎮國公，也都是瞳孔一縮，驚駭失色。
“鎮國公突發惡疾身亡，着禮部依禮厚葬，諡‘忠武’！”
乾元帝早已恢復冷靜，沉穩的吩咐着，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去請夏大人進來，朕有事吩咐。”
夏巖看到被幾名近侍擡出暖閣的鎮國公時，心中同樣是驚濤駭浪，鎮國公只告訴他，他有辦法說服陛下，卻沒想到，鎮國公說的辦法竟然會要了自己的命。
以他大儒的實力，自然看得出來鎮國公是自殺，乾元帝雖然有神秘護衛，有國運護體，可想要這般無聲無息擊殺一位三品武者，卻也是不可能的，半聖也做不到。
“陛下！”
來到暖閣，夏巖已經收斂好所有情緒，就像地上已經被清理乾淨的血跡。
“去刑部放了林謙，朕允他戴罪立功，讓他替永安解毒。”
乾元帝說完，擺了擺手，邁步往暖閣外走去，他覺得這裡悶得慌，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夏巖看向暖閣地毯，那裡有着明顯的清洗痕跡，血跡雖然已經清洗乾淨，可想要沒有痕跡卻是很難。
鎮國公真的說服了陛下，用自己的命說服了陛下！
輕嘆一聲，夏巖走出了幹清宮。
度日如年，林謙在巫神書冊中搜索了好幾個時辰，可惜最後的答案都只有一個，七星海棠之毒，無解。
短短几個時辰，他的嘴脣已經乾裂，嘴角冒出了幾個火泡來。
他心中的怒火也在不斷的增長，如果乾元帝此時站在他面前，他恐怕會毫不猶豫的抽刀砍過去！
終於，他在門口看到了夏巖的身影。
夏巖也看到了林謙滿臉枯黃，嘴角冒泡的模樣，他不由得想到了林謙在《神鵰俠侶》中的一句話，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沒有多說，施展儒術，帶着林謙如同一陣風般衝入皇宮。
皇宮中是有禁飛法陣的，即便是大儒，也不能在皇宮中飛行，但此刻事情緊急，快速疾走卻是沒有問題的。
不到一刻鐘，林謙就從刑部大牢來到了永安宮。
永安宮還是幾個月前他離開的模樣，鞦韆在風中微微晃盪，只是上面已經沒有了那道精靈般的人影，在小院的空地上，依稀能夠看到很多塗塗畫畫的線條，那是玩跳房子的方格。
一旁的涼亭上還擺放着一個棋盤，棋盤上黑白子錯落，是一盤還沒有下完的五子棋。
這個遊戲不僅永安愛玩，並且很快在宮內風靡，就連宮女們閒下來都會偷偷對弈幾局。
小院的景色一掠而過，林謙已來到永安的臥房。
還是初次見面的那個房間，一如當日，永安躺在那張金絲楠木大牀上，穿着一件大紅色長裙，蓋着輕盈的羽絨被。
這樣的顏色若是出現在普通人身上，或許會讓人感覺到豔俗，但永安穿着，卻讓人感覺彷彿是一團火紅的精靈在跳動。
此時她躺在牀上，臉色蒼白乾癟，眼中失去了光芒，就像是行將就木，等待死亡的老人，再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和生機。
看到永安這個樣子，林謙心中一痛，感覺心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不，不是一下，是不斷的在他心臟中絞動。
“狗奴才，你來了！”
直到這時，永安纔看到林謙，原本沒有光澤的雙眼中霎時間綻放出明亮的光芒，就連臉上都多了幾縷紅暈。
見此情此景，夏巖很有眼力勁的退出了房間……
三千字大章，兩更還是相當於之前的三更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