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正輕輕關‘門’的常安,聽見聲音還以爲孩子被自己醒了,答應了聲,走近了發現些些只是在做夢,鬆了口氣。
沒有睡意,她便坐在毯子上,趴在‘牀’沿上,打量孩子的睡顏。人們都說兒子會像母親多點,‘女’兒則像父親多謝,可是些些和她長得並不怎麼像。
他的長相和李嘉睿很像。
整齊又長的眉‘毛’,高‘挺’的鼻型,狹而瘦的臉型,和骸部淺淺的凹陷,父子兩個都是偏向清秀的長相。如果真的要從些些臉上找到一些和自己想象的地方,那大約只有眼睛。些些眼睛的輪廓比李嘉睿的要圓上不少,所以未滿週歲時,時常有人把他認成‘女’孩子。
當初,她得知自己懷孕,還是在隨他回太倉故宅多年之前。雖然沒有經過特意的商量,但他們卻很有默契的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承認那時因爲她爸爸在監獄出事,她心裡始終不踏實。如果不是他執意要個孩子,那便不會有今天的些些了。不過幸好也是這樣,少了些些,難以想象她該如何熬到現在。
半夜些些‘迷’‘迷’糊糊的要水喝。常安睡得本就輕,孩子一說話也就醒了。她‘摸’到廚房接了水,正要上樓,卻看見一樓的書房裡還亮着燈光。
猶豫片刻,她沒有進去。可上樓喂孩子喝了水,哄睡着了,自己閉上眼睛,那從‘門’裡瀉出的燈光卻彷彿總在她眼前晃晃悠悠。想了想,她還是從‘牀’上坐了起來,躡手躡腳出了房間。
“嘉睿。”她推開‘門’沒見到人,喚了一聲,但沒人迴應。
再從遮擋視線的高大檀‘色’書架中穿過,來到屋子的另一半空間內,當看到窗前擺着的工作臺上放着的電腦是閉合狀態。常安恍然他應該是早早去休息,只是忘了關燈而已。
避免了深夜獨處的尷尬,她噓了口氣,站到高度是她身高1.5倍的書架前。粗略掃視了一番,發現他的這些書分類經極爲明確。而且經是按照歲星紀年的順序來標示不同的區域。
比如離她站的最近的就是“執徐”,而再往右的幾個格子則是“大荒落”,從兩架書櫃中間通過,到了背面,擡眼就看到鏤刻在木頭上的“旃‘蒙’”同“柔兆”的標識。
干支紀年裡的名稱她尚且記得有點模糊,更不要說是歲星紀年中的這些古怪的名稱。於是一時來了興趣,從最右側最上方最開始的一個看起。
當看到相當於寅位的“攝提格”時,她的視線不經意瞟到了一本書的書脊十分熟悉,‘抽’出來一看,是她離開那一夜,纏着他給自己唸的那本散文。
睹物思舊,常安很緩慢地摩挲了下封面,打開了,發現裡面竟然還放着那個繪着紅‘色’梅‘花’的書籤。位置也還是四年前她看到的那一頁。
頁面中間有一段文字,講的是瑣碎平淡的夫妻生活,她看着看着不自覺地讀出聲來,然後心裡竟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羨慕感。滿紙的看似抱怨的瑣碎言辭,流‘露’的卻是對另一半的愛意。
這本書對她的意義不一般。可是畢竟纏連着一段很不好的記憶,她是怎麼也不好意思問他討的。於是打算把書偷偷的帶走,可是沒想到,還沒出了這間書房,就被李嘉睿撞了個正着。
“這麼晚不睡,在這裡做什麼?”四年前他就抗拒成套的睡衣,喜歡在休息時穿背心和麪料舒適的長‘褲’,現在看來也還是一樣。
“我,睡不着。看這裡開着燈,就進來看看。”她意識到自己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有些久,忙慌張地移開了,同時把書往身後藏。
“你想看哪一本就拿走,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他走過來,目光越過常安的肩膀,看了眼書架,“反正,這裡所有的書,都是特意準備給你的。”
有懂得‘浪’漫的男人會在情人節送上獻‘花’,也有資金充裕的男人選擇在結婚紀念日選擇贈予珠寶,但常安還是第一次聽說,居然有人會爲另一個人準備了滿滿兩書架的書。不可思議但也真的是投她所好。如此風雅又別緻的‘浪’漫,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李嘉睿給得出了。
“那這些你是什麼時候……”她看着他,很感到不可思議。
“你走以後,隔三差五的買一些,漸漸就這麼多了。”他指着左側的書架解釋給她聽,“開始只訂了這一個櫃子,後來發現快要放不下了,就又做了一個新的。”說到這裡轉過身,低頭看着她,“還好,不用訂第三個,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嗯。”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謝謝你。”
“都是你的,”他‘揉’了‘揉’她的發頂,又笑話她,“所以不用偷偷拿。”
“竊書又不算偷。”常安眨着眼睛笑了。
“竊書不算偷?好。”感覺他靠近,常安敏感地退後兩步,然而他再向前走,她就退無可退了,身後是擋住她去路的書架。
“那竊香呢?”李嘉睿問。
“你想……幹嘛……”她的後頸都蹭到書了,因爲出來時沒有帶護膚品,洗完澡只擦了包裡給些些準備的潤膚‘露’。
他湊過來,聞了下她散落在肩前的頭髮,有意調侃,“是‘奶’香味。”
“不是……你想的那個……”她羞得臉都紅了,側過臉小聲強調,“他都三歲了。”
“我知道,你想到哪去了?”他對她笑了下,沉默片刻後抱住她,“你生些些,我算準了你的預產期,打算提前一個月趕過去。不過沒想到你會早產。對不起,常安,那時候沒能在你身邊。”
雖然是自己的選擇,可如果說在生產的時候,一點沒覺着無助,那也不是真的。之所以沒有能夠堅持下來,是因爲除了早產這件事,其他生產的環節都十分順利。
比如那位不愛出‘門’卻熱心照顧她的鄰居,人滿爲患的產科醫院在她生完突然空出的‘牀’位,還有對別的產‘婦’兇巴巴卻對她格外厚道的醫護人員……
這一切,她都曾懷疑過是他在出力。但後來尋不到的蛛絲馬跡,便把所有事情歸結於自己運氣好。 然而現在四年來的事情一件件從眼前過,能記起照顧孩子的辛苦,不過也始終沒遇見過太大的困難不是嗎?生活中和工作中,似乎總能遇見幫助她的貴人。
幡然醒悟,她問:“那我的工作,我的同事們,還有我請的保姆鬱姐……都是你安排的?”
“哪有那麼誇張。”他頓了下,笑了下,對她坦白,“不過那個保姆確實是我安排的。”
這四年來,她和些些的生活,他不曾靠近,卻從未放棄關注。而她呢,抱着犧牲自己成全了他的良好感覺度日,甚至還爲自己真的做到了工作、生活兩不耽誤。可原來自己卻從未離開過他的庇佑。
這個人居然把所有事情默默做好卻從不讓她知道……
看她不說話,以爲是在爲自己干涉她的生活而生氣,他說:“只是想讓你安靜的生活,不必跟着我東奔西跑,也不必爲家人擔驚受怕。”頓了頓說:“現在看來,這四年來的分離,完全值得。因爲你們這段時間生活的很好。”
“不好,不好……”常安搖頭,埋進他懷裡。
沒有你,我怎麼可能好呢?
他嘴角勾了勾,“那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分開了。”他沿着她的髮際線一路向下親到她的耳‘脣’,輕輕含了下,感覺她在輕輕顫抖,卻沒有因此停下。
前幾天,他在外地,想到他們母子,徹夜趕回。忍不過相思,讓人想辦法打開了‘門’,看到她喝多了,也是像現在一樣失控地‘吻’住了她。
怕她的頭碰到書架,李嘉睿有意托起常安的後腦,手指穿‘插’在她溼蓬蓬捲髮裡,指尖涼絲絲的,和心裡的熱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回去了。”她邊說邊試圖從他手臂下面溜走,不成想被他輕輕一提又拽回到懷裡。
“……他會不會醒?”把她緊緊鎖在懷裡,彼此呼吸的熱氣很近很近。
常安思緒些微凌‘亂’,被問到只是下意識地照實說道:“剛剛,醒了一次。到天亮應該不會再醒了。”
“很好。”他突然把她抱了起來,“那看來我們時間很充裕。”
“你別,別……”常安聽到自己手裡掉在地上的書的聲音,才反過神兒來推了他一下。空間有些狹窄,她不敢做太大的動作,這輕輕一推,看起來反而更像是‘欲’拒還迎。
“別什麼?”他笑了下,“常安,四年了,你忍心再繼續苛刻我?”
“……”
雖然家裡有孩子需要照顧,可是常安一直不太請假。於是這次比正常到崗時間晚了三天,回去了,幾乎所有人都八卦地問她是不是有男友了?
常安應付得頭大,只好在例會上展示了手上重新戴起來的粉‘色’鑽戒,“我復婚了。”
他們並未離婚,說複合顯然比說復婚更合適。可如果是那樣,大家不免要議論當初分開的理由。‘私’事上,她一直低調,未免大家談論不休,倒不如這麼說的合適。
“這是好事情,常經理,恭喜。”小徐率先吆喝起來,“不過常經理不‘抽’空請大家吃個海鮮大餐或高級日料就說不過去啊,對不對啊,同志們?”
“再婚也沒有份子錢收。”常安挑眉佯作不買賬,笑說:“我請你們吃飯不是虧了嗎?”
“嘖嘖,經理您這買賣做的。那算了,這飯不讓你請了!”說話的是她的助理小姐,“留着讓姐夫請我們吃滿漢全席吧!”
“滿漢全席自然是沒有。”她說,“不過中午可以請大家去樓下餐廳吃烤‘肉’?有意者請自動隨行。”
接着大家又開了幾個玩笑後,就恢復到了工作狀態。而中午共餐結束後,常安沒想到接下來的整整一星期,他們都沒再這樣清閒過。
他們公司遇到一位棘手的競爭對手,爲爭奪某款電子遊戲機產品的獨家代理權,她忙得焦頭爛額。
週末自然沒辦法按照約定去找他,但沒想到加完班回到家裡,保姆不在,卻多了李嘉睿。
他已經給些些做過吃的,還講了故事哄着他睡着了。
常安對他完成工作的表現十分滿意,主動配合了他提出的要求,吃完了大半碗米飯,還喝了兩碗香噴噴的菌湯。
洗完澡後,坐在沙發上靠着他看電視,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等到醒來,看了一眼‘牀’頭的鬧錶,竟然已經是早上的十一點多了。
四年以來,因爲些些總是會早醒,她還從未睡到過這個時間。換了件衣服,來到客廳,常安看見些些自己坐在地上擺‘弄’樂高玩具,而李嘉睿坐在不遠處的桌邊用電腦收郵件。
“媽媽,羞羞羞。”些些用手指點着臉蛋,笑話她這麼晚才起‘牀’。
她被小孩子生動的表情逗樂了,坐到些些身旁,回過頭問身後的李嘉睿:“你和些些吃過飯了嗎?”
他的‘精’力都集中在屏幕上,大約把那個“你”字給漏聽掉,答說:“給他衝了‘奶’粉,做了魚‘肉’三明治。飯後兩個小時又吃了兩片蘋果。”
面面俱到,看來是下過功夫了,常安趁着些些聚‘精’會神地玩玩具,走過去主動親了下作爲獎勵,“那你自己吃了嗎?”
“想要等你一起,就沒吃,一直也不覺得餓,”他拉她坐到‘腿’上,“不過現在見到你就不同了。”
“李嘉睿!”常安指了指貓腰拼裝玩具的小朋友,小聲湊到他耳邊提醒,“注意維護你作爲父親的完美形象。”
“好。但同時作爲老公,也得盡好義務。”說着湊到她頸間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