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彆着急着答應,我也就是跟你說一嘴,事情你看着辦就行,可以辦就辦,不能辦的話也不要爲難,不要不好意思。”
秦湛權張嘴解釋了一句,舉起酒杯,跟小夥碰了一下。
“嘖。”
秦湛權咂吧着嘴巴,感受着白酒的辛辣,夾了顆花生米塞進了嘴裡:“我這個借款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記得。”
小夥點了點頭:“現在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吧?”
“對,借了九萬塊錢,加上我這些年還的這些,差不多還有兩萬塊錢沒有還。”秦湛權自己抿了口白酒,然後點上香菸:“這兩萬裡面,其實就一萬塊錢的本金,剩下的那一萬是這九萬總共的利息。”
“對,是這麼個事。”
小夥也點燃了香菸,等待下文。
秦湛權問:“你現在在公司裡什麼職位?”
“小組長吧,還行,現在能帶組了。”小夥夾了塊豬耳塞進嘴裡,咀嚼着回到:“叔,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喏,你看看這個。”
秦湛權從兜裡摸出一張充滿摺痕的醫院報告打開放在了桌子上。
“胃..胃癌?晚期?”
小夥看着最後面的結論,直接愣住了。
“呵呵,沒多大的事兒。”
秦湛權擺了擺手,笑道:“今兒叫你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情,這筆借款,改天我把這個一萬本金的錢給你,你幫我把錢還了,剩下的一萬利息,我不給了,你幫我約約你們公司的高層,我當面跟他說說,畢竟你們總部就在這裡嘛。”
小夥沉吟了一下道:“叔,如果真是這樣,你剩下的都不要還了,他們也不會怎麼樣的。”
“那不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借了他的錢我就得還上,這不是特殊情況嘛,利息我就不給了。”秦湛權一本正經的說到:“想給也給不了了,我完了。”
說到這裡,他咧嘴笑了起來,看着眼圈泛紅的小夥:“你也不要情緒低落什麼的,在上南市,我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你陪我把這頓飯吃完,把這酒喝完,我就很開心了。”
“叔..”
小夥哽咽的喊了一句。
三小疊子菜。
一斤酒。
兩人直接喝到了天黑。
送走小夥,秦湛權又騎着電動車來到了工地。
“老秦,你...”
工頭看着秦湛權,欲言又止。
秦湛權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
“呵呵,沒事。”
秦湛權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按照咱們說好的,把工錢結給我就行。”
“嗯。”
工頭默然點頭,拉開抽屜拿出兩疊子成捆的錢:“你幹了一個半月,工資是一萬五,剩下的這五千,我私人給你的。”
“那不要。”
秦湛權搖頭拒絕。
“讓你拿着你就拿着。”
工頭執拗的把錢塞給了他,語氣認真:“你做事我都看在眼裡,你跟其他的小工不一樣,你幹活賣力從不偷懶,這錢你拿的起。”
“那謝謝了。”
秦湛權點了點頭,眼眶溼潤的接過這兩疊子錢,又去工地小賣部裡買了兩條芙蓉王,給工友們發了一圈,算是告別。
剩下的這點錢,他給了一萬讓小夥幫自己還債,剩下的錢,全部打回到父母的卡上,自己僅僅留下了兩千塊錢。
……
“事情發展到了這裡,後面的你們應該也就已經猜到了。”
秦湛權無力的靠在座位上:“在這最後的時刻,我想到了復仇,如果沒有她們母子兩個,我就不會去借錢,她們訛走的三十萬,足夠我死後,我父母還有岳父岳母用一輩子了,她們既然要做狗,那我就讓她們成爲一條死狗。”
秦湛權馬上就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陳菊花陳麗母子倆帶來的傷害,在這最後的時刻,無疑成爲了他反撲的理由。
“所以說,之所以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模樣,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如果她們不來訛我,我是死是活跟她們有關係嗎?我得了絕症,我也會安安靜靜等待着死亡的那天,跟別人有一毛錢關係嗎?不會的呀。”
秦湛權從頭到尾,對自己的行爲一點也不後悔。
啊香問了一個很感性的問題:“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這樣嗎?”
“會。”
秦湛權愣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點頭。
啊香跟道:“你知道的說的是哪個機會嗎?”
“不管是哪個機會,我都會。”
秦湛權的回答沒有任何的猶豫:“她再次在我的面前摔倒,我還是會去扶她,如果她還是污衊我,我還是會選擇終結她,就是這樣,再給多少次機會,我還是會這樣選擇。”說話的語氣中,充滿着堅決。
“那你爲什麼到最後,會把自己的女兒...”
啊香再次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以爲我想這樣子的麼?不想的呀。”
說到這個問題,秦湛權的臉色終於出現了變化,表情複雜:“但是,我沒有辦法,現在養小孩都這麼困難,我養育了她這麼多年,我深深的知道,有一個病患家屬是何等更加的困難。”
“我很快就要死掉了,我死掉以後,她由誰來照顧?我的父母麼?我不願意。”
秦湛權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忙忙碌碌一輩子,也沒有給父母帶來好一點的條件,很快我都要沒了,我不願意再讓他們在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還幫我去照顧我的腦癱女兒,他們已經爲我操勞了一輩子,讓他們歇歇吧。”
“至於我的女兒,雖然我知道,我這麼做,對她來說是非常的不公平,但是我沒得選擇,這一次,我只能強行的去強迫她的意志,替她做出選擇了。”
說到這裡,秦湛權深深的低下頭來,聲音哽咽:“我只能希望,下一輩子,她能投到一個好一點的人家,不要再遭受這般苦楚,這麼多年來,從來就沒有感受過這個世界美好與溫柔...”
啊香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默默的看着對面低頭痛哭的中年男人。
……
這個案件,到這裡基本上宣告結束。
犯罪嫌疑人秦湛權抓捕到案,案件的前因後果也基本上全部捋清,等待他的將是法律對他的制裁。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案件給挖了出來。
死者與秦湛權之間的關係以及陳麗當年的那篇文章,再次進入到公衆的視野。
頓時引起一片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