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這句話,韓瑟以常人無法理解的視角,去觀察整個銀河系。
對於韓瑟、艾澤洛絲和紗蘿這個級別的存在而言,銀河系太小了。
銀河系的宇宙星空如土壤,恆星如沙塵,開發了自己文明所在恆星系得以發展的文明也不過只是苔蘚。
此刻,銀河系中的苔蘚都被清除了,被深空聯盟搬走。
在這個宇宙中,物質不恆,消耗深空幣,可以爲宇宙添加物質總量。
深空幣和深空之力的存在,也令恆星系誕生生命行星的可能性極高。
普通河系,大概每四個恆星系就能誕生一個文明。
貧瘠河系,大概需要十二個到二十個恆星系左右,才能誕生一文明。
而那些文明過分璀璨的河系中,若出現了一個統領了整個河系的文明,那麼整個河系的所有恆星系都可能誕生生命。
比如魔輪星系文明,他們完全有能力做到將星系內所有恆星系進行行星軌道糾正,將無人恆星系內合適的行星進行各種改造。
降低重力、削弱直徑、優化大氣成分,這是最基本的行星改造工程。
將一個無人恆星系改造成適宜生命生存的諸如太陽系的生命搖籃,對於強大文明而言不要太簡單。
在接觸深空聯盟以前,地球人都敢去想將月球和熒惑祝星改造爲可適宜居住的生命行星用以供地球人定居,遑論那些超越地球文明不知多少時代的強大文明?
那些強大文明中,有的本身就是極其變態的生命,比如能量態生命。
牠們生來就有近萬公里高,對於一般生命比如地球人而言,就跟神魔一樣。
牠們會定居大型恆星之內,吸收整個恆星的能量來爲自己的成長注入養分。
牠們甚至能將木星這樣的氣態行星直接催化成恆星,然後放入特殊隨身宇宙層帶走,隨時享用!
那麼,連那些統治河系的文明以及能量態生命都能進行行星改造工程,韓瑟會不行嗎?
只能說是,太簡單了!
簡單的有太多方法去完成這一切。
“無論是憑空創造生命行星,還是搬運無人行星達到合適的運行軌道,都很簡單,又或者,直接改變整個河系的基礎宇宙規律,讓誕生生命的直接條件改變……”
韓瑟從前就有點選擇困難症。
最簡單的方法毫無疑問是改變整個河系的基礎宇宙規律。
比如直接令整個河系恆溫恆溼,又或者令一切行星組成一片極其寬廣的星空大陸,然後在上面創造概念上的日月星空……
“算了,還是繁星點點的好看。”
韓瑟最終放棄了魔改銀河系的手段。
他看到了一個因他改變宇宙生命歷程,而在銀河系內誕生卻並未被深空聯盟文明探索艦發現的文明。
這個文明原本應該在百年前毀於自己文明內部的一場世界戰爭。
可因爲韓瑟對抗宇宙,它的歷史改變了。
韓瑟在這文明的時空態上,甚至看到了自己的些許影子。
“我創造的玩具拯救了這個文明嗎?”韓瑟對這文明並不喜歡。
一個極度癲狂,比地球文明還熱衷於戰爭的文明,其個體生命如何,毫無疑問。
韓瑟的意志灑落整片銀河。
他連三百萬光年直徑的微型宇宙都能憑空創造,在十萬光年直徑的銀河中添加一點小小粉塵,可以說更是簡單。
他不是那種掌控不了自己力量,一強大就得給自己添加各種無能限制的廢物,什麼呼吸一不小心毀滅自己所在的生命行星——在深空聯盟那直接被定義爲廢物生命,再強大也一樣。
粒粒生命行星,如粉塵出現在銀河系各個恆星系中。
它們氣候適宜,溫度和溼度都足夠,且在合適的行星軌道上,接受的陽光也正好。
“兩千多億恆星系,我創造了七百億顆生命行星,應該夠了。”
銀河系內原有的生命行星只剩下兩顆。
一顆是因爲宇宙生命歷程改變,本該在自己文明內部戰爭中毀滅卻獲得了新生的未加入深空聯盟的土著文明。
另一個,是彌空文明的母星,深空聯盟探測到了其內的血源。
血源來自於最初的那一批血肉生命,在無法確定這血源屬於哪一位最初生命之前,深空聯盟不會去幹擾對方的復活之路。
更何況,銀河系還有韓瑟這超越神聖的存在坐鎮,他們對於血源便沒有過多處置。
還有比韓瑟眼皮子底下更安全的地方?
在創造了這些生命行星後,韓瑟並未在其上直接創造生命,而是加速它們的時間,令其自然而然的誕生生命。
“我親手創造的智慧生命,會讓我有一種責任感,讓我覺得,那是我的孩子……”
韓瑟並不喜歡那種感覺,說實話,創造湮原君主,就是他的極限了,甚至就連湮原君主都非他直接創造,而是在他創造的加速了時間的宇宙內誕生。
做完這一切,韓瑟坐下。
紗蘿兩指拈起一枚形同李子的無核水果,送入韓瑟口中。
收回手時,她微笑着將觸碰了韓瑟舌頭與脣瓣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
小管家則是繼續靠着韓瑟大腿,心滿意足的躺着。
韓瑟目光落向那土著文明。
“原來如此。”
這是一顆被稱爲元洛的生命行星,其稱呼,自然來自於元洛人。
元洛星並未被深空聯盟探索艦發現,也就是說,其不是深空聯盟成員,也不知道深空聯盟的存在。
說元洛人是井底之蛙也不爲過,他們將自己的小小天地,視爲宇宙文明的全部。
“任何文明,如果沒有深空聯盟這樣的大樹庇廕,很容易在文明前進的道路上自取滅亡。”
紗蘿解釋一種被深空聯盟無形瓦解的異偉現象。
“這個宇宙中的所有文明,都承受着一種詛咒,那就是毀滅在追逐着文明。
沒有融入深空聯盟的文明,很容易自我毀滅,這是一種對文明自我暗示的異偉現象,被命名爲枯竭深淵。
精神枯竭、物質枯竭、生存慾望枯竭,這些是最常見的文明枯竭現象。
土著文明的科技樹在攀升到某一個點時,很容易創造出可以毀滅自己卻又不好掌控的武器。
地球文明的核武,在這些武器面前,完全沒有可比性。
比如精神枯竭,有不知多少土著文明,都發現了心靈意識的存在。
他們走上歧途,側面研究心靈意識分支裡的精神,接着他們開始用各種手段去針對這精神。
其中最簡單的手段,就是湮滅精神,精神武器應運而生,其輻射半徑,可以輕易籠罩整個恆星系。
而土著文明,基本上沒有能夠抵禦精神武器的強大生命存在,當他們進行第一次精神武器實驗,那麼整個文明將會籠罩在精神湮滅中。
這種精神武器攻擊殘留可達十幾萬年,文明會在時間中風化成沙。
物質枯竭更簡單,文明消耗光資源,又或者製造一種能夠吞食行星內任何有機物的微型生命體投入戰爭。
而生存慾望枯竭,指的是文明在進化道路上必然面對的智慧啓蒙與社會壓力,個體生命會受到壓榨或者不滿於現狀。
他們不再像原始時代拼命的活下去,而是思考自己的人生是否有意義,是否有人愛自己,是否應該存在。
一些土著文明的智慧生命在這方面的承受能力極弱,他們會自己結束文明,因爲他們得不出答案,可以說,文明抑鬱成疾不治而亡。
深空聯盟照顧下的文明,會迎來新的活力,職業聯賽成爲文明的新目標,讓土著文明不至於‘孤獨死’。
可即使如此,當達到帝國文明,攀登領主文明時,文明的詛咒將徹底爆發,無可避免!
毀滅追逐文明,深空聯盟也只能護住文明到帝國文明爲止,剩下的路,需要文明自己去走!”
枯竭深淵,不愧其名,果真如深淵一般,吞噬不知多少文明。
韓瑟看向元洛星,這個文明的枯竭深淵類型,不是紗蘿說的那三種之一。
元洛星,斯諾大陸,思蒙國。
這是一顆直徑三萬九千公里的生命行星,海洋與陸地的比例是七比三,而且比地球文明更加分裂。
這個生命行星,擁有一千四百多個大大小小的國家。
在過去,這個行星幾乎每天都有上千個國家在進行着永無休止的戰爭。
在原本的宇宙生命歷程中,元洛文明毀於戰爭中,行星都在科技樹點錯研發出的不可控滅星武器中化爲星空中的一片殘破星雲。
可在這段被韓瑟改變了的歷史中,元洛文明的戰爭,被一個人阻止了。
這個人,獲得了韓瑟在未來創造的一個玩具——血源戰甲零型。
元洛人的平均壽命,是三十一歲,戰爭頻發時期,可以縮減到十八歲。
那個獲得了血源戰甲的元洛人,已經存活超過了四百年。
此刻,他便隱居在思蒙國的一座小城市中。
“血源,你真的是來自於未來?來自於另一個文明?”
持有血源戰甲的元洛人,已經與正常的元洛人出現了明顯的生理性差異,他越來越像地球人,經歷了四百個元洛年的他,看上去跟普通的地球少年沒有太大差別,除了元洛人那標誌性的細尾,上面密佈細密鱗片。
“是的,阿琉,我來自於地球文明,偉大神聖庇佑下的地球文明。
我是祂賜予第一個血源學院的禮物,只是在異常的時空流和宇宙生命歷程變遷中,我跨越四百年曆史,來到了元洛星。”血源戰甲的人工AI耐心的解釋着。
擁有血源戰甲的元洛人阿琉對於自己的文明越發嫌棄。
元洛人幾乎沒有多少良知可言,這是個貪婪的種族。
元洛人依靠尾巴顏色來分人種,不同色系的元洛人彼此歧視,戰爭也因此一直爆發不斷。
阿琉曾經結束了這個瘋狂種族的戰爭慾望,可對於暴力的追求,讓元洛人愚蠢的進行了各種星空實驗。
最後他們得償所願,用元洛人基因製造了一種無性繁殖的怪物,投放到恆星系內的三顆地外行星上。
元洛人就是如此,沒有戰爭,那就製造戰爭!
那種無性繁殖的怪物生命力極強,爲了適應殘酷的環境,在那些行星上進化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能力。
它們以宇宙射線和礦石爲食。
但它們最喜歡的食物,是元洛星的任何生命,那更可口。
這些怪物原本就是元洛星以星際戰爭爲目的製造的生物武器。
只是這些生物武器不受控,會遵循內心渴望,攻擊元洛星。
阿琉就是那個所謂的保護人民的英雄。
在他結束戰爭的那段時間,因爲不願意交出血源戰甲這強大的武器,不願接受元洛人的監督,不願聽從他們的慾望去做事。
這結束了戰爭的元洛人成爲了萬夫所指的最惡之徒。
你擁有力量,你卻不爲我的慾望去做事,你又不願意交出力量給我,這就是你最大的罪惡!
因此阿琉在絕望中,接受了血源戰甲的生命改造,令自己逐漸接近地球人的樣貌。
哪怕如今他爲了元洛人抵禦怪物入侵,每天疲於奔命,感謝他的元洛人,幾乎沒有!
這個文明不需要英雄,只需要聽話的狗!他們對於擁有力量的人毫無尊敬——這是所有土著文明的通病。
阿琉帶着對地球文明的憧憬與渴望,躺在出租屋裡發呆。
四百年來,他一直接受着血源戰甲的心理疏導,纔沒有在整個文明的語言暴力與網絡暴力下自我了斷。
因此他心靈脆弱無比,他並沒有修煉深空法的體質,他的一切力量來源就是血源戰甲!
“檢測到西半球瑟琳聯邦合衆國出現四千米級別的星空怪獸,要去嗎?”血源戰甲對阿琉道。
阿琉掃視了一眼出租屋。
家徒四壁就是對這裡最好的形容,垃圾桶裡只有廉價的臨期食品包裝袋。
他這個被元洛人唾棄的英雄,不敢暴露自己的存在,獲取收入也很難,可以說是食不果腹。
若非血源戰甲可以爲他維持生命,他已經餓死了!
“走吧……”阿琉沒有選擇,他活着的意義好像就是爲了糾正元洛文明的錯誤,這是他唯一的清晰目標。
“正在定位瑟琳聯邦合衆國,空間躍遷能力啓動!”
人工AI的電子女聲結束後,阿琉周邊的空間扭曲了一下,接着,他眼前的景物變換。
他出現在了另一個城市裡,如名嶽大山般的怪物已經碾平了整個城市,正在進食。
植物,動物還有元洛人的屍體混合着建築材料被長着獨角的怪物大口吞食。
阿琉對於這龐然大物沒有特殊的感覺,他遭遇過體型最大的怪物,是體長十公里級別的。
“讚美您,偉大的神聖。”阿琉念出禱詞,那是血源戰甲教給他的東西,名爲信仰,可以守護心靈。
接着,血源戰甲上,一道深紅光束凝聚,自手甲上噴發而出。
深紅染上天地,最後將怪物淹沒。
血源戰甲開始爆發引力,將怪物的身體組織隔空吸取。
當一切戰鬥結束,血源戰甲人工AI道:“解鎖了新的功能,獻祭與心靈感知,要使用嗎?”
阿琉遲疑着,他好奇一件事——是不是整個元洛文明,都在極端厭惡着他。
作爲沒有任何收入一直隱藏自己的英雄,他也渴望有哪怕一個支持者!
一個就好,那是他的希望。
“可以讓我讀取全球的人的心靈嗎?”阿琉想要尋找一點對元洛人的歸屬感,他想要自己對這文明不至於徹底絕望。
此刻瑟琳聯邦合衆國的直播隊伍姍姍來遲,開始大肆宣揚——是阿琉毀滅了城市!
是這個身穿深紅戰甲的人,一直不願意接受解剖,一直不願意交出自己的力量,導致元洛人一直蒙受苦難!
這種話,阿琉聽得多了——交出血源戰甲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世界戰爭再次爆發,他不可能交出去的。
阿琉的身體逐漸僵硬。
他藉由血源戰甲讀取着整個元洛星所有元洛人的思維。
然而,並沒有他期待中的哪怕一個感謝!
有的只是……
“殺了他!憑什麼他擁有那樣的力量……”
“瑟琳聯邦合衆國當初與我們的戰爭導致我們死了四十萬人,這個雜種居然去瑟琳聯邦合衆國當英雄,哈?!”
“扒下他那身行頭,剁下他的頭,扯出他的腸子……”
“骯髒的生命,看他的身體形態變化,真是個怪物,四百年了,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兩手兩腳?真噁心……”
“是不是蠢,就不能假裝他的崇拜者接近他,花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成爲他親近的人,最後趁他放鬆警惕脫下戰甲時,剁掉他那噁心的手腳,養在維生罐裡問他獲得這力量的秘密……”
沒有!一個感謝的元洛人都沒有!
這個生理性差異與地球人極大的種族,對感恩這個概念幾乎無感。
當初血源戰甲選中阿琉,只是因爲他最像身懷赤子之心的中天國少年。
甚至阿琉讀取思維時,在許多國家的啓蒙書籍看到了自己的描述——臭蟲,老鼠,每個國家的通緝犯,自私自利者……
阿琉四百年來的縱容和從不反擊,給了這個文明無限傷害他的勇氣!
窒息,整個文明對自己的仇視,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他大腦失去思考能力。
“要使用獻祭能力嗎?”血源戰甲人工AI提醒阿琉。
阿琉置若未聞,精神恍惚,有人在地面用武器攻擊他,還未接近戰甲便被力場摧毀。
那滿是倒刺的合金長矛一次次從發射筒中射出,攻擊者憤怒於沒看到阿琉被打落下來。
他憤怒於沒看到阿琉求饒下跪的模樣。
元洛人,就是絕對的惡。
“要使用獻祭能力嗎?”血源戰甲再次提醒阿琉。
“獻祭……有什麼用……”阿琉的眼睛裡毫無光芒。
“你已經習慣了這個文明的傷害,不如嘗試一下,反擊這傷害。”
“可是你選中我,不是因爲我不熱衷於……”
“面對傷害,反擊並沒有錯,抱歉,我將你教育的糾枉過正了。”
“……”
阿琉細思片刻,對充當他母親、朋友、老師、伴侶角色的血源戰甲的建議,進行了認可。
他已經徹底拋棄了自己元洛人的身份。
“我該怎麼做?”
“獻祭整個元洛文明,可以見到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