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大山裡,滿眼望去都是枯敗凋敝的景色,掉光了葉子的大樹猶如一位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寒風撲面,像刀子一樣紮在臉上。
大長今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冬日裡,除非逼不得已,她是不會上山採藥的,因爲會被凍死,但是今天,身上好暖和。
這件衣服真是太好穿了!
中殿娘娘怕是都沒有吧?
大長今擡頭,瞅着林白辭的背影。
他那麼厲害,在天朝上國,應該也是一位大人物吧?
“林大人,快到了,再往前走兩刻鐘,就是我們打獵和採藥的地方!”
李泰賢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鍊,這玩意太熱了,搞得他滿頭大汗,他原本都不捨的穿的,想留起來,等結婚的時候再穿。
“還有半小時?”
顧清秋停了下來,彎着腰,雙手扶着膝蓋,呼哧呼哧的喘氣,她的體質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在道路難行的山路中行進,簡直太折磨人了。
“都說了讓你留在山下,你不聽!”
林白辭勸過,沒用,像顧清秋這種女孩,有獨立的自我想法,或者說固執,根本不會聽別人的建議。
顧清秋要面子,聽到林白辭的話後,努力控制喘息,然後繼續往前走。
絕對不能被小瞧,不過她心中開始埋怨自己了。
顧清秋呀,你太自以爲是了,你擔心他們進山,錯過了重要線索,其實大可不必,林白辭的腦子非常好用。
“我應該信任他!”
顧清秋反思,她從小到大,只對她爸放心過,林白辭現在,有資格成爲第二個。
半個多小時後,衆人抵達了一塊山間坡地,這裡用木頭搭建着一座木屋,看外觀,已經十多年了。
“這是獵人、採參人、採藥人們進山後休息的地方,柴火可以用,但是用多少要補多少!”
李泰賢介紹着不成文的規矩,推開了木屋的門。
裡面很簡陋,西側堆着一些木柴,東側鋪着不少原木,離地一尺多高,這樣可以防潮,既是地板,也可以當牀用。
原木牀上,挖出了一個凹下去的火塘,上面有一根繩子,吊着一個髒兮兮的陶鍋。
吃完飯後,這個火塘上可以蓋上一塊木板,這樣睡在上面的時候,火塘的餘溫會讓夜晚很舒服。
林白辭看了一眼,根據灰塵的厚度來判斷,這裡好幾個月沒人住過了。
“看這樣子,李神醫應該沒進山!”
顧清秋嘆氣。
李神醫今年五十多,在壽命普遍不高的古代,這屬於高壽,他一個人如果進山好多天,生還的希望不大。
顧清秋覺得那位李神醫應該不會幹這種蠢事。
“兩人一隊,去找李神醫,晚上在這裡匯合!”
林白辭安排任務,兇狠的目光掃過了這些人:“別偷懶,如果被我發現,我絕對讓他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林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找到李神醫!”
大鬍子一行趕緊保證。
“李泰賢,帶路,去禁地!”
林白辭催促,時間太緊了,也不知道花悅魚的病情怎麼樣了,所以能早一天回去,就少一份擔心。
“真的要去嗎?”
李泰賢吞了口口水:“那裡有神獸,擅闖者會被殺的!”
“那就殺了神獸下酒!”
昨天晚上,林白辭以聊天的樣子,和李泰賢、大長今說了大半夜的話,知道了山裡有一片禁地。
林白辭今天進山,除了要找李神醫,還打算進禁地看看,萬一有淨化規則污染的線索呢?
“林團,與其讓那些官兵無頭蒼蠅一樣瞎找,不如跟着咱們算了?”
權相仁湊到了身邊,悄聲提議,他覺得危急時刻,可以用這些人當做誘餌,分散怪物的注意力,哪怕只能爭取幾分鐘,也足夠了。
“隨便,你想怎麼做就去做!”
林白辭無所謂。
權相仁立刻喊住了大鬍子,讓他帶兵跟着。
隊伍再次出發,一個小時後,到了一個山坳裡。
“再往前就進入禁地了。”
李泰賢指着遠處一塊大石頭,上面用某種動物的鮮血寫着‘擅入者死’四個大字。
在大石頭旁邊,還插着一圈木頭樁子,每個樁子上,都插着一顆已經爛到只剩下骨頭的人頭。
林白辭掃了一眼,完全不在意,當先走了進去:“呈扇形散開,就是每個人之間相隔二十丈,有什麼發現了就大喊!”
權相仁不在乎這種警告,但是作爲土著的大鬍子一行很緊張,剛想找個理由留下,林白辭冰冷的目光已經盯了過來。
“……”
大鬍子激靈靈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廢話,乖乖的跟上,不過他耍了個小心眼,就在林白辭附近,這樣遇到危險,也能及時靠近他,得到庇護。
大家繼續前行,溫度很低,呼出的氣都凝結成了白霧。
林白辭摸了摸肚子。
沒有飢餓感,只能靠運氣找了。
“西北方向,有草藥。”
喰神突然點評。
“草藥?能治療瘟疫?”
林白辭擡頭眺望了一眼,看了下指南針,立刻加快腳步趕去,二十多分鐘後,他看到了一段陡峭的懸崖,就像是被一柄開山巨斧垂直劈開。
有山澗泉水流淌,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過去看看!”
林白辭警惕四周。
李泰賢不愧是捉虎軍中的精銳,在這種地帶,他的感知非常強,經驗非常足,立刻察覺到了危機。
“可能有人!”
李泰賢剛說完,一道黑影突然從林子中射出,直奔林白辭的面門。
那是一支狼牙箭矢。
“小心!”
李泰賢大急,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了,然後下一瞬,他就看到那位林大人甚至沒有躲閃,直接伸手,抓住了那支射向它的箭矢。
“大人,小心有毒!”
李泰賢趕緊提醒。
“沒事!”
林白辭觀察手中的箭矢,他戴着巨象之力手套,不然不會這麼莽撞捉箭:“認識嗎?”
“是山民自己造的箭!”
大長今認識這種箭,她以前被山民抓到過,因爲是醫女,懂醫術,給山民看過病,才被放走了,不然早死了。
“這是我們的獵場,你們立刻離開,否則格殺勿論!”
一個男聲說完後,山林間,就回蕩起了更多的附和聲,然後就是慘叫和呼救。
有官兵被抓了。
“怎麼辦?”
大鬍子有些緊張。
“出來投降,或者死!”
林白辭持劍,殺氣騰騰。
“你們一起上吧!”
權相仁催促,大家趕時間,沒功夫和這些山民玩死亡生存遊戲。
咻!咻!咻!
十幾支箭矢立刻射向林白辭,山民們也不傻,看出來林白辭是老大了,自然先殺他。
羣龍無首後,敵人必然潰敗。
噹噹噹!
林白辭揮劍,輕鬆把那些箭矢斬下,接着激活梵音佛響和一息百味,增強聽力和嗅覺。
眨眼間,林白辭鎖定了那個喊話者的位置。
“別動手,是我,外面爆發了大疫,我們進來是爲了找李神醫、找草藥救人!”
大長今往前跑了幾步,大喊了起來。
山民們看到曾經給他們治過病的大長今,準備手下留情,讓這些人趕緊滾,但是那個年輕的老大動了。
他狂奔起來,在山林間狂飆突進,宛若猛虎獵豹一般,充滿了駭人的氣勢,更恐怖的是,他跑的方向正是族長所在的位置。
沒有任何猶豫,又是一波箭矢射來。
以林白辭的反應,完全可以用青銅劍斬落這些箭矢,但是他不想冒險,於是召喚出了肌肉佛。
轟!
穿着短褲,光着膀子的肌肉佛出現在林白辭身前,發足狂奔中,雙拳連揮,將那些羽箭打飛,哪怕有漏網之魚,射在它身上,也被彈飛了。
“這是什麼怪物?”
大鬍子震驚了,
李泰賢后怕不已,原來這個男人還有底牌,還好自己昨天臣服了,不然現在肯定被棄屍荒野,成爲野狗的午餐。
林白辭看到密林中,有一道人影從樹上跳下,想要轉移位置,他立刻擲出了青銅劍。
“走你!”
唰!
龍牙王劍帶着一抹青銅色的幽光,呼嘯而過,切下了那個人的一隻耳朵後,又穿透了前面的大樹樹幹,在一蓬飛揚的木屑中,畫了一個圈,飛了回來。
啪!
林白辭接住青銅劍。
“別逼我大開殺戒,快跪地投降!”
林白辭大喝。
肌肉佛朝着旁邊的一棵大樹,一拳打出。
咔嚓!
足有一人合抱的大樹直接斷裂了,肌肉佛抓起它,當做一杆標槍,擲向了四十多米外的一棵大樹。
砰!
巨大的撞擊聲中,兩個穿着獸皮的山民從樹上掉了下來,摔了個七葷八素。
“別殺人!”
林白辭制止想要大開殺戒的權相仁和大鬍子。
“爲什麼?”
權相仁不理解。
“我需要一些士兵!”
林白辭說完,看向大長今:“看你的樣子,似乎認識他們,而且能從野蠻的山民手中活下來,說明他們尊重你,幫我勸降吧!”
“我可以給他們美酒佳餚,給他們金銀珠寶,只要他們給我幹十天活兒!”
十天,林白辭覺得足夠搞定這場規則污染了。
顧清秋本來想勸說林白辭刀下留人,抓一些奴兵,結果發現他和自己想的一樣,只能閉嘴。
哎!
團長太厲害,我的價值無從展現!
“我……我……!”
大長今遲疑了,她怕做不好。
“我相信你能辦到!”
林白辭微笑,鼓勵大長今,又從黑壇鉢盂裡取出了一些食物和一件羽絨服。
大長今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山民們喊了起來:“林大人是好人,聽他的話,就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山民們很講義氣,沒有走,不是因爲有吃的,而是因爲大鬍子帶兵抓了兩個俘虜。
那個少了一隻耳朵的山民走了過來,一臉凶神惡煞,不等開口,林白辭打開一盒午餐肉,丟了過去。
午餐肉的香味,讓一隻耳山民卡殼了。
“給我幹十天活兒,幹完了,我給你們三年的食物和衣服!”
林白辭把羽絨服丟了過去。
這些山民穿的是破舊的獸皮,窮的一眼都能看出來。
一隻耳不認識羽絨服,但是體感不會作假,一摸就知道這是好東西,便趕緊往身上一披,然後寒風就被擋住了。
“我要這種衣服,十個二十!”
一隻耳不會算數,最多隻能數到二十。
林白辭點了點頭。
一隻耳看着午餐肉,吃了一口,立刻獅子大開口:“我還要兵器,刀和弓箭。”
“等下了山,我立刻給你準備!”
林白辭不怕這些人反悔,大不了到時候殺掉就是了。
“可以放了我的人了嗎?”
一隻耳看着兩個族人,又看了看肌肉佛。
“放開他們!”
林白辭吩咐大鬍子,又取出繃帶和止血藥交給大長今:“去給他包紮一下!”
“還有吃的嗎?”
一隻耳沒想過跑,沒辦法,這個冬天太冷了,山裡缺衣少食,已經餓死不少人了。
族裡已經有人提議,下山搶劫,可那是死罪,現在,給這位貴人打工,能賺一些吃的,不虧。
一隻耳看看乾乾淨淨,營養健康的林白辭和他身邊的女人,就知道這位是貴人,再加上一身官府的大鬍子對林白辭言聽計從,宛若一條家犬,他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皇族。
林白辭取出了好幾個箱子,裡面是麪包、午餐肉,還有礦泉水。
“把這裡稱作禁地,不會是你們爲了不想讓外人進入你們的獵場胡編亂造的吧?”
林白辭詢問。
“真的有禁地,就在那邊的懸崖下,李神醫告訴過我們,千萬不要過去,會死的!”
在這個時代,在高麗有妙手仁心美譽的李神醫說的話,那就是金玉良言。
“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大鬍子催促,要是能在禁地中找到李神醫就好了。
……
懸崖下,凹進去了一些,形成了一條狹長的地穴,有一個溫泉,汩汩的冒着熱水,形成了一片小泉潭。
在地穴的巖壁上,長着一些淡紫色的小花朵,一股微弱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
“這花不對勁!”
顧清秋擔心:“別靠近!”
“你有什麼發現?”
金映真停下腳步。
“這裡沒有雜草,只有這種小花朵!”
林白辭解釋,按理說,哪怕這些花朵是這裡的主要植物,附近也多少會有一些雜草。
“這是什麼植物?”
權相仁推了大長今一把,讓她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