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的思維還停留在十八的話語中沒有出來。
沒想到百毒真魔功的缺陷是人爲設置出來的,幸好自己有面板自己琢磨了出來,倘若沒琢磨出來而是去了太虛宗請教的話,那後果又會如何?
會不會被太虛宗軟禁在宗門內?
陳平心有餘悸。
“所以,在我剛進入天音宗不久,碧元仙子就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是嗎?”陳平反問道。
“是。”
“然後就是你們上門問我有沒有意拜師於碧元仙子?”
“是。”十八點頭,又補充道:
“不過陳道友放心,師父是心有繩墨之人,即便是盼這麼個人盼了數百年,但也不會做出什麼強人所難之事。”
“之前有人建議將你擄了去,呵,陳道友別拿那種眼神看本小姐,本小姐不是那種人,是榮融,他建議的,他這人陰險的很。不過即便如此,師父毫不理睬他。”
陳平看着眼前的十八:
“東十仙子又是怎麼回事。當年在西荒我是明明見過她的。”
“這個陳道友以後可以親自去問師父,這是她的事。但本小姐可以告訴陳道友的是,在城主府一見時,師父或許是想和你直接挑明的,興許她交流下來發現你居然不認識碧元仙子其人,又恰好你把她認成了你師尊的友人,她便想着以這層關係靠近你、瞭解你。”
“遺憾的是,即便東十仙子是你師尊的友人,和你同爲‘西洲同胞’,哪怕她主動向你示好,提供財物給你,你依然對她設防。”
“既然如此,那東十仙子這個身份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這便是本小姐今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陳平揉了揉腦袋,將所有的事情串聯了起來。
他現在突然有些後悔用了碧元仙子的煞珠和益神丹。
可以益神丹已經服用,煞珠也消耗了一部分,無法再完璧歸趙。
但他真沒興趣和碧元仙子雙修。
他雖然道侶不少,但每一個道侶都經歷了常年的共患難,走在一起完全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並非爲了索取,也並非單單是爲了放縱自己。
而碧元仙子,先後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沒有任何的感情在裡面。
他嘆了口氣道:
“其實最近一次和碧元仙子談話中我已經明確了我的觀點。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這樣無人打擾的生活,喜歡苦修,碧元現在應該很清楚。”
“百毒真魔功並非絕學,習修的人不少,我相信只要你們找下去,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至於碧元仙子給我的財物,我會想辦法補償。”
更合適的人選?
百毒鎮魔功有那麼好修嗎?
十八嘴角抽搐。
再說,師父給你的財物,你真還的起嗎?
有些東西並非價格可以衡量的。
她並不知道煞珠的事,但這些年師父如何辛苦煉製益神丹她可是清清楚楚,不用想她都知道是給陳平煉的,雖然沒有證據。
不過她想到出來之前師父特意囑咐了她說即便陳平拒絕,也無需他給回之前的財物。
她給了就給了。
沒有要回去的道理。
想到這裡,她便沒有提及。
只是道:
“關於此事,師父也已提到。”
“師父說了,陳道友無需拜師,也無需明面上成爲她的道侶,更無需加入天音宗,亦無需搬去城主府。”
“陳道友只需定期去雙修即可。”
“甚至都無需付出感情。不用擔心陳道友在娘子那邊的交代。”
“即雙修道侶。”
陳平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十八。
所謂的‘雙修道侶’,與日常的伴侶型道侶是完全不一樣的。
日常的伴侶型道侶是陪伴在身邊的人,甚至是培育後代子嗣的人,可以稱呼爲‘娘子’。
而‘雙修道侶’則沒有這麼多羈絆,雙方可以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情,單單只是爲了練功,實現修爲上的雙贏。
也正因此,‘雙修道侶’也可以是同性,因爲有的雙修功法,並不需要深入對方身體進行深度交流。
這種道侶,更多的是將對方視爲修行爐鼎。
而非親人。
這麼思索着,又聽十八道:
“陳道友可能有所不知,師父的體質特殊,修煉的功法《兩儀上清仙功》更是獨特,與陳道友將百毒真魔功習修到了登峰造極境一樣稀有。”
“陳道友在雙修過程中亦是獲益的一方,而且益處非常大。”
“陳道友應該聽說過無數天才修士慕名而來天音仙城吧?這些修士當中,又何嘗不是覬覦於這份機緣。”
“這可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機緣啊。”
“別說是其他男子,便是我一個女子我都嫉妒。陳道友就知足吧。”
陳平嘆了口氣。
碧元仙子在這個談判中已經把她自己的身份放的足夠低,甚至有些委曲求全。
像一個知心大姐姐一樣把他的所有顧慮一一排除。
可是
陳平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軟飯?
不全是軟飯,是對方求他。
道侶?
並非道侶,只是修行。
純粹的幫師父的友人?
好像也不是,自己也是受益方,而且這種幫法太獨特。
“算十八求你了,幫幫師父。”十八的聲音再次傳來。
陳平擡頭看了一眼十八,緩了緩道:
“這件事對我來說衝擊太大,我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你回去和碧元仙子說一聲,讓我想想,給我點時間。”
十八聽到陳平沒有再開口無情拒絕,鬆了口氣:
“好!”
“有陳道友這句話就夠了。”
“師父已說,陳道友可以考慮。師父說陳道友的煉體還在快速地精進,她願意等。”
陳平聽到反覆提到碧元仙子如何如何說,不由地橫了一眼:
“碧元仙子自己怎麼沒來?”
我也很好奇師父自己怎麼不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男女那點事嗎?.十八在內心瘋狂吐槽自己的師父。
然後一副無語的表情道:
“喂,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懂我們女孩子啊?像師父和我這種粉粉嫩嫩的姑娘家,都還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哪好與人親自談論這些?真的是。”
你說你師父就說你師父,別夾帶私活好不好?
“既然交談甚歡,現在總該給本小姐倒一杯茶喝了吧?”十八往內屋瞅了瞅。
“沒有,自己回去喝。既然談完了,趕緊回去吧。”陳平趕人。
“過分了啊,本小姐告訴你這麼多信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天要是沒有靈茶,本小姐就不走”
十八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這院子裡的空氣溫度陡然下降。
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於陳平。
而是莫名其妙地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她再次環視內院四周。
忽然覺得四周都變得扭曲起來,總感覺隱隱約約聽到了咚咚咚的鼓聲,可仔細一聽又發現這聲音完全不存在,進而變成了女人尖銳的笑聲。
聲音極其瘮人。
院子裡的那些靈植、鬱金香彷彿都長出了一張張臉,笑出了血淚。
樹枝上的那隻可愛的小麻雀,此刻變成了一副呆滯的樣子,木訥地瞪着一雙死魚眼。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自己作爲金丹後期修士,即便暗中用盡全力,竟然絲毫判斷不出這股感覺來自於何方?
她想起了之前調查陳平的時候瞭解到的信息——這棟屋舍在陳平長租之前貌似沒人長租,頂多就是短時間租來煉煉器。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
“那啥,師父叫我回府吃飯了,告辭。”
“不喝.?”
不等陳平的‘茶’字喊出,十八已經消失地不見蹤影。
只留下一陣清香殘留在空氣中。
十八一口氣回到城主府閣樓,見到自己的師父就在涼亭裡,頓時大喊道:
“師父,師父,你得救救陳平,他快完蛋了。”
碧元仙子扭過頭去看着她:
“他怎麼說?”
十八發現碧元仙子嘴巴裂開,正在瘮人地笑,她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晃了晃腦袋,纔看到師父面紗依舊,溫文爾雅,心裡暗道這後遺症也太大了。
急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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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陳平的那屋舍有點詭異。弟子終於明白了他爲何經常待着屋舍裡不出來。”
“原以爲他是喜歡靜修,如今看來他怕是已經被邪祟纏身。那屋舍弟子以前就覺得不正常,從未有人長租過。師父,你得救救他。”
碧元仙子沒說話。
十八眨了眨眼睛.難道師父早就知道了?對哦,師父去過那裡。
師父肯定是在等着陳平出事,然後挺身而出,美救英雄。最後陳平以身相許。
沒錯,肯定是這樣的。
好完美的計策。
還是師父深思遠慮啊!
“陳平啊,還能怎麼說?”慌里慌張的十八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個平靜的十八:
“他一知曉師父的容貌如此之驚豔,當然是巴不得馬上和師父雙修,饞着呢。”
見師父還是沒說話,只是盯着她,她清了清嗓子:
“咳咳。他已經沒有直接拒絕了,說讓他考慮一下。”
“不過他這種人不可信,得盯着他才行,說不定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然後趁機溜出天音仙城。”
“他真沒有直接拒絕?”碧元仙子問。
“最後.沒有。”
碧元仙子不再說話。
……
陳府。
“她不像是壞人。”等十八走之後,徐如鸞從靜室裡走了出來。
後面自然還有徐如嫣和笑面狐。
剛纔的詭異現象就是笑面狐製造出來的。
笑面狐的攻擊術在前些年已經習修到滿級,滿級情況下,陳平發現它的那面破損的驚閨鼓在結合法術配合使用的情況下,能夠讓人心生恐懼之情,憑空見到一些詭異現象,甚至產生錯覺。
達到攝人心魂的作用。
相當於一個移動的幻覺大陣,甚是價值更大。
但因爲涉及到驚閨鼓,而陳平對驚閨鼓一無所知,所以也不知道這種攝人心魂的效果的程度如何?
不知道能不能對付修爲高於笑面狐的修士?
於是剛纔拿十八試了試手。
拿十八試手不用擔心有後遺的創傷症,有碧元仙子在,這些都是小問題。
目前看來至少對付和笑面狐同境界的修士是完全沒問題的。
此刻聽到徐如鸞的話,陳平笑道:
“你是說十八?”
可沒人比她更壞了。
“如鸞說的是碧元仙子。”徐如鸞柔聲道。
“你怎麼知道?”陳平訝然。
徐如鸞猶豫了一下,道:
“如鸞生前識人不準,故此失了性命。諷刺的是,成爲邪祟之後竟對人心有着遠超他人(邪祟)的洞察力。”
“碧元仙子第一次過來時,如鸞曾觀察過她,她的內心很純粹,並非那種機關算盡之人,不像壞人。”
提及生前,氣氛突然有了一絲悲傷感。
姐妹倆的生前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陳平有意活躍下氣氛,笑了笑:
“那你看我像好人還是壞人?”
如鸞也罕見地笑了笑:
“如鸞在選擇跟着家主的那一刻就知道,家主不是壞人。不過在看家主的這一點上,嫣兒比如鸞的洞察力更好。”
身後的徐如嫣吐了吐舌頭。
“多謝誇獎,不過還好沒有說我是個好人。”
“爲什麼?家主明明就是一個好人。”徐如嫣爭辯道。
“你纔是,我不是。”
“家主就是。”
“你是,你全家都是。”
“……”
……
靜室裡。
陳平躺在寒冰玉牀上,雙手枕在腦後,望着空無一物的屋頂懸樑陷入沉思。
去。
不去。
去。
不去。
去.
他眼神空洞,腦海裡卻急速運轉,將種種的可能性都分析了一遍。
他現在更擔心的是一旦拒絕,碧元仙子會不會惱怒成羞痛下殺手?徐如鸞說的只是她的‘感覺’,並不能全信。
即便碧元仙子不是這樣的人,那麼她身邊其他知曉這件事的人呢?
比如說那個十八。
這樣的風險不得不防。
‘先不想這麼多,找機會了解更多一些情況再說。所有的恐慌都來源於自己的無知,等將一些事情瞭解清楚,抉擇起來或許就沒那麼難了。’
‘如果調查後真的發現情況不盡如人意,那自己大不了偷偷離開天音仙城。’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的主動權在我。’
陳平思索清楚接下來的對策之後,便沒有再深陷焦慮之中。
他從寒冰玉牀上彈跳起來,與其繼續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繼續修煉強大自己來的實力。
數年後,煉體房。
陳平從儲物袋取藥浴包的時候才發現,藥浴包已經僅剩下寥寥幾包。
可越是到了這最爲關鍵的煉體時刻,越需要煉體包的加持。
沒了俞玲春,還得自己出去找藥浴包。
也不知道這裡的藥材商鋪有沒有得賣。
陳平撇撇嘴,取出一包藥浴包,放入浴缸之中。
自己褪去衣服,渾身侵入紅色的藥浴水內,當即修煉起百毒真魔功。
藥力迅速被皮膚吸收,隨着靈氣在體內運轉,無數的內生之雷在體內轟鳴,不斷地攻擊全身的骨頭。
閃電在骨頭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隨着淬體的進行,骨頭的顏色變得原來越透亮,築基期煉體形成的金黃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原玉之色。
終於,全身最後一塊骨頭也完成了淬鍊,全身上下的骨質全部變成了上品玉質的顏色。
與此同時,所有的內雷彷彿收到了統一的指令,一起攻向五臟六腑。
體內的五臟六腑遍佈閃電。
形成了密集的閃電集合體。
陳平微微蹙眉,忍受着身體淬鍊帶來的痛感。可隨着內雷的持續攻擊,這種痛感在適應了之後緩慢消除,竟變得並無異常。
陳平緩緩睜開眼睛,呼了一口氣。
煉體上又進了一步。
還不錯。
陽光明媚,春意怏然。
天音仙城的一條擁擠的街道上,人流如織,吆喝聲不絕於耳。
這條街正是天音仙城最爲繁華熱鬧的散修坊市,散修的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在這條街擺攤銷售。
在人界大亂之後,不少修士涌入天音仙城,這條街變得更爲熱鬧非凡。
此時,一個籍冊攤位前,一個青年修士正蹲在攤位前,慢悠悠地打量着攤位上爲數不多的幾本籍冊,這些籍冊都不是功法或法術籍冊,而是一些故事話本籍冊。
此人正是陳平。
“道友要找什麼樣的話本,說說看,有些籍冊沒放在攤位上,但也是有的,那種兩個人打架的籍冊也有。”
攤位後席地而坐的是一個山羊鬍清瘦的修士,笑起來露出一口猥瑣的牙齒。
“道友這兒有《兩儀上清仙功》嗎?”陳平咧嘴笑了笑。
見攤主警惕,陳平又咧嘴一笑:
“是19號介紹的,說道友這裡什麼籍冊都可以買得到。”
“原來是19號介紹的。”攤主立馬笑臉相迎:
“既然是熟人介紹,那本修士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了。不過恐怕要令道友失望,《兩儀上清仙功》這種功法並非俗物。本修士這裡雖然也賣一些禁冊,但《兩儀上清仙功》這種級別的功法還是拿不到的。”
“不過這種功法只適合女人修煉,道友知道吧?”
陳平略有遺憾。
他來坊市之前已經去過那些籍冊商鋪,都沒有這門功法賣。
不曾想19號推薦的這個‘什麼籍冊都敢賣’的顧修士也沒得賣。
“顧道友看起來對這門功法很瞭解?可否告知在下一二,當然,顧道友是生意人,在下可以付費購買。”陳平本着能打聽多少就打聽多少的心態問,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聞言攤主倒是眼睛一亮:
“介紹這門功法的玉簡要不要?”
“要。”
攤主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塊玉簡:
“別看只是介紹性的玉簡,但也是我這裡獨有的,彙集的信息是最全的,別人都沒這麼全。”
“看了這塊玉簡就能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或自己的道侶是不是適合習修這門功法。”
“不過價格也不便宜,單單這塊玉簡就要20顆上品靈石,而且這是一次性玉簡,閱後即焚。且概不討價還價,且不允許復刻再售。”
陳平:.“要了。”
一本科普類的冊子要這麼高的價格,確實貴。
不過陳平大概也能明白這塊玉簡之所以賣這麼貴的原因,所以也沒說什麼。
“還有沒有關於天音宗過去數百年大事件的籍冊,天音仙城的也行。旁聞軼事的也可以。”陳平又問道。
“有,這個多得很。”攤主笑了笑:“道友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天音宗吧?”
“是啊。”陳平敷衍道。
攤主笑了笑,將一堆籍冊嘩啦啦啦地全部倒在了攤位上:“道友自己挑,這個很便宜。”
陳平翻看了一下,有關於天音宗的傳奇話本的,也有一些大人物的旁聞軼事。
甚至還有一些花邊舊聞的。
就是不知道內容的真假程度。
陳平大致翻看了一下,挑了其中18本籍冊。
攤主只收了玉簡的20顆上品靈石,這18本分文沒收,算是全部送給了陳平。
“祝道友早日加入天音宗。”攤主將籍冊打包好遞給陳平。
“多謝。”陳平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