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一時無言。
對於周雲這樣的說法，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環境。
柳熙當然知道，在中國，演員的地位更高，片酬也更多。
但在韓國不是這樣。
即使是最頂級的演員，也同樣受到財閥的掣肘，或者說，他們本身就是這個遊戲規則的一部分。
在韓國，總是頻頻爆出這樣的醜聞，這並非是稀奇事。
柳熙她自己就來自韓國，她清楚地知道爲什麼沒有人敢得罪李振擡。
總統也好，官員也罷，他們都是會下臺的。
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選本組的身上。
只不過，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擺脫它們。
甚至有人論斷，在韓國，控制社會運行的不是政府部門，是財閥。
在一些媒體進行盤點的時候，總是有媒體因爲這方面的欠缺，說寧姚沒有國際影響力。
周雲因爲自己是知名演員的關係，的確是認識很多的片商，但這絕不是意味着她做這件事就能夠比別人做得到了。
只是，這樣的情緒保留在心底，不停地折磨着她的心。
這些議論背後，最根本的其實還是想要知道，周雲是怎麼把《澤寶》這部電影給賣出去的。
周覽告訴周雲，她接到了十幾家歐美大牌的合作請求。
但現在周雲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倔強了——之前，她是說什麼都不肯跟劇組請假的，現在不那麼堅持了。
而《澤寶》能夠用自己影片的質量打動這些買家，讓他們覺得這個電影值得買，未來能賺錢，這就是成功的第二步。
這也是周雲一直不太想跟劇組請假的原因，說一百句沒有關係，周雲心裡面也清楚，她的離開對劇組來說是一種負擔。
不是說華語影片就在那邊賣不好。
《澤寶》已經證明了周覽有這樣的資源，尤其是，他們中還有不少人有另一個目的，他們手裡一些文藝片，藝術片，想要通過周雲的渠道，看能不能進入歐洲三大電影節的賽道。
他們正是評估過，認爲這部電影銷售前景不大，所以纔會放棄這部電影。
現在她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個非常堅定的觀念，要多培養人，否則真到了需要用人的時候，沒人可用，那就讓人傷悲了。
周覽這一次直接帶着自己的秘書李竹去見了這些老闆。
而熟悉的結果就是對曾經很多認爲自己絕對不接受的事情，慢慢的接受。
那個時候，大家並不知道寧姚要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也並不知道金炳德這部電影會不會以寧姚爲主來進行拍攝。
周覽回國的時候，已經約了差不多十家電影公司的老闆見面，都是那種小型或中型電影公司的老闆。
周雲用自己的知名度和麪子能把人給請過來看片，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周覽幾乎每天都會讓秘書整理一份今天工作室的重點工作推進進度給周雲發過來。
周覽都懵了，當然，也很驚喜。
寧姚在國內已經是非常頂級的演員了，可還要被人挑刺。
而《澤寶》這部電影，幾乎國內所有有海外發行業務的公司都看過。
柏林電影節在她離開之後，仍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但現在周覽越來越意識到，她現在的工作，不是在守地盤，而是在開疆拓土，她要培養出更多的人，跟着她一起開疆拓土。
周雲自己常覺得無奈。
周雲的回來，讓《殺曲》劇組都很高興。
周雲這一刻有些驚羨，哇了一聲。
周雲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情，從始至終都毫無畏懼。
周覽連着一個星期都在見人。
像新盾、海池這種大公司，有自己的渠道，用不着周覽他們，但是像這些實力一般的中小型公司，他們自己沒有這個人脈渠道，周覽的渠道就顯得尤其珍貴的。
種子選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能理解了。”
他再厲害又怎麼樣，又影響不到她。
要把一部電影推銷到其他的國家和地區，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對此，周雲也是知道的。
但就這樣一部被這麼多有海外發行業務公司評估結果爲不行的電影，卻被周雲給賣出去了。
“是的。”
周雲發現自己收到的工作郵件也變多了。
周雲知道，自己正在漸漸熟悉這一行的很多運行規則。
“並不是這樣，人家就是專門去賣《澤寶》了，聽說是重新剪輯了一個版本，據說那個版本很好。”
不是那回事。
她沒有那麼的“不問世事”。
可人就是這樣，即使她知道韓國是那樣的環境，但因爲自己沒有經歷過，所以她對李振擡所謂的“厲害”“不好惹”都沒有實感。
周雲不是那種特立獨行、個性非常鮮明的演員。
這一次在柏林見到金炳德，周雲對他的印象還挺好的。
“又沒有公開放映，也沒有參賽，不過是拿去私下放映給一下買家看，並不需要送審。”
從大家的反應來看，寧姚在這部電影中貢獻出了從業以來最好的表演之一，動人心魄。
而除了想要開拓這一業務，更多的電影公司則是把念頭打到了自己庫存的那些還沒有在海外售出發行或者播映權的電影。
他們會出現在各家大牌的秀場，或者酒會，或者是時尚雜誌上，並沒有什麼“去了這家就不能去那家”的情況。
她只希望自己能坦率，誠實，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儘可能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想法而行動。
周雲很希望寧姚能夠拿下這個獎項。
很多影片公司就把主意打到周雲頭上去了。
正因爲如此，柳熙對周雲的那種複雜情緒又一次從心頭冒了出來。
但處在這種位置的藝人很少，零星可數。
卡洛先生對周雲說的那些話，可是通過視頻的方式被很多人都聽到了。
周雲其實還並沒有到這個份上，但架不住她紅，以及她跟很多品牌都簽了代言，它們只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跟周雲合作。
這些東西，周雲對周覽從來只有一個要求，她要有絕對的自主權，比如衣服，她想穿才穿，品牌不能強行讓她穿不想穿的。
這些年，華語電影做了很多影片出來，也有很多影片都在陸陸續續地走出國門，但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也只是在日本、韓國、新加坡、泰國幾個國家打轉，沒有真正地開拓更大的市場。
“重新剪了一個版本？”
女主角不回來，各方面的工作都受影響。
這部電影拍了這麼久，拍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有點疲憊了。
倒是沒有什麼需要她決策的，不過需要她都瞭解。
“周雲真的是神了，還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看中的電影，總是能夠獲得商業上的成功？”
那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嫉妒，以及一種類似於“憑什麼你可以這麼高高在上地對我們正在承受的苦難不屑一顧”的憤怒。
工作本來就是這麼回事，不是隻有一個地方需要你，也不是說請假，就會讓這部電影變得不好了。
粗略地看下來，《凡境》這部電影的評價很高。
周雲在柏林電影節的表現和受到的追捧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而《澤寶》在柏林電影節得到很多買家的認可，正在競價的消息，雖然沒有在媒體上正式報道，但也在華語電影圈漸漸傳開了。
這樣說當然有它誇張的地方，可也不是全無道理。
“這種電影也沒有什麼敏感的東西，不是嗎？”
買這部韓國影片可能也能賺這麼多錢，賣那部日本影片也能賺那麼多錢，都是賺那麼多錢，這個時候，就看誰的售價更低，以及跟誰打交道更快捷、更熟悉。
“過審了嗎？”
但是因爲相信寧姚的演技，也相信金炳德導演的才華，所以當時就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寧姚在國內一直是演技派的代表。
他們想要複製這樣的路。
以前周覽身上有一種“狼性意識”，不想培養徒弟，因爲徒弟養熟了，就要跟師父爭地盤了。
當初寧姚在接演金炳德的《凡境》的時候，大家就說過，也許寧姚將靠這部電影拿下一座歐洲三大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獎項。
這部大作終於要跟大家見面了。
根據他們得到的消息，周雲這一次可是真正地銷售到了歐美那些國家，那是真要一定實力和人脈，人家纔會願意看你的片子的。
她在國內拿了很多獎，但是在國際上確實還缺一個代表性的獎項。
但是財閥不會。
……
如果不難的話，很多事情早就成功了。
都在誇這部電影有一種現實與夢幻結合的生猛。
寧姚回消息，說：好呀，好呀，你什麼時候拍完《殺曲》回國，我們國內聚。
周雲的《殺曲》馬上就快要殺青了。
大家對寧姚的誇獎一點都不吝嗇誇獎之詞，把她誇爲今年柏林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的有力競爭者。
柳熙的指甲都攥進了掌心裡，臉上還必須保持笑容。這是她已經習慣了的表情。她有自知之明，連莉莉·克魯斯都放棄了在周雲面前較勁，更何況是柳熙。
工作室的業務都在欣欣向榮。
周雲也不能。
事實上，對於處在頂級位置的藝人來說，他們跟各大品牌更多是合作的關係，而非代言。
沒有任何一家片商會因爲銷售者是大明星就花好幾百萬美金去買一個賣不出去的電影。
周雲拍完一天的戲，精疲力盡地坐在車上，準備回去，她拿出手機，打開微博，自己關注的博主們都在刷《凡境》和寧姚的消息。
“她不會是跟自己其他電影一起打包賣的吧？”
柳熙也能夠感受到周雲的這種情緒。
……
尤其是周雲，一身傷，骨頭架子都彷彿快要散架。
這就太不可思議了。
很多影片有實現第二步的能力，卻沒有實現第一步的能力。
這都是非常粗淺的一些東西，真正核心的當然不是這些，但其實也就是這些相通的邏輯。
《香菸》在柏林得到的評價還不錯，宋遲主要是每天都會出現在參賽電影的首映紅毯上，成爲了出鏡最多的演員之一。
周雲也在關注，主要是因爲宋遲和寧姚都在。
功利，世俗，這些詞都很尖銳，幾乎沒有人想承認自己和它們有關。
他認識的朋友很多，大家都會邀請他。
雖然她還沒有看過《凡境》這部電影。
這是商業行爲，不是人情交易。
周雲給寧姚發消息，祝賀她新電影收到了很好的口碑，期待這部電影在國內上映，她一定要到場支持。
而終於，在柏林電影節快要結束的時候，也到了《凡境》排映的時間。
一個非常激情澎湃的導演，情緒基本都掛臉上。
大家都對周雲賣《澤寶》這件事議論紛紛。
她不在乎。
這個消息震驚到了很多人。
而是他們自己早就有了穩定的影片渠道，每一年採購的影片數量和預算，早就是頂格的了。
周覽一口氣就收到了大約五十多部影片，其中有十幾部是還未公映過的電影。
工作室裡的選本組，專門負責看劇本，周覽覺得，他們現在也可以開拓一個新業務了。
明星藝人跟品牌的合作並非只有代言關係。
每天都有新的放映的電影引起大家的討論，也有新的明星行程被媒體追逐着。
周覽都沒有想到，這一次在柏林賣《澤寶》，竟然會幫她開闢一項這麼嶄新的業務。
既然寧姚可以把《澤寶》交給周雲她們去負責海外的發行，他們爲什麼不可以呢？
這種想法很容易就從他們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有的人是在自己辦公室見的，有的人是在飯桌上見的，有的人是在酒會上見的，有的人是在其他工作的間隙見的。
大家都是帶着自己公司的影片來找周覽聊海外發行的事情的。
她沒有抱怨過什麼，但疲憊是真的疲憊。
只不過，隨着殺青日子的臨近，周雲也開始有點捨不得這一羣小夥伴們了。
她很少在一部電影中跟這麼多年輕演員一起演戲，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收工之後一塊兒吃飯，或者喝酒，玩一玩。這種感覺很棒。
這一天，柏林電影節閉幕式要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