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還是去接一下吧。”
衛家第一順位繼承人斗膽道的發出請求。
妹妹要回來,作爲兄長,肯定需要有所表示,不論這個妹妹給家族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衛家家主衛邦雄表情陰晴不定,盯着兒子,“有什麼好接的,她沒有長腿嗎?!”
虎毒不食子。
雖然當初女兒可以說是被他轟出了家門,但實際上也是出於一種保護。
而現在時局再度革新。
就算別人不再計較,可如果沒有他的同意,衛紅怎麼可能會有機會回來。
“爸,衛紅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就不要和她再計較了。她一個人在外面,一定很不容易,您就網開一面吧。”
知子莫若父。
反過來也是一樣。
從衛紅回來這件事,衛祖就知道父親衛邦雄的態度,但是面子上可能過不去,所以就需要有人給臺階了。
“爸,你還在和大姐置氣啊?不是都過去了嗎。”
小女兒衛莉緊隨其後,跟隨長兄一同進行規勸。
衛家的四個後代,長女衛紅和次子不必說,名聲在外,赤裸裸的活閻王,而長子衛祖的性格則要沉穩低調很多,這個幺女也是一樣,雖然都是女兒,但她完全不像大姐衛紅那麼強勢,起碼從來不會和長輩叫板,再加上最小的孩子本來就容易受到偏愛,所以衛邦雄對她一直都非常寵溺。
這不,在小女兒衛莉一出聲後,衛邦雄就沒說話了。
“姐這次回來,肯定是想通了,爸,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計較了。”衛莉趁熱打鐵。
“我要是和她計較,她能活到今天?早就和你那個二哥一樣……”
說到這,話趕話的衛邦雄停了下來,臉色陰鬱,看來的確還是因爲次子的死耿耿於懷,一直都憋在心裡。
嘴硬心軟啊。
孩子再壞,那也是父子連心,而且對於衛邦雄而言,殺人放火詐騙神馬的真的有罪嗎?
如果他真的反對,衛紅等人怎麼可能有做大的機會。
“接到人,不要耽擱,立馬回來。”
“是!”
衛祖立馬保證,而後感激的看了眼小妹,作勢要出門。
“哥,我和你一起去。”
衛祖停步,看了眼父親,發現衛邦雄沒有任何表態後,這才點了點頭,“走吧。”
衛莉迅速跟上。
以前他們足足有兄妹四個,可過去的兩年風雲突變,導致死的死,散的散,但好在今年似乎開始轉運了。
“哥,就我們倆去麼?不帶人?”
坐上副駕駛,衛莉好奇的問。
“沒聽爸說,要低調?”
“噢。”
關於大姐爲什麼“離家出走”,衛莉當然是知道一些,確實不適合引人注目。
“把安全帶繫上。”
衛祖開車。
作爲長子,他的性格的確要比幾個弟弟妹妹沉穩,在衛家如日中天的時候也相當低調,遠沒有下面的弟弟妹妹知名度高。
而霸道高調的兩個弟弟妹妹遭遇卻都不太好。
“哥,姐這次爲什麼能回來?”
衛莉偏頭問。
“不知道。”
衛祖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對於他的敷衍,衛莉不太滿意,“哥,別忘了是誰說服爸同意你去接人的。目的達到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我是真不知道。你爲什麼不直接問爸?”
“我問了,可是爸不告訴我。”
“爸一向最疼愛你,他連你都不告訴,你覺得會告訴我嗎?”
雖然在兄弟姐妹裡排行最小,但衛莉也有二十多歲了,而且出身這樣的家庭,或許毒、或許狠、或許六親不認、但絕對不可能傻。
“不一樣。哥,你畢竟是長子,爸不可能瞞着你。你不想告訴我就直說,沒必要騙我。”
衛祖沉默開車,不知道是被妹妹說中了,還是不願意再爭辯。
“也不知道大姐這次出去,心情調理的怎麼樣,可別又和爸吵架啊。爸的身體可經不起刺激呢。”
衛莉靠在座椅上自言自語念道。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我可不行。”衛莉立即道:“大姐那種性格,一旦執拗起來,坦克都拉不住,我可管不了。”
其實從她的態度就知道,對於衛紅這個大姐、還有慘死的二哥沒多少感情。
這也源於那二位的性格。
那二位不僅對外人狠毒,也沒給家族內部帶來多少溫情,起碼衛莉這個幺妹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過任何溫暖,唯一照顧過她的,只有衛祖這個長兄。
所以衛紅在不在,回不回來,她其實是沒太大所謂的。
“我還以爲大姐這次會出去很長時間呢。”
“待會見到你大姐,別再這麼說了。”
“你當我傻啊。”
衛莉撇了撇嘴,而後又偏過頭來,“哥,你真的想大姐回來嗎?”
衛祖微微皺眉,一邊開車,一邊提醒或者說教育道:“我們是一家人。”
“我知道我們是一家人。可是一家人不一定非得要在一起啊。”
衛莉從容不迫的道:“以大姐的性格,就算回來後不吵,以後也肯定會和爸吵。而且她爲什麼會離開,哥,你覺得大姐能忍下這口氣嗎?說不準又得折騰出什麼事來。”
“她忍不了也得忍。”
“呵呵。”
衛莉笑,壓根不以爲然,“哥,要不我們打個賭,大姐這次回來,肯定不會消停。亨得利公司是她和二哥一手創辦的,結果拱手讓人。別說大姐了,換做我肯定都不會善罷甘休,嘖,復仇者歸來啊。要是大姐要繼續幹電詐,那樂子可就不大了,不說爸會不會同意,其他三家恐怕都得發火。”
“哥,我覺得我們現在挺好的,爲什麼非得幹那麼缺德的生意呢?還有那麼多賺錢的門當,你說是不是?”
衛莉滔滔不絕,也就和衛祖這個如父的長兄她纔可能這麼多話了。
不對。
更確切的講,本質原因在於衛祖和她的觀念是一致的。
別說現在,就算之前,亨得利公司幹得最如火如荼的時候,他這個衛家第一繼承人也沒有參與進去。
爲什麼不參與?
這就是一種態度了。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你二哥和你大姐之前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不敢啊。”
衛莉理直氣壯,“那個時候外面的人都怕他們,提起他們的名字都瑟瑟發抖,我哪敢反對他們。”
“外人怕他們,可你爲什麼要怕?他們是你的哥哥姐姐。”
“哥,你不怕他們嗎?”
衛莉忽然莫名其妙問了句,神態很認真。
作爲長兄,怕下面的弟弟妹妹?
豈不是倒反天罡?
所以衛祖笑了笑,合情合理的道:“我不怕。”
“說謊。”
衛莉言之鑿鑿,彷彿很清楚他的心思,“噢,你不是怕他們,你是擔心他們會給我們衛家招來禍端對不對?那你應該阻止爸把她弄回來啊。”
居然都不叫姐了。
遮都不遮掩了。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而是她也是爸的孩子,我有什麼理由去阻止?”
衛莉置若罔聞,“哥,爸老了,你是長子,有時候,還是需要你拿出魄力來的。”
衛祖不再接話,無聲開車。
誰說一家人就沒有派系的?
火車站。
人流熙攘,沸反盈天,好不熱鬧。
大隱隱於市。
所謂的低調,不一定非得偷雞摸狗。
衛祖把車停在路邊,沒有着急下車。
“什麼時候的班次?”
衛莉一邊看着窗外,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兩點四十到站。”
聞言衛莉擡起手腕看了眼那塊玫瑰金的鸚鵡螺,“哥,你開快了,還有半個小時呢。”
“你什麼時候時間觀念這麼強了?”
衛莉翻了個白眼,伸手要推門。
“去哪?”衛祖問。
“下去透會氣。”
“車裡不能透嗎?把車窗打開。”
衛莉笑,“哥,你自個在車裡透吧。”
她推門下車。
“別走遠了。”
衛祖喊。
衛莉和他關係親近,不是沒有道理的,這麼多兄弟姐妹,誰對她這麼關心?
火車站,衛莉比較陌生,她出行一般都是私人航班,或者保鏢車隊,望了一圈,在火車站出入口旁邊看到了商店。
“不用找了。”
衛莉走向商店,拿了一包女士香菸和瓶水,隨手扔下一張美鈔。
煙是給自己買的,水是給長兄準備的,而且還是專門買的衛祖最喜歡的娃娃哈。
出了商店,她也沒着急,先是拆開煙盒,抽出一根細長的香菸,輕輕吸了一口。
人總得有排解情緒的方式。
比起哥哥姐姐,吸菸已經是非常健康的愛好了。
因爲時間充裕,衛莉不慌不忙吸完一根菸,而是還很有公德心的把菸頭扔進垃圾桶,然後拿着水朝停車的地方走去。
正巧碰到了一波出站潮。
衛莉沒有在意,畢竟大姐衛紅的車次到站還有十多分鐘。
但是。
當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出站人羣時,居然意外的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哪怕戴着墨鏡,但她依然能清楚的分辨,畢竟是姐妹,而且大姐衛紅離家出走也沒有太久,容貌不可能發生重大改變。
並且。
還是穿着大姐鍾愛的紅色系上衣。
低調了。
可是沒完全低調。
也是。
既然能夠回來,哪裡還會有兇險。
衛莉確幸自己沒有看錯,但是——
大哥不是說兩點四十纔到站嗎?
衛莉不由再一次擡起手腕。
她的判斷沒錯,現在明明兩點半都沒到,而是火車到站到人出站,中間也是需要時間的。
怎麼回事?
可就是這麼一低頭的功夫,當衛莉再擡起頭來時,視野裡的畫面又發生了變化。
幾個男人圍攏在了大姐衛紅身邊,封堵住東南西北各個角度。
這樣的場景,衛莉再熟悉不過了,所以會比普通人感覺更敏銳,其他人壓根沒察覺到異常。
“不要出聲,不然打死你。”
伴隨着鐵石般的冷硬語調,一隻硬邦邦的物體悄然抵住了自己的後背。
衛莉確實沒有認錯。
跟着人羣走出來的的確是重歸故里的衛紅,只是迎接她的人出乎她的預料。
衛紅立即停下,果然沒有聲張。
這種勾當,她是行家,以前是她的拿手好戲,所以她自然很清楚盲目反抗的後果是什麼。
“走。”
不明來路的挾持者相當果斷,不作任何耽擱,從前後左右各個方位將目標裹挾在中間,脫離出站人羣,朝東南方向撤退。
正巧與衛莉所站的方位相反。
衛紅被迫轉身的時候,墨鏡上閃過了人羣外、衛莉的臉。
她頓了下,應該是看到衛莉了,同時,肯定也看到了衛莉也看到了她。
但是命懸一線,她無法叫喊,被推搡着走向相反的方向。
她受制於人,但衛莉沒有,估摸是確認了自己並不是認錯人,衛莉快走兩步,但是不知爲何,竟然莫名其妙又停了下來。
被出站的人流阻隔了?
或者是這個原因。
但是還可以呼救啊。
又沒人封住她的嘴。
可難以理解的是,她就這麼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大姐衛紅隨着不明人士一起脫離視野,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姐妹倆在短暫的重逢後,又再度分別。
應該算是重逢吧?
畢竟視線有過交匯。
火車站門口一片祥和,出站人羣漸漸稀疏。
衛莉若無其事,拿着水,轉身,走向停車的位置,拉開車門,坐回車內。
“給。”
衛祖接過水,“爸說過你很多次,怎麼還不戒掉。”
“煙而已,又不是毒品。人總得有點愛好吧。”
衛祖擰開水瓶,喝了口水,“抽菸算什麼愛好,有那麼多事可以做。”
“哥,你很雞婆誒。”
衛莉不耐煩,不想再聽絮叨,轉移話題,“大姐什麼時候到?”
“兩點四十,你不是問過了嗎。現在什麼時候了?”
“還沒到。”
衛莉懶散的靠在座椅上,望着擋風玻璃,“哥,你確定沒有搞錯時間吧?”
火車確實存在早點的可能。
但是也頂多幾分鐘,不可能提前到站這麼長時間。
或許察覺到這個問題的古怪性,衛祖轉頭,拿着水瓶。
“怎麼了?”
語調平靜。
衛莉沉默了會,而後忽然笑了笑,依然望着擋風玻璃外面。
“沒什麼,只是想到要和大姐見面,有點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