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高級法院。
江辰坐在觀衆席,目睹戴着手銬腳鏈的鄒克釗被法警押進場。
隨後。
是同樣鐐銬加身的安在榕。
江辰神色平靜。
鄒克釗目不斜視,與第一次開庭時一樣鎮定,漠然的坐在被告席上。 шшш⊕t tkan⊕C 〇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是唯一的主咖。
同樣作爲被告的安在榕坐在他的旁邊,兩位關係一言難盡的夥伴,只相隔不到兩步的距離。
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應了道上的一句老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江辰緩緩鬆了口氣:“跟着她,不要被她發現。”
似乎是在辦公室一起等消息的車昌民道:“既然去火車站的路上沒有出事,以後應該不會出事了。”
“鄒克釗,安在榕,對於上述罪行,你們是否承認?”
“退庭。”
“安在榕留了句話,讓我轉達給你。”
“你呢。”
陪審席,觀衆席,所有目光都聚焦於兩位被告,或許都被二人罄竹難書的可怕罪行所震驚。
江辰看向安在榕。
……
預謀失敗了。
“法官到,全體起立。”
權尚英一臉複雜的看着坐在被告席、不再總戴着紅色領帶的大叔。
公平公開公正。
雖然高麗沒有死刑,可這麼多罪名,累加起來,一輩子至少就得交代在鐵窗裡了。
安在榕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五十年。
又辦了一場大案的車昌民走近。
“對於這個社會來說,他是一個罪人,可是這些對權小姐你來說,並不重要。”
權尚英抿嘴。
鄒克釗已經算是鎮靜,可安在榕比他有過之而不及,別提忐忑緊張,可以用斯文來形容的臉上甚至帶着讓人無法理解的笑意。
江辰沒有說話。
權尚英顫聲的問,看向江辰的眼睛裡,透着一縷微弱的期待。
沒有允許媒體觀庭,觀衆席上的人不多,顯得有點冷清。
“目前沒有。”
————
四目相對。
“我要回去了,再見。”
他迅速拿出手機。
偷稅漏稅。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也沒辦法解釋。
當一件物品失去了作用,留不留下,自然無關緊要了。
這也是爲什麼剛纔江辰擔心對方會翻供的原因。
既然沒有得逞,那作爲工具的那位女導購,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侵犯商業秘密。
“謝謝。”
顯然沒人想到他會這麼容易認罪。
江辰微微皺眉,繼而瞳孔收縮,如夢初醒!
只見一個年輕姑娘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權尚英眼裡的期待緩緩消逝,雙眼無神道:“可是他,不像一個壞人。”
權尚英怔怔的看着他。
作爲一名老檢察官,對庭審流程自然瞭如指掌,即使新上任,依然展現出無可挑剔的業務能力,車昌民拿着檢方提交的起訴狀,將兩名被告所犯的罪行當庭唸了一遍。
法庭裡響起安在榕的笑聲。
“去火車站。”
大概三四分鐘,法官們和陪審席達成一致結果,
“全體起立!”
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導購,不可能知道庭審的具體時間,也根本不可能如此及時的出現在今天的法庭上。
只有一個可能。
庭審結束。
高處不勝寒。
“坐。”
是鄒克釗。
她不知道,落魄到無家可歸,舔着臉賴在她家的大叔,怎麼就變成一個罪惡集團頭目了。
車昌民曾經一心想把二人繩之以法,如今得償所願,可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喜色。
還有。
可是……
所有人站起。
“權小姐你不也是嗎。”
可是這個女孩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連。
“保護好大邱安在榕認識的那個女導購,她現在應該在去火車站的路上。”
“我是安在榕的……朋友。”
江辰走出法院,看到那個導購魂不守舍,在法院門口徘徊,不斷朝裡面張望。
權尚英神思恍惚的點了點頭。
和鄒克釗不同,江辰可沒給安在榕任何保證,他這次進監獄,很可能真的牢底坐穿,在冰冷的鐵窗裡反省自己罪惡的一生。
江辰問。
走私。
“大叔!”
“你是在等他?”
作爲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當初又爲什麼要幫她?
江辰很冷漠的點了點頭,“法庭的判決,很公正。”
車昌民不爲所動,繼續古板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對於所有的指控,你都沒有異議?”
權尚英收回目光,使勁搖了下頭,擠出笑容。
今天過後,恐怕那個神出鬼沒的大叔,再也不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裡了。
“有意外情況嗎?”
有人故意通知了她!
主持此次庭審的大法官入場。
剛當大法官,就主審這樣的大案,並且把兩名罪大惡極的惡勢力頭目送進監獄永不見天日,顯而易見又是一筆重大政績。
車昌民點了點頭,與兩位副法官開始交流,陪審團也開始討論。
鄒克釗嘴角上揚。
“嗯。”
權尚英。
組織經營黑惡勢力。
買賣人口。
本覺得可能節外生枝的江辰從安在榕身上收回了目光。
半個小時後。
嚴重損害公共安全。
“庭審結果已經出來,現在可能遲了。”
“那些事情,他真的做過嗎?”
安在榕如果認爲自己出爾反爾,從而當庭反悔,那就又有些麻煩了。
權尚英情不自禁緩緩吐出口氣,盯着那道談不上熟悉好像又稱不上陌生的背影,臉上除了掩飾不住的緊張,更透着一絲迷茫。
一樁樁一件件,駭人聽聞,觸目驚心。
“權小姐,需要我送你嗎?”
一個聽起來就讓人感到漫長的數字。
江辰第二次重複,“務必保障她的安全。”
現場譁然一片。
樂天集團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導購。
看到庭審還沒開始,她鬆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權尚英屏住呼吸。
感人肺腑。
“被告人鄒克釗,判處有期徒刑50年,不得減刑,不得假釋。被告人安在榕,判處有期徒刑50年,不得減刑,不得假釋。本結果爲終審判決,不得上訴。”
權尚英一愣,不解的看着走近的陌生年輕人,“你是?”
“他說了什麼?”
“收到。”
車昌民再度詢問,
“我認罪。”
江辰與之對視,眼神坦蕩而清澈。
這個姑娘有點嬰兒肥,或許是攤上了個賭鬼父親,所以不像高正弼說得那樣高麗每個家庭都會爲女兒準備一筆整容基金。
現場安靜下來。
江辰回頭。
脫下檢察官制服,坐上主審席的車昌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莊肅而威嚴的坐下。
車昌民平靜的道,在經歷了這麼多後,這位曾經恨不得拯救每一個人的檢察官,似乎變得冷漠了許多,或者說,清醒了很多。
價值。
擾亂市場經濟秩序。
坐在主審席的車昌民居高臨下,注視兩位“老熟人”。
要下手的話,庭審結束就是最可能的報復時間。
沒錯。
權尚英沉默半晌。
她應該沒有整過容,純天然的臉蛋談不上出衆,可不知爲何,惡貫滿盈的安在榕,卻唯獨在她面前,展露出人性的一面。
押送車消失在車流中。
在他入座後,其餘人才陸陸續續坐下。
江辰微微皺眉。
讓這個女導購過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刺激安在榕,破壞結果註定的庭審。
江辰站在法院門口,看着出租車駛離。
電話響起。
哪有這樣的壞人?
法庭一時間鴉雀無聲。
“找到了,正在火車站。”
“我應該再也見不到他了,對吧。”
注視着曾經的“老朋友”,安在榕微微一笑。
就在等待法官入場的時候,法庭的門突破被推開。
直到現在,江辰也說不清楚安在榕爲什麼會對這個普通女孩如此特殊,或許這就是人性的難測,沒有人可以窺透。
其實權尚英當然明白。
上述的任何一項罪名,恐怕都足夠綁上絞刑架了。
江辰眉頭皺起。
從大邱專門趕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向公司請假的權尚英轉身,攔了輛出租車。
堪稱十惡不赦。
五十年。
當上大法官的車昌民越發明白,對於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來說,其他個體,並不是具有同等地位的生命,而是可以利用或者不可以利用的物品。
江辰放下手機。
“尊敬的法官大人,我和克釗是生死與共的夥伴,不分你我,株室會社也是我們共同經營,所以公司的發展方針以及每一項舉措,都是我們共同決定的。”
安在榕腳步微微一頓,繼而被法警冷酷的推走。
“呀西,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我就當他這個大叔出了遠門就好了。”
故意殺人。
這個姑娘,他沒親眼見過,但是看過照片。
大邱人。
的確。
還真是一視同仁。
安着鐵絲的車窗只能看到一片空洞。
這樣的判決,
堪稱大快人心。
挑釁國家機關。
裡面坐的,應該是被送往監獄的鄒克釗與安在榕。
兩位被告均對指控罪名供認不諱,這場庭審自然變得非常簡單。
只不過當看到權尚英出現,他的笑容明顯凝滯了下,繼而尋找起江辰的位置。
權尚英目送。
可是有一點,江辰明白,對方出現在這,對他不是一個好消息。
“被告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本庭宣佈審判結果如下。”
“法官大人,我沒有異議。”
故意傷害。
一位被告認罪,作爲主審法官的車昌民理所當然對最後一名被告進行質詢。
押送車很快從旁邊經過,駛出法院大門,逐漸駛遠。
“法庭宣判他有罪,但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法官。權小姐只需要記得,他在你面前,是什麼模樣,就足夠了。”
“權小姐。”
權尚英忍不住站起身。
換作不發達的非洲國家。
江辰從她身上收回目光,朝安在榕看去。
“好與壞,沒有絕對的定義,而是一個他人賦予的標籤。就好像有些人的角色是父親,而換了個對象,可能就變成了兒子。”
這場庭審的結果,在開庭前其實已經註定,只不過那個導購的出現,讓寫好的劇本產生了偏差的風險。
安在榕也似乎不需要解釋,和他遙遙對視了一眼,繼而收回了目光,沒有被愚弄的憤怒,只不過嘴角的笑容,越發淺薄,譏誚。
“聖經上說,每一個惡魔降生時,都會伴隨誕生一名救贖他的天使,只不過有時候彼此相遇的時間會晚一些,也或許,終生不會遇見。”
也是高麗五千多萬人裡,再平凡不過的一員,早出晚歸,拿着微薄的工資裡,勤勞的工作,在這個看不到希望的社會,努力生存。
法院內。
“對。”
江辰許諾過對方,不會打擾那個姑娘,關於權尚英的出現,他也沒有料到。
主審法官車昌民聲音厚重,再度重複二人一系列駭人聽聞的指控。
江辰走下臺階。
江辰點了點頭。
“我知道,安在榕也知道。”
“權小姐,不用等了,你是見不到他的。”
這麼多罪名。
“鄒克釗,安在榕,你們是否認罪?”
權尚英更加失神,好一會,才喃喃道:“他那樣的人,還會有朋友?”
權尚英臉色發白,眼神無意識晃動,腦子裡如五雷轟頂,嗡嗡作響。
顯而易見。
她看到的那些可恨的笑臉,莫非也都是假的嗎?
江辰側頭。
權尚英搖頭,剛要說話,此時,押送車從法院裡開出,從旁邊經過。
現代江湖,應該很少能見到如此肝膽相照的義氣了。
“他說,保護好那個姑娘。”
對方之前,還幫自己趕走了混蛋的前男友,還幫自己解決了家裡的高利貸問題。
按照鄒克釗與安在榕的年紀,應該是蹲不完這麼長的刑期的,只不過發達國家的司法體制就是一樣,因爲沒有死刑,所以對一些罪大惡極的重刑犯,只能在坐牢年限上進行延長,被判個一兩百年都不算稀奇。
這裡的五十年,和無期徒刑幾乎沒什麼區別了。
迴應響起。
“這個姑娘不是我叫來的。”
“看來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辰喝了口大法官親自泡的咖啡。
不管幕後黑手是誰,起碼沒有遷怒無辜的人。
從這一點上,他面對的,應該不是一個沒有人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