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哥，你找我？”
天賜資本。
作爲CFO的白哲禮推門而入。
“小白，坐。”
坐在老闆椅上沉思的江辰微笑着擡了擡手。
在東大的時候，除了“舔狗”之名廣爲人知之外，江辰其實還有一個被埋沒的標籤。
那就是學霸。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論起學識，比起寢室裡這個老幺，他可是相形見絀。
只不過白哲禮有個缺點，那就是比較靦腆，內向，不善於與人打交道，這樣的性格，無疑適合幹財務工作，把他放在CFO的位置，恰如其分。
白哲禮面色微變，小心的問道。
江辰重新揚起笑容，雙手合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你也知道，我曾經借過助學貸款，每個人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你投這個項目，我明白是出於好心。企劃書我也看過，定的利率……”
江辰微笑。
“辰哥……”
既然無法“導惡向善”，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市場經濟規律，將類似“解憂貸”這樣的高利貸平臺，給打垮掉。
白哲禮微怔，“可是辰哥，我們賬面上，根本沒有這麼多錢。”
那麼多違規的網貸平臺層出不窮，屢禁不止，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白哲禮起身。
白浩然語氣一滯。
“可是辰哥，根本不可能，想要做到全國推廣，那意義就不一樣了，到時候，銀行恐怕不會和我們合作。”
白哲禮苦笑，不過也沒再否認。
畢竟天賜投這個項目，才花了五百萬而已。
“辰哥，你是說你想擴大安心貸的規模？辰哥，安心貸的利潤非常有限，這麼做根本不划算。”
這個世界色彩紛呈，並不是非黑即白。
江辰問。
除非把這些產業都賣了。
從公司成立開始，辰哥就扮演着名副其實的甩手掌櫃，對於公司的運營基本上從不過問，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對這個項目有什麼意見？
“你別緊張，我只是想了解了解。”
一個公司最重關鍵的看似是施政人，可管錢的也至關重要。
白哲禮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有些低沉。
“辰哥，去我的辦公室吧。”
江辰笑。
江辰莞爾。
“辰哥，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江辰好像並沒有被這個誇張的數字嚇到，相反輕鬆一笑：“這麼精準？”
可有個道理他至少明白。
白哲禮沒有辜負江辰的期待，即使年紀尚輕，可上任以後迅速適應，把最冗雜的經濟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
“砰。”
四目相對。
的確。
雖說爲富不仁，無奸不商，但其實很多人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壞，只不過是在向上攀爬的途中，逐漸的只顧及自身的利益，從而慢慢遺失了本心。
就算加上CX娛樂，和K.E時尚集團，也都拿不出來。
“辰哥，你就別埋汰我了。”
“真不累還是假不累？沒事，累了就休息，公司目前已經走上了正軌，不用像之前那麼拼命了。”
“辰哥，你覺得利率是太低了嗎？”
白哲禮瞳孔放大。
從走出校門，到加入天賜，他沒有經歷過太多的險惡。
“六百四十七億？”
白哲禮忍不住道。
江辰莞爾，“看賬幹什麼，沒必要，對你們我還不放心。”
對比安心貸微不足道的利率，用戶會怎麼選擇，顯而易見。
“四家。”
江辰聞言並沒有絲毫意外。
“好了，說正事。”
天賜資本成立運營以來，以往說話偶爾都會臉紅的白哲禮肉眼可見的成熟了不少，以前的黑框眼鏡變成了金絲邊半框眼鏡，用羅鵬的話來講，那就是爺們了一些。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就罷了，既然現在有這個能力，他確實想爲這個社會，做些什麼。
他有自知之明，沒妄想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如果每一個人都能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哪怕十分微薄，積土成山，這個社會，也會變得越來越好。
“所以你投這個項目，是想改變一下這個局面？”
即使很想做一份有益於社會的事業，可白哲禮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場，無論如何，依舊得把公司的利益放在首位。
投資公司就是這樣。
“坐下。”
江辰不置可否，繼續翻閱，“放心，錢不夠，我也不會讓你去想辦法。”
“小白，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報警解決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報警。”
利益。
白哲禮欲言又止，看着低頭看報表的江辰，終是沒再說什麼。
白哲禮迅速道，心裡非常感動，同時，也感到慶幸。
“真不累，辰哥，你還擔心我會和你見外不成。要說累的話，羅哥應該比我更累，我基本上都是待在公司，他卻經常到處出差，風吹日曬。”
當然。
“羅鵬說安心貸這個項目，是你負責的？”
即使心裡有所預料，可白哲禮還是爲對方的想法感到震驚。
“如果繞開銀行，單獨幹呢？”
“六十萬人。”
一旦安心貸推廣全國，在這麼低的利率擠壓下，貸款行業，會發生一場風暴，別說“解憂貸”這樣的高利貸平臺了，就算其他的貸款軟件，通通都會成爲失去土壤的枝芽，灰飛煙滅。
不等江辰問，白哲禮主動介紹道：“辰哥，雖然註冊用戶不多，但是轉化率很高，目前已經有80%的用戶在平臺上借過款。因爲我們的放款金額和利息都不高，所以暫時沒出現壞賬的情況。”
江辰清了清嗓子，鄭重其色，“公司賬面上，還有多少錢？”
“誰說我要和銀行合作？”
白哲禮站在桌前，認真嚴肅：“這還是保守估計，一旦以全國爲市場，個人放款額度肯定會在現在的水平上有所提高，辰哥，我們去哪弄這麼多錢？而且，真的不值當。”
“嗯，差不多。”
也就是說實際借款用戶有四十多萬人，按照這個數字，即使保守估計，對外投放的貸款也鐵定過億。
江辰看着他問道。
江辰笑容和煦，“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在天賜，實在是屈才，你應該去政府單位工作，那樣應該能對社會做更大的貢獻。”
“而且這個項目，利益微薄，如果大成本投入，恐怕有點……”
他原本打算與庚龍合作，將解憂貸正規化，可庚龍並不領情。
江辰收斂笑容，“問你件事。”
江辰不動聲色問道。
辦公室門打開又關上。
“羅鵬才和我抱怨，說伱和他關係不親，要是他聽到你這話，應該得慚愧死。”
百分之八十。
六十萬人。
一直待在公司的白哲禮看了看江辰，安靜下來。
白哲禮忍不住道，其實他一直爲此感到疑惑。
“總共有幾家合作？”
江辰笑了笑，不置可否，突然轉移了話題。
“好了，我再看看，你去忙吧。”
而他投這個安心貸，基本上不可能有太豐厚的回報。
六十萬人，一人借一千，也就是六個億。
江辰問。
安心貸的核心競爭力，是低過市場的利率，難聽點說，就是損人不利己，合格的商人，哪裡會做這樣的買賣。
“小白，如果把安心貸發展到全國，你估計，需要多少資金？”
“嗯。”
可遺憾的是。
當然。
白哲禮離開。
白哲禮再度擡了擡眼鏡，看出江辰並不是開玩笑。
江辰一眼就看出白哲禮在想什麼，溫和道：“七個點的年利率，我覺得很合適。咱們不是商業貸款，面對的用戶是學生和社會基層，而且貸款這個行業，宗旨本來就應該是救人之急，而不是趁火打劫。”
“小白，聽羅鵬說，你有一個同學，就是因爲網貸，最後走上了極端？”
六百多億。
“……辰哥，我現在沒法回答你，我得去讓他們進行精算纔能有答案。”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逐漸成長。
“咱們在一起住了這麼久，你想什麼，我還不瞭解。你這是大義之心，非常高尚，應該值得驕傲，有什麼好遮掩的。”
並沒有讓江辰多等，白哲禮的團隊效率很高，根據安心貸目前的發展形勢進行推算，三個小時，白哲禮就拿着報表重新敲響了江辰辦公室的門。
在拉斯維加斯，李姝蕊才找他要了五千萬美刀。
江辰笑容不變，讓人看不出深淺，“你只需要給我一個數據，把安心貸推廣全國，總投資需要多少就夠了。”
“不，我想說的並不是利率的事。”
“辰哥，這是我們計算的結果。”
“辰哥，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樣。”
他走到桌前，遞出經過縝密計算的成果。
“安心貸現在的用戶不少，可是這麼小的投入，註定前景有限。網絡上的貸款平臺那麼多，如果你真的想改善網貸亂象，恐怕遠遠不夠。”
“這麼少？”
白哲禮沉默了下，“辰哥，我哪有這麼大的野心，這是國家的事。”
白哲禮點頭，正色道：“辰哥你說。”
註冊用戶和實際借款用戶是兩碼事。
江辰接過報表，翻閱。
於是只能採取另一個辦法。
銀行從誕生開始，就是替有錢人服務的，面對平頭百姓，總是居高臨下，哪裡看得到民間疾苦。
白哲禮信口拈來，對各項數據顯然爛熟於心。
白哲禮繼續沉默，不過看着江辰，心裡似乎隱隱冒出一個猜測。
做生意最關鍵的什麼。
前期就是大筆大筆砸錢，經過一定的時間週期後，才能看見回饋。
“用戶呢？目前登記註冊的有多少人？”
白哲禮一本正經。
“爲什麼不去報警？”
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白哲禮定定的看了他一會，然後起身，“辰哥，那我先去忙了。”
“累不累？需不需要放個假？”
“辰哥，你叫我來，是專門爲了調侃我的吧？”
“不累。”
“大概在四十個左右。”
當然。
江辰捏了捏眉心。
“那辰哥，我先出去了。”
好在辰哥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辰哥。
“你難道想看着你同學那樣的悲劇，重複發生？”
白哲禮迅速回答，沒有任何停頓。
“安心貸目前投放了多少座城市？”
別提天賜資本。
他壓了壓手。
也是。
江辰沉默了下。
“看一下公司的賬目。”
白哲禮居然都會開玩笑了。
“安心貸覆蓋了四十座城市，七十萬人，可全國的城市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口。”
“辰哥，什麼事？”
“都是三四線城市？”
白哲禮面露無奈。
“解憂貸，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這個借款軟件，就是你說的高利貸，它的利率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只要一旦在上面借錢，用戶就會墜入深淵，萬劫不復。我就見過一個姑娘，名牌大學生，就因爲在上面借錢，最後不得不去陪酒……”
“利潤有限，那是因爲用戶基數有限。你現在的實際用戶是四十多萬，利潤當然不高。可如果把用戶基數擴大呢？比如說擴大到四百萬、四千萬……”
江辰挑了挑眉。
“是的。辰哥，有什麼問題嗎？”
銀行本來有這個資本。
“七百萬。”
白哲禮重新落座。
白哲禮扶了扶眼鏡，“辰哥，現在國家已經開始加強對網貸平臺的管控，我們賬面上的可用資金有限。所以最大的資方，是當地的銀行。”
江辰下意識問。
而且這麼龐大的財富投資，無論拿來去投別的什麼，恐怕都比做這行當強。
江辰轉動椅子，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
“幹什麼？”
白哲禮笑。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只是美好的願景。
“我可不是埋汰你，我說的是真心話。”
這個結局，是註定的結果，不需要多好的商業頭腦去分析，之所以一直沒有人去實施，是因爲沒有人具有這個實力，以及決心而已。
“辰哥，不知道你了不瞭解，現在的互聯網金融，實在是太混亂了，各種五花八門的網貸平臺，有些，更是赤裸裸的高利貸，不僅僅我同學，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深受其害。”
好像也具有這個責任。
看完報表，江辰擡起頭，輕輕籲出口氣。
江辰若無其事笑着點頭，“去吧。”
這是爲國爲民。
而不是爲了一己私慾。
所以。
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