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屍體散落在大地。
刺鼻的血腥氣息,讓人悚然的死者,以及匯聚成爲河流的血液,是這片地域的主基調。
從崩壞的大地,從被劈斷的河流,從諸多軍帳中,依稀能夠得見這裡是一座軍營。
可是此刻,這裡卻變成了一處修羅場。
修羅場中,上萬的軍卒,被各色的殺戮手段,收割了性命。
這些屍體中,有些是爲神形,而有些,則都是巨大而又詭異的鷹隼。
可是無論再詭異,再巨大,如今也都已經被收割去了性命。
一行七道身影,正懸浮在虛空中,靜靜看着腳下那瀕臨死去的龐然鷹隼。
這七道身影靜靜站立在虛空中,天空中的明月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極爲修長。
平添幾分陰森恐怖。
這七道身影,臉上都戴着猙獰的鬼面面具,周身也被極爲寬鬆的斗篷包裹。
這些面具、斗篷,俱都是不俗的器物,能夠遮掩住強者窺探的目光。
“鬼,如今我們應該去西林山的駐地,還是折回南邊,去最南的契靈軍營?”
一位魁梧,面容剛毅的強者,正在親手擦拭着自己劍上的血跡。
他的氣魄極正,氣息凜然,但是他那把青銅長劍之上,卻似乎縈繞着陣陣寒氣。
如果有人湊近長劍細聽,就會聽到其中有無數魂靈,在低聲哭泣。
哭泣中滿是懼怕。
他是泯生主中的劍主,爲了守衛仙唐清明,而加入泯生主,成爲最具俠正之風的刺客。
泯生七主的首領鬼主忽然探出一隻手。
從他臂膀之上,一道陰影流淌而下。
化爲一尊恐怖的妖靈,兩眼流出血液,面容青白,雙脣緊呡。
妖靈軀體化作漆黑之幕,覆蓋住整座戰場。
每一具屍體之中,都有陰暗氣息激發出來,被漆黑幕布吞噬殆盡。
許久之後,黑幕化爲陰影,纏繞鬼主手臂,消失不見。
“主公命我們屠戮十九座契靈軍營,這一座鷹隼軍營,已經是第九座,契靈方面,上層雖然已經震怒,懸雲王甚至處死了數位謀臣,可是他們仍舊沒有察覺到我們的目標路徑。”
夜主姣好的身姿,以及嫵媚的紫色長髮,都被斗篷遮掩。
她緩緩開口:“不知道主公是怎麼得到這座契靈軍圖的,十分詳細,又用簪纓小字備註了許多路徑上的路障、靈眸寶物,想來給主公這幅軍圖者,應該是對契靈有着極深瞭解的人。
童主則望向太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想念太蒼了?”
童主身側傳來一道聲音。
聽聲音,是一位老嫗。
她面向童主,沉默一番,忽然開口道:“太都……似乎確實和長安不一樣。”
鬼主打斷他們的話語,終於開口道:“去西林山,將第十座軍營屠戮之後,便找個地方休整幾日吧,主公說過,屠滅第十座軍營,就要等他的消息了。”
衆人無聲,但卻徐徐點頭。
“鬼,你爲何始終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劍主忽然出聲,皺眉道:“在仙唐,我們始終都在殺人,可是這裡不同,我們屠滅的,不再是隻懂互相爭權奪利的仙唐貴胄,也不是捨身爲主的崇高武士,而是這些異族。”
“這數月以來,你不曾看到嗎?我們所做的不再是狹隘的政局傾軋,也不是爲了某一個明主而捨身,而是爲了種族大義!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讓你甘願?”
鬼主面對劍主的質問,青銅面具遮掩下的面容,不知是何表情。
猿主是一位臨近耄耋的老人,他將手伸到面具之下,輕輕吹了吹哨。
他身後一道靈陣亮起,一隻十丈巨猿出現在靈陣之中。
猿主飛到巨猿頭頂,盤膝坐下,聲音嘶啞道:“我不想看你們爭論,趕去西林山吧,我聽說……哪裡的契靈部族,叫猿靈部,不知道他們變化成猿猴,和我的猿兒比,哪個更爲厲害?”
七道身影疾馳而去。
只留下一地的血肉,以及兩位死不瞑目的契靈靈府。
——
噎鳴秘境,玉乾宮。
紀夏正看着眼前一道小小的光點。
這道光點極爲微弱,但是紀夏靈眸望去,卻見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光點中盤旋。
紀夏笑了笑,伸展食指,點了點那道光點。
光點中,忽然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顯現出來,向紀夏恭敬行禮。
“主公……契靈方面已經猜到行動中的六座軍營,分別是龍武道、崇山、席元河、青秀領、以及綠嶽、泗水澗、子五嶺。
紀夏微微點頭,他笑道:“如此說來,泯生主還能屠戮幾座軍營。”
“確實如此,只是席襄上尹的羅盤,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些許端倪,他的羅盤指針,曾經有一次指向太蒼所在的方向。”模糊身影回答。
紀夏渾然不在意:“區區方向而已,又能代表什麼?只要他們無法切實確定這件事是太蒼所爲,就無礙,而且……在他們眼中,太蒼如今還並無實力屠戮他們十餘座軍伍駐地。”
“嗯……主公說的在理,他們懷疑了大符,懷疑了無戈壁中的浮島,唯獨沒有懷疑太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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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夏微微點頭,隨即笑道:“十餘萬士卒被來無影去無蹤的詭異強者屠戮,懸雲王和諸多契靈部首,只怕都震怒非常吧?”
“各個部族,都在外駐軍,各個部首也都十分懼怕自家的軍伍,被屠戮,可是現在大戰正酣,又無法增援,駐軍之地又都是要道,冒然全體撤軍也不妥,所以現在契靈很是熱鬧。”
模糊身影輕笑,聲音倒是分外柔和。
紀夏讚揚一聲,道:“這次多虧你了。”
身影依稀可見搖頭輪廓,道:“尊王賜我重生,應該的。”
模糊身影消散,紀夏想了想,在桌案上鋪開的玉簡上寫下幾則訊息。
有開口道:“陰丁。”
陰丁身影顯現而出,紀夏將玉簡遞給他道:“你與鬼主聯繫,將這枚玉簡交於他。”
陰丁接過玉簡,恭敬行禮,轉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