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交易集市。
聽完沈潮生訴說,張彪來了興趣。
他所接觸的勢力,交易方式各有不同。
饕餮的“屍驛”,掙的是壟斷錢,畢竟在茫茫虛空,也只有他們建造出了驛站。
玄黃的“靈寶閣”,確實很好,但太過高端,只針對內部,用功績點交易,普通修士根本接觸不到。
至於棋盤界的機關城,更類似宗門,僅有的店鋪,也沒什麼好東西,所以他只能與宗門弟子直接進行交換。
完全開放的修行者交易集市,除了鹿山城和鬼市津,這是他看到的第二個。
“正好,上去看看。”
張彪微微一笑,讓千機上人將幽闋城藏入殘夢界,他則帶着沈潮生和羅洪一起上了岸。
這天水羣島,自有其規矩。
一是所有外來船隻,除非得到允許,否則都只能停靠在外。
二是天水羣島範圍之內,禁止使用術法飛行,往來各島,有天水道自己經營的船隻。
三是要領取登記牌,你可以使用假名,但無論住店還是進入集市,都會進行記錄,時常天水道弟子巡邏,查驗登記令牌,凡私鬥或丟失登記牌者,一律驅逐。
除去這些必要措施,其他的倒還寬鬆。
“姓名?”
“太歲。”
“潮生。”
“羅洪。”
接過令牌,張彪看了一眼。
這令牌是海中貝殼打磨而成,溫潤如玉,很普通的靈材,但裡面卻有香火神力陣法,能夠記錄氣息。
此法着實巧妙,畢竟令牌可以僞造,但卻繞不過天水道強大的俗神。
這個方法,無論鹿山城,還是清風寨都能借鑑,也算漲了見識。
天水羣島的佈局也很有趣。
每一座島嶼之上,都建有城市,或大或小,但基本都有天水道的神廟。
張彪使用方相儺面觀察,可以看到一座座島嶼之上,淡金色的香火神力升騰而起,在上空匯聚成海,一名名道人虛影端坐蓮臺,在神力海中上下懸浮…
得了神華界香火法,張彪的眼界已今非昔比,不由得微微點頭。
這天水道能成爲蒼藍界舉足輕重的勢力,果然不一般,竟讓香火神力有了道韻。
普通的香火教派,只是對於香火神力的粗淺運用,就像古元界的火羅教。
下一步,就是要讓香火神力擁有道韻。
就像四相神庭,香火神力可接引星辰之力,形成四象法相,威力不凡。
到了這一步,需要的不僅僅是同屬性的靈脈和“矩”,還要掌控世界本源,借其力量進行塑造。
如果沒猜錯,這天水道肯定收集了大量的水屬性靈脈,蒼藍界夢界的仙門和輪迴井,也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先生,我們走吧。”
沈潮生開口,打斷了張彪思緒。
他看着遠處,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這天水羣島,我曾隨父親來過。”
“這些島嶼看似衆多,但一些是凡人百姓居住,另一些則是天水道宗門所在,不得擅自入內。”
“專門用於交易的島嶼共有五座,靈材、丹藥、功法、法器,自成規模,但能入您法眼的,只能在海墟島找到,到那裡需收取入城稅,還有段路程。”
“好,走吧。”
張彪微微點頭,在沈潮生帶領下,先是租了條渡船,隨後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航行,纔到了所謂的海墟島。
眼前的島嶼,着實壯觀。
這座島嶼呈規整的圓形,面積廣闊,周圍皆是高聳石壁,可以看到明顯的開鑿痕跡,並且周圍礁石之上,還有一些殘垣斷壁。
看風格,竟與雷民族神廟有些相似。
而在島上,則有層層疊疊的建築,堆積成寶塔形狀,也不知天水道用了什麼方法,海水竟逆流而上,通過河道在每層建築之間盤旋,最終又通過懸崖上的龍口噴出。
整座城市,就如同一座噴泉花園。
這美輪美奐的場景,讓羅洪目瞪口呆,就連張彪也駐足觀望了許久。
一旁的沈潮生介紹道:“這海墟島,原本是蒼藍界蠻荒遺族共同聖地,由雷民族統治,因戰亂而毀滅,後來又被天水道佔據,經過數百年修葺,纔有瞭如今規模…”
說話間,他們的渡船已到達河道。
無需人力,洶涌的水流便帶着一艘艘渡船沿斜坡河道而上,脫離海面。
“先生,這…這是如何做到?”
這違反常理的現象,讓羅洪看傻了眼。
張彪看了看周圍,搖頭道:“這可不是故弄玄虛,河道穿行其中,隨靈脈奔騰。平日裡是往來通道,但若有敵來犯,便是可怕殺陣…”
此陣相當絕妙,他也只能看出個大概,更深的佈置,也是一頭霧水。
這便是大型宗門的實力。
大千世界,各種法門衆多,沒有人能全部精通,煉丹、煉器、煉蠱、佈陣…只有大型宗門,纔有足夠的資源,專門供養這類修士。
他傾其所有,也只能供養一個專門煉器的千機上人,好在加入玄黃後,可以使用功績點,請玄黃煉丹師,幫自己煉丹。
就像如今的幽闋城,雖然在他和千機上人共同努力下,已變得十分強大,但只是打了個根基。
十二時夢煞只是功能性陣法。
要想更上一層樓,必須弄到一份核心陣圖,再邀請陣法大師進行佈置。
當然,所需要的資源和功績點也是海量。
其他修士完成任務,所得功績點,只需供應自己修行即可,但他作爲擺渡人,需要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就在張彪思索間,他們已進入城中。 城門處,矗立着一座座高聳雕像,皆是海中夜叉造型,神態威猛,注視往來渡船。
這是種傀儡術,相比棋盤界的傀儡,手法明顯粗糙了許多,但有龐大香火神力支撐,也能發揮強橫戰力。
正如遠處所見,這是一座水城,奔流的河道四通八達,藉着河道可以通往城中任何一處。
河道兩側,則是十丈寬的走廊,各色店鋪林立,人流熙攘,不僅能看到服飾各異的人族修士,甚至有蠻荒異族和妖修穿行其中。
沈潮生將租來的渡船歸還後,便帶着幾人,順着河道石階走上街邊。
“先生,我們去哪兒?”
他看了看周圍,低聲問道。
張彪用噬靈蟬感應了一下,也不說話,順着海民族氣息在街道間迅速穿行,又通過懸空走廊,來到了更上一層街道。
不用尋找,他們就發現了目標。
前方街道上,已裡外三層圍滿了人。
裡面兩方人馬正在對峙。
一方是幾名黑袍老者,身背長劍,腰間還掛滿了錦囊,皆是臉色慘白,口脣發黑。
張彪知道,這是修煉毒術不當的後果,有點像丹毒反噬,從氣息看,正是當日的幾名靈蛇島毒修。
而另一方,自然是海民族。
不同於鮫人,海民族的體型相貌,和人族極其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面頰處多了些細密鱗片。
爲首者,是名身着袞服龍袍的老者,體型高大,白髮虯髯,看起來很是威猛,但臉上卻滿是憋屈與憤怒。
他白鬍都在顫抖,“白痋,你已經拿了老夫好處,說好的寬限半月,爲何又糾纏不休?”
靈蛇島爲首的老者不屑一笑,“玉海王,你不是老糊塗了吧,說好的半月,只是咱們不爲難你,但每日的利息,卻不能少!”
“要不,你就把利息算入本金之內,咱們兄弟也好有個交待……”
“欺人太甚!”
玉海王額頭青筋直冒,“按你們那算法,賣了整個海族都籌不到,分明是要逼死我們。”
那叫白痋的老者啞然失笑,“看吧,你也知道怎麼才合算,乖乖交了利息,還有機會解決這事。”
“若是千寶閣找了其他勢力要債,可沒老夫這麼好說話…”
玉海王氣得直喘粗氣,扭頭看向上方,微微拱手道:“天水道的諸位,你們就看着魔道肆虐麼?”
旁邊樓閣之上,赫然站了幾名身穿藍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皆顯露金丹氣息,明顯是被這裡的混亂引來。
其中一名道人看着玉海王,明顯有些於心不忍,“道友,此事我等不便插手。”
說着,有些厭惡地望向靈蛇島衆人,冷聲道:“不過,若有人敢在海墟島動手傷人,就別想離開此地。”
“哈哈哈。”
面對威脅,靈蛇島那老者毫不畏懼,眉毛一挑笑道:“放心,咱可沒打算動手,玉海王若不願,那今日的利息,便計入本金之中。”
說罷,便作勢轉身要走。
“慢着!”
玉海王眼中滿是憋屈,從腰間卸下一個包囊,使勁扔了出去,“這些算今日的利息,夠了麼?”
靈蛇島毒修一把接住,查看了一眼,滿意道:“夠了夠了,道友,咱們明日再見!”
“哈哈哈…”
說罷,便帶人大笑離去。
旁邊修士看到後,頓時議論紛紛。
“這玉海王可真倒黴…”
“是啊,招惹上了這幫渾人。”
“說起來,他怎麼敢欠千寶閣的債?”
“聽說其女兒入竊天樓,偷了千寶閣的東西,才惹出如此禍端…”
聽着衆人言語,張彪忽然眉頭一皺,感覺到一股視線正注視自己。
擡頭一看,只見對面站了一名女子,身着綠袍,皮膚白皙,口脣發黑,滿眼怨毒。
正是當初對他施展蠱術,遭到反噬的海盜妖女。
而在其身邊,則站着妖王黑齒,直勾勾看着玉海王,不知想到什麼,眼中陰晴不定,滿頭冷汗。
那女子冷冷一笑,徑直向張彪走來,但半路卻忽然開口,高聲道:“師尊,徒兒在此。”
遠處,本以走開的靈蛇島一行人渾然轉身,爲首的老者白痋直接罵道:“你這小混蛋,自己玩便是,沒看到老夫辦着正事麼?”
綠袍女子滿臉委屈道:“師尊,徒兒被人傷了,求您爲我做主。”
老者白痋眉頭一皺,“是誰,敢惹我靈蛇島?”
“是他!”
綠袍女子直接指向了張彪。
嘩啦啦……
周圍人聞言,頓時散開,露出張彪三人。
白痋眼神森冷,帶着幾名靈蛇島修士闊步而來,沉聲道:“小子,你是哪門哪派,師尊是誰?”
旁邊的沈潮生,臉色立刻變得慘白。
張彪則有些無語,“你要惹我?”
白痋樂了,看着旁邊衆人,嘴角露出笑容,“這小子有趣,老夫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跟我這般說話…”
話音未落,就見張彪緩緩取出玄黃令。
“認識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