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中元界，玄無機望着手上的天機陣盤，上方紅光閃爍，寓意不祥之兆。
擡眸望天。
葉小天的聖劫，已經進入了末期，想來渡劫成功不是問題。
可天機陣盤上的指引，令得玄無機微感不妙。
哪裡出了問題？
略一沉思，玄無機皺起眉頭。
“太順利了……”
“那老道如何可能提前在四象秘境佈局，最後還讓徐小受突破成功？”
“這局看着非但不像是結束，相反，只是開始……”
“可若這只是開始，接下來，要如何走？”
不同於虛空島一役……
那時，所有的計劃都提前商議好，一切有序地走到了最後。
最關鍵的兩個點，從深海通聯虛空島的天機陣，以及最後能夠取用聖帝之力的四神柱之陣，玄無機都貢獻了一份力。
就算中間出現了波折，也是因爲受爺太強，導致計劃進行得更加順利。
連道穹蒼親自入局，都無力迴天！
那等時候，纔是一個天機術士最輝煌的時候——在幕後策劃，整局不露面，整局都有他的身影。
而現在，來到聖神大陸，玄無機接的，是道穹蒼的局。
他體驗到了彼時道穹蒼可能會有的“難受”。
他就像虛空島上的聖神殿堂，兩眼一抹黑，勉強能算出來點什麼，也感覺還在被人牽着鼻子走。
所以……
太過順利，反而是不正常的表現。
“不怕，我有陣盤，只要不再來聖帝，足以自保。”
拍了拍胸口，玄無機聊以自慰。
爲了這次，他可是提前準備了許多天機陣盤。
這是極盡奢侈的一次備戰，掏空了柳長青的所有庫存，以及人情。
“轟隆隆……”
九天中洶涌的聖劫進到了最末期，葉小天完全被淹沒了。
也許不過十息時間後，聖神大陸就要再多一尊半聖。
“有空間奧義半聖給我當棋子，天下何處不可去得？”玄無機一笑。
便這時，胸口項鍊中通訊玉符閃爍起了紅光，這來自花草閣，只傳過來一道簡短訊息：
“玉京城，香杳杳，危！”
玄無機眉頭一挑。
受爺在這邊大戰的時候，玉京城那位，被逮住了？
玄無機當然知道香姨。
出虛空島後，他便記住了當下天下的最新局勢。
不止香姨，他還知道神亦，還能一下推斷出神亦虛像的由來。
由此反推回四象秘境，從而可得知香姨是同受爺一併進入四象秘境的事實。
這並不難推理。
通過天機術回溯戰場畫面，一下就能得知。
而自己能知曉這些，道穹蒼自然也能推得出來。
“那麼玉京城的‘危’，就是最高級別的‘危’了，道穹蒼親自出手都有可能。”
“畢竟，那香姨是十尊座……”
“嗯，該這麼說，一個處理不好，容易惹出來神亦，這纔是最危險的，交給其他人，我是那老道，我也不放心……”
嗡！
虛空之上，陡然漾開一道淺淡聖光，生出空間波瀾。
中元界那被聖帝大戰轟碎的天空，自那聖光掃過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不止中元界的天空，下方的無數破碎空間，乃至是麒麟界那邊尚未恢復完全的戰場。
在那聖光掃過之後，天朗氣清，空間如初。
“半聖！”
兩界之人，耳聞靡靡聖音，不知何意。
擡首之後，卻是能透過山川雲層，看到那仿若近在咫尺的一道無比遙遠的模糊身影。
這一刻，世人皆知，聖神大陸多了一位半聖。
空間奧義半聖，葉小天！
“很好，封聖成功，老祖我只需抹除此間痕跡，駕着他就可去以最快速度趕到玉京城……”
玄無機雙手一印，周遭虛空，就抹除了自身存在過的痕跡，防止被那老道回溯。
同一時間，半空中才封聖成功的葉小天，在一聲長嘯之後，只覺精氣神完全圓滿。
“終於……”
“奧義半聖！”
壓下激動之心，就要稍作境界穩固之時，耳畔傳來一道聲響：
“鞏固境界，之後隨老祖我去一趟玉京城，還有要事得做。”
葉小天神色一滯，本能地生出抗拒。
然很快，他長嘆一聲，心道罷了，就當是封聖後幫那小子最後一回吧，畢竟他們都是聖奴的人。
空間奧義於高空消失。
葉小天只是稍加隱藏，這方天地便似是抹除了他這個存在，而這僅是空間一道的小運用。
他盤空而坐，內觀氣海。
氣海靈元正在化作聖力，掀起無邊波濤。
待得這些變化歸於平靜之後，靈元也會變成聖力，他的半聖境界也就算是穩固，能正常出手了。
“對了，還有這個……”
九天之側，還殘留有一個連封聖時空間之力無法修復回原樣的空間通道。
這是來自北槐魂祭後的巔峰力量殘留。
聖帝之力太強大了！
就算是無主之靈技，聖劫轟到最後，它也只是坑坑窪窪、破碎不已，但未能完全消碎。
其中，外人感應不到，此刻的葉小天卻能隱約察覺一些凌亂的劍鳴聲，以及陰魂惡鬼的淒厲聲……戰鬥聲？
葉小天一點都不好奇！
他甚至連蔓延一絲半聖之力進入這破碎空間通道內，看一下這傳送通道盡頭的位置是哪裡的想法都無！
作爲前聖宮人，葉小天對聖帝北氏，知曉的那真不是一般多。
他知道奧義半聖是強，但若是惹到了那些人，一不小心被傳到悲鳴帝境去。
不止皮要被扒了，人都不成人樣，可能連死都是一種奢求。
“不過現在，我已可以輕鬆磨滅它。”
奧義陣圖一閃而逝，葉小天不想進去，不代表他無法粉碎這殘餘聖帝之力。
他甚至不用動，依舊盤空調息，只是心念一動間。
“轟隆隆……”
那傳送通道內部坍塌了幾個重要的關鍵空間節點。
相信很快，這殘餘的聖帝之力就會土崩瓦解，歸於大自然的靈力循環體系之中。
葉小天收回目光，對自己封聖後的力量略感滿足。
最強！
無解！
就是少了第一戰，沒法印證正面戰力的強弱。
“來個聖帝殺殺多好……”
“徐小受竟然都能戰聖帝了……”
“簡直離譜……”
伴隨思緒飄遠，葉小天心神回到了氣海之上，一切平靜。
麒麟界、中元界人，看着高空之上的白髮道童封聖後不見，連帶着那帶給世人恐怖感受的破碎空間通道，也一點點在瓦解。
所有人終於感受到了大戰真正結束後纔有的那種寧靜。
脫軌的世界……
脫軌的生活……
終於，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
“嗡！！！”
便這時，天機陣盤突然冒出熾烈的血色光芒。
紅色的液體如同粘稠的水，流到了玄無機的指縫之中。
正在山洞中蝸居着的玄無機，頭皮直接麻了，嘭的頂碎了山洞，破石而出。
天，變成了青色。
風，從無根處生起。
“跑！！！”
玄無機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
甚至不敢等待葉小天過來載他，就捏出了傳送陣盤。
“這？”
他又迅速感應到周邊世界的空間節點，完全破滅了，不由破口大罵。
世界，在此刻似乎只剩下了風元素。
如此進行傳送，大概率是迷失在時空碎流之中，或者隨機傳送到名爲“風”，且絕對是不安全的地方去。
“匡界星陣！”
玄無機從胸口處拔出了一片陣盤，丟向高空。
嘭的一聲炸響，那陣盤破裂，其中繁複玄奧的天機道紋彈出，頃刻覆籠在整座百裂獸山遺址上。
這陣盤利用了天機大道，收集起了此間世界戰後殘餘各力，能夠頃刻架構出半聖巔峰級的防禦大陣。
此前所圖，其實是爲了在各方戰鬥之下，應八尊諳要求，護住麒麟界、中元界，但用不上。
此刻，玄無機直接用來保護自己。
他甚至不敢讓“匡界星陣”覆蓋兩界之地，而單單只是守護自身所處的百裂獸山遺址。
範圍縮小，防禦力大大提升！
這就是有天機術士操縱的天機陣盤，它具有了可變性！
然而……
便是這般繁複星紋大陣，也只守護住了百裂獸山，屏蔽了外界影響……一息時間！
“咔——”
風暴匯聚。
只是餘波影響，天機大陣轟然坍塌。
中元界人擡眸往上，後知後覺感應到了詭異打破了寧靜，正在瘋狂滋生。
但見高空“嗡”然一聲顫響，綻放了一座彌蓋了整個中元界天空的璀璨奧義陣圖。
葉小天提前結束了盤膝穩固自身境界之舉，勃然色變，淒厲一吼：
“我只是開個玩笑啊！”
“真來聖帝？”
擡眸所見，那崩潰的傳送通道，殘餘的最後一點力量，也被風系力量堙滅了。
青色匯聚。
頭頂上化出了一隻如同巨人般的手指。
它從遙遠的玉京城上空，從天梯之上點來，頃刻又探入了中元界的範圍之內，鎖定了葉小天和玄無機。
天青一指！
“妄則聖帝……”
葉小天見識淵博，認出了這一指，當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心知被聖帝先手鎖定之後，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他雙手暴插虛空，直接將方纔修復好了的中元界天空，硬生生掰下。
“掰天手！”
中元之天，化作最堅硬的盾。
在葉小天的一掀之力下，及時擋在了天青一指的下方。
“咔——”
空間盾牌一下破裂。
葉小天如遭雷擊，張口噴出鮮血，身軀被轟得倒飛，砸向了百裂獸山的方向。
正面硬撼，他境界尚且未穩，直接反噬重傷！
“妄則聖帝，怎會突然出手？”
當落入玄無機的懷抱之中時，葉小天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滿臉驚恐。
他並沒有真的加入聖奴。
他只是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了一下，卻阻止了瘋狂聖帝的滅世之舉，這反而是“正義”！
至於說徐小受剛好於自身此舉下逃過一劫，那不過是因爲他葉小天悲天憫人，不忍中元界生靈塗炭，卻被徐小受利用罷了。
區區一個道境王座，比之中元界千萬生靈，定是後者更爲重要！
葉小天早就準備好了這般藉口。
他完全不怕之後聖神殿堂的審判。
藉口什麼的，只是一層遮羞布，各足大家面子就好了。
畢竟……
一個未成型的空間奧義半聖，誰見都想扼殺於搖籃之中，防患於未然。
可若成型了，誰都不想對立，聖帝世家都得拉攏他！
這就是葉小天的自信！
可是現在……
天青一指？
聖帝直接出手，饒妄則他瘋了嗎？
“我又沒有得罪過聖帝饒氏……”
“饒音音我都照顧了這麼多年，妄則聖帝該分得清誰姓徐、誰姓葉……”
轟！
不過短短一息。
中元界天空化作的盾牌，便土崩瓦解。
玄無機看到那天青一指，已然知曉了什麼。
畢竟，他是跟着八尊諳，覆盤過虛空島一局的，知曉這是妄則聖帝出手。
至於爲何出手……
很簡單！
道穹蒼設的局，不止有聖帝北槐，還請到了妄則聖帝。
甚至該說，妄則聖帝纔是最容易請的那個，北槐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後者本不在乎聖神殿堂和聖奴的戰爭，只在意鬼獸，但在那個時候出現，就必定會被道穹蒼利用上。
而饒妖妖死在徐小受手裡……
妄則聖帝被四神柱之力加持下的徐小受幹廢過，因此還被神獄青石吞了一縷意念……
此仇此恨，永世難消！
玄無機腦子轉得太快了，一瞬就明悟了所有前因後果。
他唯一不明白的點是……
“妄則聖帝如若早被請動，爲何現在纔出手？”
“他應該針對的是徐小受！就算不同北槐一齊出手欺負人，徐小受一虛弱，也該立即出現纔是，怎會出來針對葉小天？”
來不及思考。
也來不及對懷中小矮人解釋了。
趁着掰天手擋住天青一指的那個瞬間，無機老祖抱住葉小天，如同抱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靠你了，葉兄！”
他一把捏碎了定點傳送陣盤，嗡的被提前存儲於陣盤中的空間節點，以及天機道則和聖力覆蓋。
天青一指來得太快、太過突兀！
玄無機此前跟葉小天的那點距離，甚至成了咫尺天涯，靠近都不敢，生怕浪費一點時間。
同樣，這也是葉小天只能擋，不能轉身開跑的原因——將後背交給如此臨近的聖帝一指，空間奧義也得身死道消！
但掰天手竟然能擋住一剎，局勢就完全不一樣了，玄無機必須選擇抱住小矮人。
被妄則聖帝清場到只剩風元素的天地，玄無機提前有用天機術存儲空間節點——這對別人無用，於空間奧義半聖而言，就是逃命的最佳底牌。
而縱使葉小天擋了一擊，渾身筋骨盡斷，半聖境界都險些被轟得跌落，卻沒有當場死亡，反而藉助反衝之力，靠近玄無機——正是因爲他知道玄無機貴爲天機術士，保命的傳送陣盤必隨時備着，其中就有空間節點可以利用。
大難當頭，小命難保。
兩大半聖之前甚至才只碰過一面，對彼此手段也不清楚，而今卻無比默契，心有靈犀，如同恩愛多年的老夫妻。
天青一指再次臨面，間不容髮時，傳送陣盤的力量裹住、送走了葉小天和玄無機。
因爲空間在瘋狂波動，定點傳送變成了隨機傳送。
下方世人擡眸時，只見天青一指洞破了兩個殘影，繼而消失在天空。
但是，那一指分明是鎖定了目標！
“完蛋完蛋……”
玄無機死死抱着白髮道童，一點都不敢鬆手。
聖帝一指在身後跟着洞入了空間碎流，他從未感覺死亡如此逼近過。
混亂的空間碎流之中，風暴肆虐，風系元素卻愈發增多。
顯然隨機傳送的目的地，也不對勁。
“會被傳去哪裡？”
光速空間跳躍時，半聖得以開口，玄無機的傳音明顯驚慌。
“還能去哪裡，定是毋饒帝境啊！”
葉小天一說話就噴血，卻突然感覺嘴巴一甜，被喂入了一顆神之庇佑。
“你能改不？”玄無機只能慶幸自己抱住的是一個空間奧義，而非水系奧義，否則此刻，二人屍體都一併涼透了。
“廢話，你當空間奧義是個擺設？”
神之庇佑確實強大，很快重傷的葉小天，氣海處已能挪動一縷聖元。
“去哪裡？玉京城不能去了！”玄無機不得不提醒一句，生怕葉小天還記得自己方纔說過的任務，死也要忠心於八尊諳。
“玉京城當然不能去，這會兒去，不是自尋死路？”
葉小天怎麼可能去玉京城？
他跟八尊諳，三面之緣，僅此而已！
空間跳躍的速度太快了。
聖帝一指都只能跟着，無法超越。
葉小天調動聖力後，腳下奧義陣圖一旋，錨定了一個生命中最熟悉的節點之一，從空間碎流中脫離。
“轟！”
雷光閃逝，嚇了玄無機一跳，以爲又有人渡劫。
脫離空間碎流後，他擡眸看去，前方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山上雷劫不斷。
不是九死雷劫，也非半聖之劫、祖源帝劫……
“丹劫？”
玄無機的閱歷甚偉，認出了那劫來。
同時，他還認出了這山，該是名爲“四陵山”。
四陵山上。
天，迅速變爲青色！
葉小天猛吸一口氣後，運足了聖力，勃然大吼一聲：
“聖宮學子葉小天，奧義封聖歸來！”
“衛安老烏龜，給本聖速速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