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宗聽到楊陽的話,臉色不變,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閣下倒是目光如炬,心思過人,竟然能一眼瞧出我的根底,佩服,佩服。
念在你能認出我的身份,我給與你一個忠告。
今日之事,和你無關,速速離去,可保周全。
我可以明着告訴你,你身旁的小子,得罪了一個你我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要幫他,就意味着得罪那個大人物。
我勸你還是儘快離開,不然等到吃了虧,想要退出,怕都不能了。”
楊陽心中憤怒,目光一動,就要喝罵,卻被段毅伸手阻止,也由得他出面。
段毅慢條斯理的從長凳上站起,負手而立,一股高高在上,彷彿人中之龍的氣質散發出來,以一種蔑視,俯瞰的姿態,對着金人宗一字一句道,
“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金人宗,你既然曾在江湖上攪動風雲,做下一番大事,那你應該不是一個蠢人才對。
我來問你,你口中所說的大人物,爲何要殺我?
就算殺我,爲何不光明正大的來,而是鬼鬼祟祟,用陰損伎倆?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只有實力不足的情況下,纔會行這種兇險的手段。”
段毅所言,其實也是正理,若對方真的能對段毅生殺予奪,直接以泰山壓頂之勢將段毅解決便可,根本不必又是下毒,又是刺殺,憑白污了自己的身份。
陰謀詭計,往往是因爲實力不對等,所以纔會收到奇效。
果然,金人宗臉色微微變化,他也覺得奇怪,過往他與青魔手等人出去幹髒活,大多是擺明車馬,叫人死的心服口服,這還是頭一次隱藏背後主子的身份。
“事實很明顯,你的主子怕我,知道爲什麼怕我嗎?
因爲我將會奪取本該屬於他的東西,比如說,身份,地位,權勢,富貴。
他就算殺我,也只是暗殺,不敢將真實的身份透露出來,因爲他怕此事不成,我事後報復。”
段毅並不知道自己將要扮演的角色是什麼身份,但縝密的心思讓他聯想出一些東西,就算只知曉只鱗片爪,也足以詐一詐對面的大惡人了。
“金人宗,你只是一個旁人手裡的工具,其實被誰使用都是一樣的,你也絕不是一個忠誠的人,不必說什麼爲主子盡忠。
想一想,我比你身後之人更加強大,更有勢力,他能給你什麼,我就能給你什麼,他不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何不轉投我的麾下,爲我做事?
而且,你現在的身份已經被我識破,若是你身後之人知曉,恐怕不會再重用你,你仔細的想一想吧。”
段毅一番嘴炮不但說的金人宗面色扭曲,心神不定,就連一邊的楊陽也是疑惑不解,暗暗思量:
段毅的來頭竟然如此之大?不是江湖傳聞,他連金鼎派的門牆都未曾列入,哪裡來的這種氣度和自信?
不錯,單憑嘴炮,金人宗也好,楊陽也好,也不會當真,關鍵是段毅這些日子一直在王平安和孟婉晴手下學習,養出一股貴氣,絕對不是假的。
金人宗此時腦海當中也是各種念頭交錯,爭吵,看着段毅那張英俊到不像話的面龐,臉色陰晴不定.
似他和青魔手這等人,只是二公子手下最不起眼的一類人,他們因爲犯案累累,名聲狼藉,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二公子的府上,他們甚至很少有人真正見過二公子。
但金人宗不同,他曾經見過二公子的相貌,和眼前的少年簡直有六七分相似,他自然一早就察覺出兩人之間可能潛藏的聯繫。
故而,他一開始也沒有對段毅惡言惡語,甚至如同青魔手那般直接下手。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想法實在太危險,背主求榮,對他來說絕不是一件難事,但難得是,眼下時機不對。
他絕不是唯二那個來刺殺段毅之人,若是被鐵奴知道他可能背叛二公子,下場絕對悽慘無比。
段毅眼見着金人宗的表情變化,由猶豫,糾結,到決然,知道自己的嘴炮失敗,也沒有多麼不甘,嘆了一口氣,眉鋒挑動,道,
“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與我爲敵了,真是可惜,你本有機會棄暗投明的。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我爲你的事情操勞,不過你打算怎麼做呢?”
金人宗的確處於兩難,他之前現身擊殺青魔手,是因爲鐵奴先前叮囑過他們,決不能將有關二公子的消息外泄。
爲此不但是誰,一旦發現別人有這個苗頭,都可以先斬後奏。
但他現身之後,面對的卻不是段毅一人,而是要再加上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楊陽,兩人中的一個他自覺有把握,若是兩人聯手,他也只能鎩羽而歸了。
還不等金人宗回答,段毅向前邁了一步,用一種極爲蠱惑的語氣道,
“你要殺我,絕非易事,更何況有楊兄在旁。
不若這樣,我和你打一個賭,若是我贏了,你留下你所學吸攝功力的法門,同時,我放你走,絕不追殺你。
若是我輸了,這條命自然是你的,你可以拿回去領賞,你看如何?”
金人宗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
“此話當真?”
一旁的楊陽語氣急切,臉色擔憂,連忙對段毅道,
“不可,此人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所說之言,十有八九都是謊話,你豈可以身犯險?”
他這一番話說得金人宗臉色難看無比,雖然事實如此,但當着他的面這麼直白,心情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
段毅搖搖頭,以一種極爲認真的口吻道,
“楊兄,你覺得他十惡不赦,難以信任,但可曾想過,在行差踏錯之前,他也是人人敬仰欽慕的崆峒少俠,一言九鼎,誠信君子。
如今他固然不可信,我卻希望賭一賭,賭他這個旁人眼中的大惡人,對我守信一次。”
說罷,段毅轉頭對着金人宗道,
“你聽到了?我給你這個機會原因有兩個。
其一,我的確是很好奇你所學的這門武功,若是將你擒下,以你兇戾的性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並非不可能,我不願如此。
其二,我始終覺得,一個人縱然再壞,也不會壞的徹徹底底,總會有一兩次例外。
而我,就是你少有的例外。”
一時間,金人宗靜默在那裡,啞然無聲
他不知該說什麼,對方天真?還是對方傻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只是,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心臟一跳。
擡頭望着對面似笑未笑,一臉深意的段毅,不禁恍然,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