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顧不上當軍火“搬運工”的疲憊,把史勇叫到跟前,如此這般地交待一番,便顧自己睡大覺去了。
史勇讓部下把俘虜集中到大操場,點了一下人頭,竟然有五千多人!而黑水寨自己的人只有六千多,其中還有一半是新招的。
史勇豪邁地向俘虜們揮揮手,高聲喊道:“你們這些人都是受苦受累的漢族佃農,何苦要跟着元軍打自己人呢?咱們應該攜起手來,推翻蒙古人的統治,讓他們滾回漠北喝風去!”
“俺是個大老粗,別的話也不會說。願意留下來加入我們黑水寨的,靠左邊站。要是想回家抱老婆孩子的,靠右邊站。”
…………
出乎意料的是,只有寥寥十幾個人站右邊。
文奎睡了一覺起牀,守着滿屋的軍火,心裡別提有多爽。等他聽到史勇的報告,投降過來的元軍已足夠編成五個大隊!
收編了元軍五千多人,黑水寨的軍隊整整十一個大隊,再加上銅鼓山那一千多人。文奎的部下已經超過了一萬二千人。
文司令,已是名符其實!
……
信州府。王道生家裡。
郝文珍垂頭喪氣地坐在王道生對面。兩人相對,氣氛異常沉悶。作爲平章政事,郝文珍的結局早在王道生的意料之中。二十萬人馬只剩下一半,讓他拿什麼向朝廷交差?
難道郝文珍只能拿那頂破帽子和一件破衣服,去向朝廷解釋黑水寨的人如何厲害?
這顯然是行不通的。
郝文珍問:“王兄,在你看來,此事應該如何解決?”
難得上級向下級徵詢意見,王道生侃侃而談:“依吾等之愚見,實話實說。把文奎寫的信件遞上去。也許皇上看過此信,會體恤吾等之艱難,從而改變對黑水寨的策略。”
王道生看得出來,郝文珍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估計皇上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同時,他更加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和文奎爲敵!
元軍十萬人馬,被文奎的人追得滿山逃竄。
二十萬人馬,還是同樣的結局。
與其說黑水寨區區數千人有如神助。還不如說文奎就是一個逆天的戰神。單憑黑水寨那些武器,還有五花八門的戰術,估計文奎會打遍天下無敵手。
郝文珍明明知道王道生說得有理,自己在面子上就是放不下來。要是讓淮北淮西那些紅巾軍,知道信州府還有一支比他們更加牛逼的起義軍,估計他們一定會主動派人過來聯絡。
而作爲一朝皇帝,當然不希望看見窮人們抱成一團。
“王兄,此番進京,吾深恐九死一生。如吾遇到不測,還望爾等念及舊情,對家人多加關照。”
“文珍兄何苦如此悲觀。依卑職之見,文奎的信或許能救你一命,並且暫保信州府太平。殺人一千,自損八百。誰願意打仗?再說淮西淮北紅巾軍鬧得兇,牽扯了朝廷大量兵力。這種時候,文奎這封信,我估計皇上一定會感興趣。”
“唉,事已至此,難道還能有更好的辦法?文奎連續兩槍,都是可以取我性命的。他硬是要留下我這條賤命在人世間受苦啊。”
嗚嗚嗚——
郝文珍竟然不顧顏面,在王道生家裡啼哭起來。其哭聲悲悲慼慼,甚是讓人傷感。
第三天。
天下太平。環繞黑水寨上空的戰爭烏雲終於散去。郝文珍帶着他的人馬走了。浩浩蕩蕩而來,灰溜溜而去。此次鎮壓行動在信州府被傳爲一次笑談。
文奎一身平民打扮,出現在杜記米店。不善言談的杜新匯激動得不成樣子。
他結結巴巴地嘆道:“文少爺,縣城關於你的傳言越來越神啦。很多人都說你是神仙下凡。”
文奎不悅道:“拍馬屁的話少說,你哥哥近來怎樣?”
“哎,你不說我倒忘了。我哥他寄回來一封信,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
信封地址寫的是杜記米店。收信人卻是“文先生”親啓。
文奎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一字一句地念起信來。一邊讀,一邊皺着眉頭。
杜新京在信中,把血鷹目前的經營狀況寫得很詳實。原來,隨着淮西淮北一帶戰事吃緊,江浙一帶的生意已越來越難做。血鷹商行的鹽、茶葉和絲綢,要麼調不到貨,要麼收不到現金,甚至有不良商販故意拖欠貨款,想亂中謀財。
看完杜新京的信,文奎不由長吁短嘆。如今的黑水寨已是兵強馬壯,如果不打仗,又沒有飛來的橫財,估計是很難活下去的。
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襲來,讓文奎不由遍體生寒。
文奎皺眉問道:“新匯,杜記米店的生意如何?”
杜新匯直言道:“米店的生意尚算過得去。每個月都有大約十兩銀子的贏利。”
文奎一聽簡直肺都要氣炸了,差點就想罵娘。不過,他終究還是忍住了。杜新匯老實本份,絕對不是刁鑽狡猾的那種奸商。
“新匯,你也是老生意人了。一個月十兩銀子的贏利,怎麼能滿足黑水寨那個龐大的家庭?你知道現在的黑水寨有多少人嗎?一萬兩千個軍士啊。就算吃飯一項,得需要多少錢來養活他們?”
杜新匯被文奎一頓說教,直接給說蒙了頭。以前杜記米店和安林商行做生意,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經濟困境!安林商行也很黑心,從杜記米店抽走了大部分利潤。但今天的黑水寨已是變成了一個無底洞,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這些日子文奎忙於戰事,沒有把心思花在賺錢上。今日一過問,自己把自己給嚇傻了。
如此脆弱的經濟能力,其實朝廷不用派兵圍剿,只需要派兵封鎖,圍而不打,黑水寨就會自行崩潰。
想到這,文奎嚇出了一身冷汗!
杜新匯見文奎的臉色不對勁,連忙問道:“文大當家,你怎麼了?”
文奎慘然一笑,自我解慰道:“這些日子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啦。”